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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明錚故意的,讓傳消息的人特意在範澤秋府門口喊:“哎呦,你聽說沒啊,姚家三小姐剛剛嫁入明家就被欺負了呢!”這樣喊了三遍,傳話的就被傳進府內了,還被好茶招待著。

不愧是明錚的手下,就是會擺譜,人家待他越好,他越蹬鼻子上臉,得瑟了好一會才把話傳了,並且表示:“老爺說了,如果這件事辦不好,就將那些血淋淋的珊瑚全丟出府去。”

範澤秋笑眯眯地聽了,在送走那人之後還順便告訴了他那些珊瑚的價值,讓明錚去取舍。

明錚第二日知曉了這件事之後,思量了片刻才穩定地說:“既然如此,就留給夫人做嫁妝,日後還能給兒女用。”

誰能嫌自己媳婦嫁妝多啊?

範澤秋將這件事情解決得很好,在朝堂之上旁敲側擊,聲討明家二房針對武將,要二房給個說法。

其實二房也覺得委屈,完全是因為禍從口出,他們哪裏想過單獨針對明錚這小兩口啊?隻是因為六弟妹說那麽一句,就引來了這般大的麻煩,還被這麽多人看了笑話,當真是有些過了。

六弟妹沒臉出門了,原本風評就不好的二叔婆則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還走街串巷念叨姚芷煙不敬不孝呢,弄得沒人敢搭理她,原因很簡單。

文官與武官鬥是多年的事情了,如今範澤秋監管文武百官,心中卻向著武官。如此一來,討伐這個問題的聲音強烈起來,明家二房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家庭內鬥,成了朝堂之上的政治鬥爭,明家二房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文官之中最瞧不起武官的,一時間,聲討之聲無數,還有禦史彈劾。

二房焦頭爛額,主心骨太師大人癱瘓在床。世子明天問又是個老好人,不願意如何搭理這事,最後也隻是私底下告訴二房:去給明錚媳婦道歉。你還看不出來嗎?折騰出這事的是明錚。

現在他們明白明錚走時的話是什麽意思了,無非就是告訴他們,姚芷煙回門之後回來,他們就批鬥得沒脾氣了,那時候道歉最真誠。

這事辦的漂亮。範澤秋卻在夜間自斟自飲。

自己疼愛的表妹出嫁了,她的夫君寵她寵得厲害,同樣護得厲害,自己是為了保護她而選擇繼續活下來的,如今看到表妹幸福,周圍風平浪靜。竟然有些悵然若失,不知道自己維持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如今楊宛蘭還在吵著他娶繼室,怕是他再不同意。楊宛蘭就要將人直接娶進門做他的媳婦了,反正人放在你這裏了,有沒有夫妻生活就看你了。尤其這幾日她總是帶著外甥、外甥女什麽來他麵前晃,讓他看小孩子有多可愛,然後長籲短歎說範澤秋這年紀該是孩子爹了。如此雲雲不勝其數。

他有些煩了,他有些不想繼續應承下去了。他突然又開始為自己籌劃葬禮了。

就在他自斟自飲,險些詩興大發的時候,一人躍入院中,身體輕盈地落在他身側,他扭頭看了一眼,一點也不驚訝,隻是繼續坐在那裏問道:“還沒隨你姐姐離開嗎?”

“我做不到她那樣灑脫。”司徒晴翎開口說道,伸手拿過另外一隻酒杯,為自己斟滿酒,然後喝了一杯,似乎覺得不夠似的,竟然含住酒壺口大口喝了起來。

範澤秋拿著酒杯看著司徒晴翎微微發怔,隨即放下酒杯,伸手奪下她的酒壺,放在桌麵上狡黠地笑道:“你就不怕我酒中有毒?”

“又要自殺?”司徒晴翎冷笑了一聲,隨即伸手拽住範澤秋的衣襟,拽著他靠近自己,質問道:“你心愛的小表妹嫁人了,你很傷心?準備了那麽多的血珊瑚,光是看著就夠風光的,你也是費了心了!如今心上人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又第一個為她出頭,可真是一個好表哥啊!做得這般癡情,如今不也是借酒消愁?”

