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月思索著,“殺人犯往往有一種強烈的展示欲,自己留下的犯罪現場會被警察反複調查,就如同藝術家在展示自己的藝術品一樣,所以他們會製造各種光怪陸離的現場。可是這個凶手目的明確,盡量不留下痕跡,TA顯然不是快感型殺手……對了方隊長,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客廳門邊。”

審視著牆上的數字,陶月月說:“那麽這就不是犯罪簽名……分隔開的三個數字,坐標?我明白了,它是一行話,需要有密鑰才能解開……一本書或者詞典!”

陶月月立即去尋找書籍,方野說:“別找了,死者屋裏一本書也沒有。”

嬰寧問:“那個……凶手幹嘛要留信息給警察呀!難道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預告下一名死者?”

“不,那也太瘋狂了,不像這個凶手的作風。”陶月月說,“我覺得密碼不是留給我們看的。”

“可是除了警察,誰又能看見它?”

“《交叉小徑的花園》!”王冰說,“這是我以前讀過的一篇小說,主角是個間諜,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用殺人的方式傳達消息。”

“你是說,消息公開之後,另一個人會看見它?雙方有共同的密鑰,另一方能知道這行話的意思?”方野說。

陶月月大笑,“這也太蠢了吧?為什麽不用手機?”

王冰想了想,“呃,比如雙方並不認識。”

“不認識他們怎麽會有共同的密鑰?”

方野說:“你考慮的是兩個人,如果變成三個人就解釋得通了,A和C擁有共同的密鑰,B是殺手,B認識A但不認識C,B接受A的命令殺人並留下密碼,這樣一來C就能接受到A的消息。”

陶月月笑道:“怎麽感覺這麽複雜?”

方野笑了,“算了,不考慮這些了,我們還是按照我們的步調來。”

陶月月拉上嬰寧,道:“我們先去趟三院,看看屍體。”

“今天鄒化龍態度好一點了,他大概不會那麽橫。”方野說。

“為什麽呀?”

方野指指正在工作的警察,“分局的人出麵了,他表示願意配合調查。”

“敢情我們沒穿製服,就不把我們當警察?”

兩人趕到三院,這時死者的器官摘除手術剛剛做完,鄒化龍急著把器官送到另外幾家醫院,陶月月說:“鄒先生,能耽誤一會嗎?”

“耽誤不起,我知道你們為什麽來,屍體現在在停屍房,我已經和醫院的人說明情況了,不過隻能檢查,不能帶走。”

“你早這樣合作不就得了,害我們還在衡陶呆了三天。”

鄒化龍苦笑,“之前多有得罪,我得先走了。”

嬰寧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鄒先生也挺帥的呢!”

“我的天!”陶月月拿指頭戳她的腦袋,“給我敬業一點好不好。”

“我就是隨便說說嘛!”嬰寧一臉無辜。

醫院早就沒有太平間了,所謂的停屍房是一間空置的倉庫,醫生帶二人來到這裏,看見兩具屍體並排躺在地上,陶月月問:“邱雅靜的家人一直沒來認領嗎?”

醫生略顯尷尬地說:“昨天已經來了,在附近的小招待所住著,他們不肯把屍體領走。”

“為什麽?”

“說我們未經同意,把他們女兒的內髒摘了,她母親是信佛的,鬧得非常凶,說什麽女兒下輩子投胎都做不了人了,一定要我們還他們一個完整的女兒。”

“八成又是想要賠償。”

“哎,也不能這麽說,家屬聽說女兒死了,打擊太大,醫院還是得把摘除器官的事情告之,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這種事情。前兩年有個得尿毒症的女孩子,稀有血型,好不容易有一個適配的腎源,是一個出意外死亡的男孩,女孩父母給對方都跪下來了,說任何條件都可以接受,但是男孩家就是不願意,說憑什麽,憑什麽我兒子死了,你女兒就能得救!最後那個女孩……”醫生摘下眼鏡,擦了擦,歎道,“這種事情太多了,器官捐贈的觀念還不普及,很多人都接受不了親屬的死換別人的活。”

陶月月想了想,倘若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最愛的人去世了,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想得到所愛之人的器官,她在情感上也會無法接受。

嬰寧掀開屍體身上的白被單,兩具屍體的腹部都已經被縫合,她問:“請問,他們是什麽血型?”

“B,兩個都是。”

嬰寧檢查女性死者的每個部位,突然說:“看,脖子上有針眼!”

陶月月過去一看,脖子上有兩個極小的針眼,上麵那個周圍微微隆起,另一個則比較隱蔽,得用手擠壓皮膚才能發現,這一定是死前留下的,因為死後細胞不再愈合。

陶月月立即去檢查男性死者的脖子,道:“這裏也有,位置一模一樣……為什麽有兩個針眼?”

嬰寧過來,摩挲著第一個針眼,道:“這一針是紮在肌肉上的,第二針很深,刺進了頸動脈。”

“也就是說第一針是麻醉,第二針才是殺人,用麻醉藥讓心肌停止活動……請問,他摘了什麽器官?”

醫生拿起一張文件看了下,“心髒、雙肺、胰髒、肝、腎、腸道還有角膜。”

“幾乎把自己全部捐掉了!”陶月月看著這個相貌平平的男屍,不禁有些傷感,“這麽高尚的人,為什麽要成為犧牲品。”

“也就是說,待會有八到十台移植手術要做,八到十個陌生人會得到死者的器官……”嬰寧壓低聲音,“凶手會在這裏麵嗎?”

“凶手是個病人的話……用麻醉藥殺人確實是合理的,他沒有太多力氣,而且清晨最容易偷偷溜出醫院。可是即便八到十人,這範圍也太小,太容易排查了,他不考慮後果嗎?”

嬰寧打開勘察箱,詢問醫生:“我可以取樣嗎?”

“請便。”

嬰寧剪取了頭發、指甲,並把注射器刺進死者的血管,屍體也是可以抽出血的,隻是相對活人困難。

男屍還好一些,女屍完全抽不出血來,非要采的話隻能打開腹腔,采心包血,但她們沒這個權限,嬰寧隻得放棄。

陶月月良久不語,直到嬰寧收拾好催她走,她突然說:“凶手需要的是胰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