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妮娜接過陶月月遞來的紙巾，擦了擦眼睛，繼續說：“起因是一件襯衫，她早上扔給我，說她晚上要穿，叫我洗出來，我洗完之後用熨鬥燙，然後掛在那裏。結果她回來之後大發雷霆，說我把麵料燙壞了，每次罵我，她都挑最難聽的話，用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我回她一句：‘我不是家裏的傭人’，然後她說：‘那你以為你是什麽？’就是這一句話，我一下子熱血衝到腦子裏，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忍下去了，忍是沒有盡頭的，我已經控製不住自己。於是我拿起水果刀刺進她的胸口，她慘叫地逃向衛生間，我又狠狠地朝她背後捅了一刀，她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很快沒了呼吸。
“那一瞬間我是很痛快的，我對著她的屍體哭著喊道：‘你再罵我啊！’痛快完之後我開始害怕，想到即將麵臨的懲罰，我翻開手機把所有人的通訊錄看了一遍，想到了一個人，就是我前兩天幫助過的孟小寶。當時他被野狗咬傷了，一個人坐在馬路邊，我問他需要幫助嗎，他一開始拒絕，在我的堅持下，最後他同意了，我帶他去ＣＤＣ打了一針狂犬病疫苗，作了簡單的包紮。送他回去的路上我們聊了一會，當知道他以前是勞改犯的時候，我其實一點也不害怕，因為他的眼神很真誠，他說他很窮，但如果我有需要的話，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報答我。
“我知道這有點卑鄙，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把他叫來，拜托他處理屍體，孟小寶讓我先走，他會把屍體處理幹淨。我放心地交給他，在外麵溜達了一會，然後我聽見小區裏亂哄哄的，他居然把那個女人的屍體剁碎了從樓上扔下來……後麵的事情也就是你們查到的，對了，怎麽會懷疑上我？”
“因為你有動機呀，生活在這種壓力之下，你遲早會爆發。”陶月月說。
“我其實並不後悔，這兩天沒有那個尖酸的聲音在耳邊指責我，我不知道有多暢快，隻可惜，自由的時光到此為止了。”肖妮娜神情解脫地苦笑。
陶月月站起來，來到外麵，王冰稱讚道：“厲害厲害，軟硬兼施，成功把她的嘴撬開了。”
“給我煙。”
方野掏出煙和打火機給她，陶月月拿到裏麵，抽出一根給肖妮娜，肖妮娜搖頭，“算了吧該戒了，去監獄裏可沒煙抽。”
“就這一根吧！”
肖妮娜點上，呼出一口，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沁出，陶月月說：“對你來說，這也算是人生的一次改變，可能沒那麽好，但也不會更糟。”
肖妮娜看著手上的煙，“剛才我想明白，從今往後，我不必再怨恨誰，那個人我已經親手送走了，從今往後，我隻是為自己的行為還債，為自己負責……孟小寶呢？”
“他呀？汙辱屍體加襲警，估計又得蹲幾年，他故意被抓是為了給自己的哥哥報仇，他的認知有問題，覺得警察害了他兄弟倆。”
肖妮娜點頭，“兩個不幸的人。”
陶月月抓著肖妮娜的手說：“祝你好運，肖小姐。”
離開審訊室，陶月月長鬆口氣，“結案了，剩下的交給總局來處理吧！”
王冰歡呼，“我們去吃上次那家醬大骨吧！”
“不去不去，我去醫院看陳隊長。”
“月月，你為什麽對方野的原隊長這麽關心，還管他叫叔叔，你們有什麽親戚關係嗎？”
“他也就是我爸爸罷了。”
“啊！？”王冰的震驚簡直難以形容，他看向方野，顯然方野也是剛剛知道這件事。
陶月月解釋：“準確來說是養父，我的童年很不幸，陳叔叔是把我從地獄中拯救出來的人，警校畢業之後我很想到他手下工作，可是他希望我自己磨練一下，於是去了分局，當著別人的麵我一般不叫他爸爸，我不想因這層關係被貼上標簽。”
“失敬失敬啊！”王冰拱拱手，“想不到你居然是……”
“咳咳！”陶月月打斷他，“都說了，別把我當成某個隊長的女兒，我是我。”
“不好意思。”
“你呢？有什麽感慨要說。”陶月月看向方野，因為個頭相差十五厘米，她得抬著頭打量他。
“我就覺得吧……你這人很矛盾，渾身上下呈現出一股被寵愛的感覺，可是骨子裏又很暗黑，原來你的成長經曆是這樣的。”
“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陶月月一腳踩在方野的腳上。
“我是不是應該裝作很疼的樣子……嗷嗷嗷！小姐饒命。”
陶月月望著他傻兮兮的樣子笑了，“走吧，吃醬大骨去。”
王冰說：“不是說不去了嗎？”
“吃完，順便給陳叔叔帶一份。”
“好啊，走吧！”
陳隊長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但由於內髒受傷還需要住一段時間院，慰問之後三人回了一趟指揮中心，馬叔說有事情找他們。
回來之後，桌上放著三張警官證，打開一看，每個人都升了一級，而且所屬單位變成了刑偵局。
馬叔說：“這次練兵證明了你們的能力，我果然是沒看錯，明天我們出發，去抓憑欄客，今天晚上好好休息。”
“馬叔……”陶月月慢吞吞放下證件。
“怎麽了，月月？”
“我現在恐怕不能走，陳叔叔受傷住院，我想再陪他一段時間，我知道這有點過分，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
方野也一反常態地說：“我家的狗也需要人照顧，我打算找個朋友托付，雖然狗不比人重要，可它一個狗也不行。”
方野這是在幫陶月月，陶月月心領神會，投去感激的目光。
馬叔考慮了一下，“行吧，按照憑欄客的作案規律，他至少還有半年的潛伏期，你們可以繼續留在龍安，以小組的形式協助公安破案，多增加一點經驗也是好的。”
“謝謝你馬叔！”陶月月拉著馬叔的手晃來晃去。
“嗬嗬，以後我是你們的上司，我不會太約束你們，發揮你們的全力去聲張正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