她怒視他,說到後來竟然有些哽咽,範澤秋這般用心為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不是她。

他說他曾經深愛一個人,愛得肝腸寸斷,愛得撕心裂肺,他這般深情,卻隻為一人,不變心,不肯更改。

她嫉妒,她心中酸的快要炸掉了,她受不了了。

她喜歡這個男人,他是一顰一笑,他的機智他的正義果決,她喜歡他的癡情,卻很他癡情。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注定要被折磨,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就會此生不換?她不知道,她不了解,她隻知道自己的心口疼痛無比。

這是一段荒唐的感情,甚至不被任何人看好,偏偏她一往情深,她就是要與他一起。

範澤秋扯著嘴角笑了起來,然後搖頭,說道:“她隻是我疼惜的表妹而已,僅此而已,她若是幸福,我便也知足。”

“你簡直就是一個傻子!”司徒晴翎說著,揚手就扇了範澤秋一巴掌,這一巴掌極重,在清冷的夜中格外響亮。

月彎如勾,好似不完美的心情,它帶著缺憾,卻發著銀色的光華,明耀萬分。

院中的葉片在簌簌掉落,映襯著孤月,顯出一絲清冷來。

水榭之中的兩個人靜默不動,依舊保持原本的姿勢,隨後司徒晴曦一晃,臉上豆大的淚珠滑落,她才知道她打得痛快,心中卻是那般的難過,她手指顫抖地去捧住他的臉頰,發現被打過的側臉很燙,有些發腫。

終於,強忍的淚珠變成哽咽,她一下子撲過去,抱著範澤秋的脖子大哭起來,罵道:“為何我不行,我樣貌不如她?我家世不如她?我性格不如她?為何?告訴我啊!”

“遇到的時間不對……”範澤秋終於開口,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就好似幹枯的樹幹被刮落了樹皮一般。

司徒晴翎的身體一僵,隨即繼續嚎啕大哭,畢竟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此時聽到這樣的話語,還是不甘心的痛哭流涕。

範澤秋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誰知她竟然直接伸手拽著他的手抱住了她。他被迫抱著她,發現懷裏有一個人,意外的暖和。

她靠在他懷裏哭了半晌,才拿出帕子來擦鼻涕,然後將帕子往地麵上一丟,隨即用範澤秋的衣服擦眼淚。

範澤秋任由她折騰,然後低頭看著她道:“夜深了,你也回去。”

司徒晴翎沒動,隻是拽著他胸口的衣服認真的問道:“你日後會娶誰?”

“我誰也不會娶!”

“要麽死要麽娶,是嗎?”司徒晴翎直截了當的問,隨即快速說道:“那麽我寧願你娶了別人,讓你活著,讓我喜歡的人活著,這樣我不會太過傷心。我知曉你不愛那繼室,我心中舒服這就夠了。”

範澤秋看著懷裏這孩子一陣無奈,當即無可奈何地點頭,說道:“好。”

司徒晴翎隨即更加靠近他,騎坐在他腿上,居高臨下地說道:“我要你今晚成為我的男人,讓我覺得我至少擁有過你!”

“不成!”幾乎是沒有猶豫,範澤秋就拒絕了,隨即推開司徒晴翎,低喝道:“你若是規矩些,我還能對你有個好印象,若是你如此……我……我定然會厭惡你的。”

“厭惡又如何?至少證明你心裏還能有我一席之地,印象好,能讓你永遠記得我嗎?”司徒晴翎沒有放棄,繼續說著歪理。

“別讓我趕你走!”範澤秋幾乎是怒吼了,說著便快速往房間走。

“你不來,我不會放棄的!”司徒晴翎不放棄,快走了幾步,幹脆躍到了範澤秋後背上,騎在他身上不下去。

範澤秋幾乎暴走了,在那裏晃來晃去,又不想別人看到他狼狽的樣子,或者是傳出什麽關於司徒晴翎不好的話,並未喊人,隻是與她糾纏起來。

“下去!”

“不下!”

“下去!”

“不下!”

“下去!”

“要不你把我背進屋子裏麵去,我對你溫柔點!”

“你還知不知羞?”

“從我瞧上你的那一日起,就不知羞了!”

範澤秋有些受不了了,如若今日他將司徒晴翎背進屋子就說不清了,這是君子眠的妹妹啊,自己若是負了他的妹妹,那還是人嗎?

“就算今夜你我一起,我也不會與你一起,如若你執意如此,不如給我一個痛快,我不想再負任何人,我早早就想離開的。”範澤秋輕歎了一句。

司徒晴翎身體一僵,音量瞬間降下去許多,問道:“與我在一起,你就這般生不如死嗎?”

“是,生不如死!”

她點了點頭,認命地鬆開他,輕盈地躍到地麵上,穩穩地落下,隨即她退後著向後,口中呢喃:“如若我替你去死,你會解脫嗎?”

範澤秋一怔,回頭去看她,卻看到她已經輕盈地躍上石欄,站在那裏看著他,他剛剛移動步子,她便直接仰麵墜入湖中。

“噗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溢,範澤秋慌張地道了石欄邊向裏麵喊:“你不用唬我!苦肉計行不通!”

可是,沒人回答,隻有氣泡上來。片刻後,水麵平靜,氣泡消失……

就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

她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