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浩暫時被送到拘留室呆一會,方野和陶月月出來,方野問王冰:“阿寧呢?”

“去法醫那邊幫忙了。”

“我和月月去核實一下他的口供,馬上回來。”

二人走後,錢昌憤憤地說:“這種敗類,就應該送進監獄!要是查到他是殺害我兄弟的凶手,我絕饒不了他!”

趙應龍笑嘻嘻地問王冰:“王警官,我能和那小子單獨聊兩句嗎?”

“你算了吧,別在公安局亂來,我們也別在走廊上站著了,妨礙別人,找個接見室坐一會吧!”

往外走的時候,他倆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罵孫浩不是個東西,這時侯隊長迎麵走進去,看見王冰,說:“王警官,你來得正好,我們要找他!”他一指趙應龍。

“找我?”趙應龍懵了。

“是的,有些事情我要問你!”侯隊長的語氣很嚴肅。

方野和陶月月開車去孫浩的家,路上陶月月給孫浩的單位打了電話,孫浩所在的電器城每天要打卡,1月7日和8日孫浩確實有上班的記錄,況且那是服務行業,孫浩獨自負責一個手機專櫃,想撬班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排除下班之後做案的可能性。

來到孫浩居住的小區,方野用孫浩身上沒收的鑰匙把門打開,客廳裏堆著許多紙箱子,隨便打開一個看看,裏麵全是電器城的宣傳海報,陶月月說:“用不著全部拆開了吧?”

“先到裏麵看看吧!”

臥室裏有張電腦桌,旁邊放著許多網絡方麵的書籍,從破損程度來看翻得很勤,孫浩為了“行俠仗義”居然自學黑客知識,陶月月發現了一個小本本,裏麵一行一行全是藍昌本地刑滿釋放人員的資料,有姓名、住址、現工作地址,他們清一色都是男人,孫浩是把他們當作強奸前女友的流氓來報複。

“這資料比我們掌握得還全麵,方隊長,你幫忙拍一下唄!”

被使喚的方野微微挑了下眉,一言不發地掏出手機開始拍照,而陶月月打開了電腦,發現有開機密碼,她把自己的手機用數據線聯上電腦,重新啟動一次,進入一個界麵,居然輕輕鬆鬆繞過了密碼。

方野疑惑道:“王冰教你的?”

“嘿嘿,是個小程序,上次我看他用起來挺方便的,叫他給了我一個。”

“你的技巧越來越熟練了啊!”

“我怎麽聽著不像誇獎呢……我來看看這家夥平時都幹些啥!”

瀏覽了一下桌麵的內容,讓人覺得孫浩是個生活乏味的人,他平時隻玩玩鬥地主,瀏覽器記錄裏麵全部是與刑滿釋放人員有關的內容。

陶月月想在他電腦上找到一個東西,就是“恐怖思維”的遊戲,如果他也玩這個,嫌疑一定會大幅上升。

但查遍了每一個硬盤都沒有找到,陶月月說:“孫浩應該不是凶手,他報複刑滿釋放人員的極限就是打電話揭發和網上罵人,一個升級版鍵盤俠。我覺得他已經從中得到報複的快感了,不會升級為殺人。”

“我也這麽想,他就算殺人,也應該會專挑那些有性罪犯前科的人。”

陶月月拿起本子來看,“凶手是另一個刑滿釋放人員!”

“你怎麽這麽肯定?”

“因為從殺人的事實和遊戲中的殺人預告來看,他的目標是這四個人,這四個人在他眼中是個整體,這說明凶手和他們同時坐過牢。”

“但趙應龍他們欺負過的人,要麽還沒釋放,要麽已經排除嫌疑……好像有幾個外地的沒查。”

“也可能不是欺負呢!比如說嫉妒?看見他們出來之後混得更好?”

方野並不同意,“我始終認為,人是不會輕易殺人的,區區眼紅就要殺人?況且趙應龍他們混得也不好呀!”

“你應該代入進去考慮,這個人和趙應龍等人同一年釋放,在藍昌居無定所,沒有正經工作,甚至有可能已經從事了違法活動,他看見這四人漸漸重返社會,得到社會認可,就有了一種落差感!沒錯,落差感!”陶月月兩眼一亮,“我們可能想錯了,那個人不是他們欺負過的人,而是在監獄中欺負他們的人,就像班上的小霸王長大之後當了洗車工,某一天看見自己欺負過的同學西裝革履,事業有成,於是有了一種‘你們憑什麽混得比我更好’的憤怒,他覺得自己是理所當然淩駕於這四人之上的,所以他要用暴力來尋求自我認同。”

“你說的有道理,我們趕緊回去吧!”

回公安局的路上,陶月月說:“通過這兩天和他們的相處,我覺得吧,這幫刑滿釋放人員確實挺難的。可是像孫浩這樣的人歧視他們,你也不能說沒有道理,畢竟普通人看到的是這些人以前幹過的事情,為了自己的安全就會躲得遠遠的。”

方野說:“他們重返社會的過程肯定比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要艱難很多倍,這是一個重新贏得社會信任的過程,不過孫浩這樣的人,確實太過分,國家費那麽大力氣改造罪犯,他卻拚命斷別人的後路,待會我好好教育他一頓!”

“我覺得吧,社會和國家應該正視這種歧視,就像性別歧視一樣,雖然國家明文規定不許在求職的時候歧視女性,可實際情況是每家公司都會出於利益考慮,在同等條件下優先選擇男性。一些國家采取硬性規定,一個公司的上層必須得有幾成的女性,這看上去很刻意,但卻有效果,你不能靠假裝歧視和被歧視雙方是相同的來消滅歧視,而是要去保護被歧視的那群人,哪怕說是歧視性保護。比方說讓刑滿釋放人員定期匯報情況,讓用人單位給他們安排一些特殊崗位,安排一些部門長期監督他們,這是把歧視拿到台麵上來,但也是在實實在在地消滅歧視。”

“理論家,你的想法真是日新月異,不過有點道理。”方野說。

“你在監獄工作過,可以和有關部門反映一下。”

“反映歸反映,但我覺得不會有效果,一方麵是我人微言輕,另一方麵,有些事情不是一步到位的,你這種想法過於理想化。”

陶月月笑笑,“我真是矛盾,站在警察的立場我當然是希望罪犯受到更重的懲罰,可接觸趙應龍的這兩天,又希望他們能少受點歧視。”

“這大概就是人性!”方野笑笑。

回到公安局,二人發現錢昌站在門口,他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你們剛走,那個隊長就回來了,把老趙給弄到審訊室去了。”

“啥?”方野一驚,“趙應龍怎麽了?”

“說是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他的D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