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蝟是個有底線的樂子人, 這點蕭念一直都知道,往常蕭枕雲總說刺蝟混亂邪惡,但準確來說, 蕭念覺得刺蝟屬於混亂中立, 但是打死他, 他也想不到這位黑暗哨兵的中立和底線會在這個時候展現出來。
蕭念也快氣炸了,他低頭看著地上反光的玻璃碎片和迅速沒入雪水中的熒黃色藥劑, 閉上雙眼深呼吸一口氣, 山雨欲來,感覺下一秒就要撩袖子和刺蝟拚命, 司棣趕緊製住他肩膀:“不至於, 念念,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功虧一簣。”
“別叫我念念,”蕭念咬牙切齒, “叫我大冤種。”
蕭枕雲有求必應:“好的大冤種。”
蕭念:“……”
“刺蝟, ”蕭枕雲試圖哄騙道, “這是假的……”
刺蝟嗤之以鼻:“真的假的我聞不出來?你當我是傻子?”
“……”所以你把玻璃管放鼻子底下嗅來嗅去, 不純粹是想演好一個變態,還順帶辨別了一下藥劑真偽?不愧是黑暗哨兵, 真是粗中有細?
刺蝟狐疑的目光落在這一家三口身上, 他直起腰背, 視線又轉向捂著脖子不停粗喘的司楮身上。小狗本來還蓄在眼眶中的淚水在此刻倏然滾滾而下, 淚眼汪汪地注視著韓邦的臉。
估摸著小狗先前一直在懷疑人生, 三觀盡毀,直到剛剛終於從刺蝟口中聽到了一句正常人該說的正常話, 情緒一崩, 嗷嗷大哭起來。
“誒, 誒!司棣你玩脫了,你弟弟哭了!”刺蝟哪見過這陣仗,手握成拳又鬆開,放進口袋又拿出來。
司棣沒有回話,他轉頭和蕭枕雲交換了一個眼神。
蕭枕雲:隻剩一管成品藥劑了,說實話,我覺得這管指不定待會也得身首異處……
司棣:身首異處也好,這樣小楮就不用受罪了……他哭得好傷心
蕭枕雲:你這話要是讓蕭念聽到,他絕對哭得更傷心
司棣:……
他又歎了口氣:放心,我明白利害
蕭驚風驚訝於蕭念居然也出現在這裏,還盲目地幫著蕭枕雲,像是個不明是非被家長利用的蠢孩子,他瞪了蕭枕雲和司棣一眼,責怪他們帶壞下一代,又盡可能地緩和語氣,朝蕭念揮了揮手:“念念,到舅公這裏來。”
蕭念本是看劇情完結有望,頂著壓力跑出來助蕭枕雲和司棣一臂之力,誰能想到刺蝟忽然又橫插一腳,他強壓下怒氣,裝作無辜的小笨孩:“舅公,可是……”
“沒有可是,快過來!”蕭驚風加重了語氣,蕭念頓時噤若寒蟬,猶猶豫豫地回望蕭枕雲一眼,小碎步跑到了蕭驚風身後——打算忍辱負重埋伏敵營,找準機會暗算蕭主席。
結果蕭驚風不知道是看穿了他的險惡用心,還是純粹不希望孩子牽扯進來,抬手就把蕭念托起放到馬背上,白馬溫順地眨了眨眼,隨後轉頭就跑,馱著蕭念霎時間狂奔出三裏地。
蕭念:“……”
蕭念:“喂——!”
始終保持沉默的蕭枕雲後撤兩步,觀測起場上的形勢:司楮有一點戰鬥力,但有的不多,而葉斐然的戰鬥力則約等於無,他是輔助增益型向導,司楮不行他就不行;
刺蝟,行為邏輯詭異,立場不好說;
至於蕭驚風,絕對的殺器,最大的阻礙……得想個辦法搞定他。
司棣聽到了蕭枕雲的思想:有什麽辦法能搞定蕭驚風?
蕭枕雲:暫時沒有想到
司棣:什麽時候才能想到?
蕭枕雲:……你說能不能直接告訴舅舅說世界快毀滅了,隻有紮司楮一針才可解
司棣:這話你為什麽不幹脆直接跟小楮講?指不定小楮抻著脖子就過來了
他緩步走到黑發向導身邊,站位恰好和其餘人呈現對峙狀態。太極寸步不離地跟隨在主人身側,天祿也斂起散漫跳脫的狀態,如神聖的山神,立在蕭枕雲肩旁。
另一方陣營,刺蝟頗覺有趣地舔了下唇角,抬手拍掉他酷炫風衣上的白雪,輕盈的一個後跳,躍到了蕭驚風的左前側,短尾蝮蛇沿著他的腿盤旋向上,圍在了刺蝟的肩膀上。
葉斐然和司楮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到蕭驚風右邊,狼犬和孔雀同時出現,分立主人兩側。
主席低頭問了他們一句還好嗎?司楮擦掉淚水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事,接著又用委屈的眼神望向司棣和蕭枕雲,垂下手,露出脖頸上一個非常明顯,還帶著少許血跡的針眼。
非常可惜,他的示弱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隻會讓他的小叔和哥哥更加興奮。
蕭枕雲:就那個地方,紮進去就好了是吧?
司棣:好像不能重複注射同一部位
蕭枕雲:不管他,我累了,速戰速決
司棣:車震呢?
