方野有點吃驚,問錢昌:“你是說,你們四個找到了跟你們在網上對罵的人,上門去揍他?”

錢昌含糊其辭地回答道:“主要就是嚇唬他一下,叫這小子以後不要在網上亂說了,也沒怎麽動他。”聽這意思,他們應該還是打了。

“那人是幹嘛的?”方野問。

錢昌看了看趙應龍,趙應龍說:“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當兵的,可能是剛剛退伍的吧。”

錢昌十分不屑地評價道:“當兵和坐牢,本質上也沒有什麽區別,憑什麽瞧不起來我們坐牢的。”

“嗬,你可真敢說!”陶月月笑笑,“這個人倒是符合條件,是被你們共同欺負過的人,下午帶我們去見見他吧!”

方野問:“錢昌,昨天你說你們工作的時候,有人匿名揭發你們刑滿釋放人員的身份,你知道李響和孫融以前打工的地方嗎?我想查查看,這個暗中搞你們的,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認識的,我下午帶你們去。”錢昌揉了揉眼睛。

“咋了你?眼睛不舒服?”方野問。

“不是,我突然有點感動,我們四個自打從監獄出來,到處都不把我們當人看,記得我剛開始去租房子的時候,一開始談得好好的,合同也簽了,上麵有我的身份證複印件,過了一天我去交房租,房東.突然叫我走,房東是個女的,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我的身份,在屋裏抱著自己的孩子不停地說:‘快走!你快走!我不會租給你這種人的!’就好像見了鬼一樣!唉,明明我們想做好人的,可這個社會卻連做人的機會都不給我們,你們這麽關心我們,替我們聲張正義,我心裏就……”

“好啦!這麽肉麻!”趙應龍說,“吃菜吃菜!”然後自己也揉了兩下眼窩。

吃完飯,幾人兵分兩路,陶月月、王冰和趙應龍去找那個網絡噴子,方野、嬰寧帶著孫融去查暗中揭發他們的人。

坐車來到一條小巷子,趙應龍轉來轉去,陶月月說:“你是不是不記得路了?”

“好像就這一片吧!時間有點久,我印象不深,我問問啊!”趙應龍詢問一個大爺,這附近有沒有一個部隊複員回來的,大爺搖頭說沒有。

陶月月很奇怪,心想趙應龍不是找錯了地方吧!

一條巷子轉了三遍,趙應龍停在一扇窗戶前,說:“好像是這個房子,我記得那個窗簾的顏色。”

“這次靠譜嗎?”陶月月問。

“應該沒錯……”趙應龍不自信地回答。

王冰說:“那個貼子還在麽?待會方便對證。”

“不在了,我們罵得太凶,被吧務給刪了……我記得那人的ID叫‘狼行千裏’。”

三人來到這間平房前敲門,半晌一個穿跨欄背心的男人出來,怔怔地看著來者,一言不發。

陶月月亮出證件,“請問你是部隊複員回來的嗎?百度帳號叫‘狼行千裏’!”

男人的視線從陶月月臉上移到趙應龍臉上,突然瞪大眼睛,“你!?”

“對對對,就是他!”趙應龍終於確認了。

“可以進來聊聊嗎?”

對方不大情願地同意了,走進屋裏,陶月月發現牆上貼了許多剪報,都是與軍事、國際形勢有關的,一個相框裏裱著一個獎狀,寫著“恭喜劉陽獲得XX區馬拉鬆比賽第五名。”

“原來這小子叫劉陽。”趙應龍說。

“你都打過他,居然不知道他叫什麽?”陶月月斜了他一眼。

“他人呢?”王冰說。

剛剛還在屋內的劉陽不見了,陶月月環顧屋內,原來上麵還有一個閣樓,劉陽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走下來,手裏端著一把盒子槍,顯然是仿真槍,他舉起槍喝道:“不許動,你們這些壞分子!”

陶月月說:“劉陽,我們是警察,有些事情要問你!”

“列寧同誌教育我們,資本主義總愛用假仁假義包裝自己的無恥,你們這幫浸透進人民群眾內部的壞分子,這場仗戰狼會怎麽打,打得你們屁滾尿流!革命勝利的那天,我心愛的女人會在家鄉等我歸來!全宇宙工農兵大團結,向我們的勝利邁進!邁進!”說著,他亢奮地舉起拳頭,雙眼炯炯有神。

三人都傻了,王冰問趙應龍:“精神病?”

趙應龍說:“不知道呀!上回他一開門,李響一腳把他踹倒,我們四個就狂揍他,沒聽他說話,不過那天他也穿著軍裝,我們還納悶,這什麽人呀,在家還穿軍裝?”

劉陽舉起雙手,“我親愛的戰友,向我開炮!浴血榮光鑄軍魂!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史!反動派的末日就要到來啦!”

“走吧走吧走吧!”陶月月催促。

來到門外,劉陽還在屋裏胡言亂語,趙應龍說:“他瘋瘋癲癲的,沒準就是凶手呢!”

陶月月搖頭,“你看他的意識都混亂了,怎麽可能策劃出那麽精細的謀殺案。”

來到外麵,又遇上之前問路的大爺,大爺說:“哦,原來你們是找劉陽。”

“大爺,你認識他?”

“街坊鄰居,打小看著他長大的。這孩子可憐啊,高三那年通過部隊的體檢準備去報道,臨走前一天喝多了酒,和幾個小流氓打架,把人打死了,在監獄蹲了幾年出來,腦子就不大好了,非說自己去的不是監獄,而是從部隊回來,他家裏也隻能順著他,他還經常穿個軍裝,別把槍在巷子裏麵巡邏,說是抓特務。”

“臥槽!”趙應龍感慨,“敢情他自己也是個刑滿釋放人員啊!還在網上大放厥詞。”

陶月月問:“他這個病,是不是這兩年更加嚴重了?”

大爺點頭,“自打他父親得了腦梗去世,他比以前現瘋了,說他父親是被壞分子謀殺的,唉,也是個可憐孩子!”

離開這兒,三人都沉默著,趙應龍第一個開口,“出了監獄就瘋了的人,不止他一個!你說也挺奇怪的,監獄又不是啥好地方,在裏麵巴不得出來,一出來又有點想回去,人呐,就是賤!”

王冰說:“因為監獄裏麵都是一樣的人,環境雖然差,但至少心裏是平衡的,一來外麵變成弱勢群體,就會有巨大的心理落差。”

“嗯,你說的有道理。”

“心理落差?”陶月月沉吟著,似有所啟發。

這時方野打電話給她,叫他們來公安局,現在正在審訊一名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