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楊銳的話,陶月月問:“你幻想的妹妹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大概是上中學的時候吧,我小時候以為別的小朋友和我一樣,都有一個看不見的兄弟姐妹,上小學的時候也跟同學提起過,他們都說我不正常,我漸漸就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等到中學以後,學業繁忙,我漸漸就看不見她了,不過我很喜歡楊琳這個名字,我寫日記的時候都是寫給她的,平時打遊戲也喜歡創造她的形象……我想,假如楊琳是真實存在的,一定是個很可愛的妹妹吧!”

“那她後來有沒有‘內化’?”

“‘內化’?”

“就是說,她轉變成了你的一個人格。”

“沒有!”楊銳十分肯定地答道。

“可是我聽到一些傳聞,你在讀複讀班的時候,曾經扮成女生,跑到女生宿舍去睡午覺?”

楊銳大驚,連連擺手說:“這誰造的謠,我根本沒幹過這樣的事情!”他的反應這麽激烈,反而令陶月月感到可疑。

王冰問:“你有沒有出現過記憶斷層,或者醒來的時候感覺特別累,或者莫名其妙地能想起沒有經曆過的事情?”

楊銳說:“這些問題,以前有個心理醫生也問過我,我沒有精神病啦,真的!不信給你們看我的診斷書……”楊銳在抽屜翻找了一通,找到一份精神病院的診斷書,王冰看了一眼,上麵提到楊銳的抑知鬱自評量表(SDS)得分偏低,有輕度抑鬱症,思覺統一,沒有診斷出精神疾病。

“看,我是個正常人啦!”楊銳得意地說,“你們警察就喜歡亂懷疑……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怎麽會想起來問我小時候的事情?”

王冰說:“我們見到了你以前的鄰居,你還記得沈聰嗎?”

“沈聰?”楊銳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他是個特SB的大男孩,每年夏天都穿長襪和背帶褲,整天跟院裏那些幾歲大的孩子一塊玩,我不屑與這種人為伍。”

二人準備告辭,楊銳突然說:“對了,我想到一件事情。有一回我走在街上,有個女孩子和我擦肩而過,我聞到她身上的氣味,我感覺那種氣味特別的熟悉,就好像是楊琳身上的。然後我就傻了吧唧地去追她,想看看她長什麽樣,結果等我走進一條小巷,兩個小流氓突然攔住我,把我揍了一頓。”

陶月月說:“你怎麽知道那是楊琳的氣味?”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聞見的事情,大腦好像就在告訴我,那個人是楊琳……唉,很荒誕吧,明明是幻想出來的妹妹,可是我卻對她這麽癡迷!”

離開小區之後,陶月月一直沉默不語,她聞見小區裏桂花的香味,問王冰:“人可以虛構出一種氣味嗎?”

“我覺得很難!”

“那楊銳為什麽會知道楊琳的氣味是什麽樣的,真是不可思議!”

“我看一些獵奇的文章,19世紀有一名女性用幻想製造出一個朋友,後來這個幻想之人越來越脫離她的控製,甚至於周圍的其它人也能夠感應到它。”

陶月月評價說:“這種不唯物的事件,我壓根就不信!”

“我也隻是突然想到。”

天色不早,二人各自回家,隔日早上的案情討論會上,陶月月把他們查到的線索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專案組裏的警員感慨他倆的能力出眾,竟然一天時間就調查到這麽多線索。

鑒證中心新一批的結果出來了,範晨的指紋和DNA,與現場發現的幾組都不匹配。

警方核實範晨的證詞,發現是站得住腳的,他基本可以排除出嫌疑人範圍了。

五名死者的身份信息被盜用,這是一條很有價值的線索,陳實和其它人會追查下去,陳實讓陶月月和王冰繼續查楊銳身上的事情,他說:“自己挖的坑自己填,你們要覺得這小子身上有線索,就放開了查吧!”

散會之後,陶月月提議去一趟醫院,王冰說:“去醫院幹嘛?”

陶月月神秘一笑,“我想核實一件事情。”

二人來到一家婦產科醫院,王冰突然明白了,說:“你想確認楊銳有沒有兄弟姐妹?”

“是的!昨晚我想了一下,嗅覺記憶是最持久的,可以保存幾十年,楊銳能清楚地識別楊琳身上的氣味,會不會這個楊琳其實……”陶月月聳肩,“反正我現在很好奇,非要一探究竟不可!”

二人拜托醫院的工作人員找到三十年前的新生兒記錄,當年的紙質文檔已經不複存在,全部錄入到電腦中,這倒也方便,輕輕一敲鍵盤就能搜索到。

一下子出現五個叫楊銳的,王冰挨個看了一遍,說:“沒有他的資料!”

“怎麽會沒有?”

“你看,出生年月日都對不上……奇怪,87年2月6日這天的記錄不見了。”

陶月月湊過來一看,果然,隻有5號和7號,獨獨沒有6號,而楊銳身份證上的日期正是87年2月6日。

王冰打開文件的屬性看了一眼,道:“這文件近期被人修改過!”

陶月月去找醫院的人詢問,他們稱不知情,王冰近一步調查發現,醫院的數據庫曾被人駭過,那個人啥也沒幹,隻刪掉了這一天的新生兒記錄。

陶月月說:“這太可疑了,誰會跑來刪三十年前的新生兒檔案,除非這個人知道我們會來查!”

“這是不是意味著,楊銳真的有過一個妹妹,那些不完全是他的幻想,而是記憶!隻是他自己將殘缺的記憶合理化了!”

陶月月沉吟著,調查到這一步,居然是死胡同,實在令人氣餒。

倘若去問楊銳的父母,他們大概也不會承認。

想來想去,陶月月說:“那個匿名用戶的IP地址,還能找到嗎?”

“那個IP地址已經廢棄了,不過我們可以到電信局去查詢安裝寬帶的記錄。”

“走!”

二人馬不停蹄地來到電信局,花費了一上午,終於找到那個IP地址,它登記的是一個叫張曉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