蕭枕雲:……速戰速決,然後我們去車震
刹那之間,太極發出威脅的嗚嗚聲,隨即一個猛撲,主動發起了進攻。天祿也不甘落後地追上去,鋒利的鹿角朝著捷克狼犬就頂了過去。
精神體的行為反映著主人的真實想法。
太極與天祿的動作徹底打破了司楮最後一絲幻想,沒有隱情,沒有誤會,他的哥哥和小叔是真心實意要至他於死地。司楮的眼神從迷茫委屈逐漸變得堅定,淚水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灼灼燃燒過後的灰燼,然而黑灰之中又隱隱藏著猩紅的火星。
“你們玩真的?”刺蝟一步躍到司棣麵前,伸手攔住他,“黑狼,那可是你弟弟,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的弟弟。你跟蕭枕雲好之前掛在嘴邊最多的就是他,不能有了向導忘了弟。”
司棣還不想和刺蝟對上,不是打不過,而是兩人真打起來,蕭驚風肯定會出手幫刺蝟。單一個精神域受損的黑暗哨兵司棣毫不懼怕,但若是S級輝耀向導加上S級黑暗哨兵,那場麵他想都不敢想。
見司棣麵露猶豫,刺蝟放輕音量探過上身問:“你和蕭枕雲到底在搞什麽鬼?”
“刺蝟,情況緊急,原因之後再解釋,”蕭枕雲上前一步,“你別再攔著,這麽多年了,你還不明白我們的為人嗎?”
“你指的是綁架囚禁司楮,給葉斐然下藥?”
蕭枕雲:“……”
司棣無奈道:“刺蝟,正因為司楮是我弟弟,我才不會害他,你就信我們一次,讓開。”
刺蝟有些為難,不遠處司楮卻是突然悲憤地嚷嚷道:“你們是不是被布裏格斯洗腦了啊?怎麽能把給我注射QTA說得像為我好一樣的!”
“……”
這時,蕭驚風倏然淡淡開口:“司棣,我知道遙鎮一案雖不在疾風隊名下,但你一直私下跟蹤任務進展,QTA的危害不需要我再贅述。我想象不到任何能放縱你將這種毒藥紮入親人體內的理由。”“隻要我還在這裏,就絕不會允許你們傷害司楮。枕雲,你如果再這樣執迷不悟,下一次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有什麽辦法,還有什麽辦法……?
蕭枕雲眼角餘光忽然瞅見一對兔耳朵,抬眸就見蝙蝠小灰和兔子小白把自行車停了,還在遠處好奇地看熱鬧。
忘了還有這兩個人在……蕭枕雲和小灰對上視線,微微眯起眼睛,後者立刻警覺地站直身體,呼吸也急促起來,眼神飄忽地朝司楮那邊看。
蕭枕雲眉心輕動,小灰立刻朝他點了下頭,意指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意外之喜讓蕭枕雲瞬間豁然開朗,如果小灰願意幫他的話,或許能打蕭驚風一個出其不意。畢竟原文中,真正將QTA紮進司楮血管的人正是小灰,原班人馬上陣,說不定還能免去許多不必要的劇情偏差。
蕭枕雲腦海正急速思索著,忽然感覺到一道燒灼的視線直勾勾地打在身上,他心道不妙地轉過視線,就見蕭驚風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倏的又一笑,仿佛在笑蕭枕雲的年輕稚嫩,把什麽都寫在臉上。
下一秒,蠢蠢欲動的蝙蝠哨兵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情形和方才被精神力鞭劈懵的蛇棍刺蝟如出一轍,嚇得兔子小白哇哇大叫。
蕭枕雲:“……”
“還有別的幫手嗎?”蕭驚風施施然地往前走,明明是正常男性的身材,卻宛若一座巍峨的高山,陰影漸近,壓得蕭枕雲動彈不得。
小灰暈闕,小白指望不上;白馬至今未歸,估計已經把蕭念馱到去補習班的高速公路上了;至於教授本人,跑得夠快的話,或許還能搭上白馬的順風車。
哪還有什麽幫手?
看來是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蕭枕雲:希望管理員不要殺了我
司棣:你要做什麽?
蕭枕雲: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司棣:……
蕭枕雲抬起眼眸,平視蕭驚風的眼睛,輕聲道:“舅舅,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十分離奇,但我希望你……”
話還未說完,他驟然看到始終掌控著局麵的蕭驚風瞳孔放大,驚訝地伸手摸向了他的肩膀,在那裏,紮著一枚新鮮的麻醉彈,他嘴唇囁嚅,想說些什麽,眼前卻猛地一黑,最後的畫麵就是蕭枕雲滿臉不可置信衝向他,把他無力倒地的身體摟進懷裏。
司棣飛速擋到蕭枕雲身前,扭頭對司楮和葉斐然喊道:“隱蔽!”
刺蝟瞬間消失在原地,去追麻醉彈的來源。
但很快,他停下了腳步,眉心緊皺,因為那枚麻醉彈的始作俑者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莉莉嘻嘻笑著把狙擊槍扛在肩頭,吐出一口泡泡糖:“哈嘍啊,我的準頭怎麽樣?”
洗去易容的段霏帶著他的隊伍緩緩從白茫茫的雪地中走近,他的耳骨上還扣著監聽器,另一端在司楮領口,這是他們決定分頭行動後交流用的工具,他也是通過這個聽到了事件的全程。
“蕭先生,您的幫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段霏,還記得他嗎?就是蕭家禮的初中同學,國防大學畢業的,外公是司令,莉莉是他青梅竹馬兼下屬,他還有個哥哥段霈,是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