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太子說他們是聖上賜婚,她突然消失不見怕是不妥,可如今她這樣,也幫不上他,還不如趁早離開,去找薔薇姐姐。

但小梨花有些愧疚,太子殿下送了她那麽多修為,還帶著她滿府地找水缸練手,她就這麽走了,留他一人獨自麵對聖上,好像有些沒情沒義。

可這麽多天過去,薔薇姐姐也不知怎麽樣了,她不能再耽擱。

藺望塵打量那還沒他手掌長的小妖怪,“你要辦何事,可要孤幫忙?”

小梨花猶豫了一會兒,試探著問:“殿下,你知道哪裏多書生嗎?”

見小妖怪藏藏掖掖的,似有什麽難言之隱,藺望塵便問:“京城遍地是書生,太學和各家書院更為集中,你要找的人姓甚名誰?”

“我不知道。”小梨花搖了搖頭,在心裏歎氣,當年她該跟薔薇姐姐多打聽幾句的。

想了想,她又隱晦地問:“那殿下你可曾聽說,京城有哪個書生和妖怪成了親的?”

藺望塵眉梢微挑,頗感意外。沒想到小妖怪竟然鍾愛書生。

小妖怪生性天真單純,而人心複雜多變,若她找個人族當伴侶,怕是要吃虧。

何況,書生將來要走仕途,而當今聖上對妖的態度格外強硬,勢要趕盡殺絕才肯罷休。

若小東西當真和哪個書生有了牽扯,怕是要被誘騙著送到聖前,表忠心,換前途。

若運氣好,遇到個真心鍾愛她,願意為她拋棄仕途的,怕是也不敢明目張膽娶了她,估摸著要將她藏起來,以此來躲避流言蜚語,還有那些多管閑事的捉妖師。

即便遇到個膽大妄為,也有本事和捉妖師抗衡的,可人的壽命短短幾十年,最終也無法長相廝守,到時小東西怕是要哭得肝腸寸斷。

藺望塵語重心長勸了句:“切記,人妖殊途,萬萬不可結緣。”

看吧,太子果然不讚成人和妖通婚的。

小梨花見他神色嚴肅也不欲多說,便也不敢再問,生怕暴露了薔薇姐姐,平白給她招禍。

小梨花又問:“殿下,那我走了,要是聖上追究起來,會不會給你惹麻煩?”

藺望塵:“那倒是無妨,孤會另作安排,不過需要你一根頭發,不知可否方便。”

頭發也是身體一部分,按理說不該隨意送給別人,免得被有壞心之人拿去做法下蠱什麽的,害了自己。

但太子是個慷慨的好人,小梨花不忍直接拒絕,謹慎地問了問:“殿下,你要我頭發做什麽?”

看來小妖怪還不算太傻,藺望塵對她的戒心很是讚賞,解釋道:“過陣子,我將出門遠行,我需要你一根頭發做成傀儡留在府中,掩人耳目。”

他本也可以編個理由說黎家女死了,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憑介,他無法變出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原來是這樣,問清緣由,小梨花抬起小手從頭上拔了根頭發下來,遞給他:“一根夠嗎?”

“夠了。”藺望塵把那根頭發攥在手心,再一張手,已然不見。

小梨花看了眼窗外:“殿下,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走了哦。”

藺望塵本就冷心冷性,二人又隻不過是陰差陽錯的萍水相逢,他也不多留。

不過看著她小小的身子,他還是善意道:“孤送你。”

小梨花正有此意,高高舉起雙手,藺望塵伸手把她拿起來,往懷裏一揣,起身往外走。

走到院中,就見方竹和赤鬆兩人腦袋疊在一起,鬼鬼祟祟趴在院門口往裏看,一見到他出來,又嗖地一下把頭縮回去。

藺望塵出聲:“何事?”

方竹一人走了過來,撓了撓頭,壓低聲音:“殿下,三年前,屬下被捉那次,您親自將屬下救出,您可還記得那是個什麽妖嗎?”

無端端問起舊事,藺望塵眉頭微蹙,還是答:“黑熊,看上你,想讓你做壓寨……”

“沒事了,殿下,不必再往下說了,屬下告退。”方竹匆匆行禮,轉身撒丫子就跑。

“怎麽樣,殿下中邪了嗎?”等在外頭的赤鬆見他跑出來,迎上來問。

方竹踹他一腳:“中你個頭的邪,以後少一驚一乍的。”

赤鬆追著問:“你怎麽確定的?”

方竹懶得搭理,轉身走了。當時殿下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那五大三粗的女妖扒|光了,正滿山洞地躥著逃。此事太過丟臉,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央求殿下切莫說出去,此事隻有他和殿下知道,所以說,殿下不可能是被什麽邪祟附了身。

方竹跑走之後,小梨花從藺望塵懷裏探出頭來,八卦地問:“殿下,黑熊想要方竹做壓寨夫君呀?”

藺望塵頷首。

想到方竹魁梧的身材,黝黑的臉龐,小梨花在心裏感歎,這可真是將軍書生各有所愛,薔薇姐姐就喜歡白白淨淨的書生呢。

藺望塵揣著小梨花從太子府後門出去,走在空無一人狹長的巷子裏,小梨花探出小腦袋四下張望:“殿下,你就這樣出府,不怕別人看見嗎?”

外界傳聞,太子常年咯血,時常昏迷不醒,是個沒多久活頭的病秧子,可他卻好好的。

她不知道他搞什麽把戲,可那傀儡的存在,就說明他不想讓人發現他的行蹤。

藺望塵:“無妨,不過孤隻能送你到巷子口。”

“那就足夠了。”小梨花真心實意道。

兩人來到巷子口,藺望塵把小妖怪從懷裏掏出來,往地上一放。

二人相處短暫,可小梨花天生多愁善感,臨到分別,她竟生出些傷感來,揮揮小手:“殿下,咱們有緣再見了。”

藺望塵負手而立,低頭頷首:“珍重。”

小梨花吸了吸鼻子,轉身走了。

小小的背影,走了半天也沒走出去多遠,腿實在是太短。

藺望塵看著看著,突然出聲:“稍等。”

小梨花不解,轉身來看,“怎麽了殿下?”

藺望塵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三兩步走過去,蹲下身遞給小梨花:“這個戴在身上,可以幫你遮掩妖氣。”

京城道行高深的捉妖師眾多,別再把小東西給捉了去。

玉佩放在藺望塵手裏,小小一枚,可卻比小梨花的臉都大。

小梨花很是感激,伸出兩隻小手去抱,結果把整張臉擋上了,根本就看不見路,她又放回去:“殿下,多謝你的好意,我這也不好拿,還是不要了。”

藺望塵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枚帕子,把玉佩包起來,打成個小小的包袱,給小梨花斜挎在背上:“這樣便可。”

小梨花轉了兩圈,又走了兩步,小臉上笑容明媚:“這樣可以,多謝殿下。”

藺望塵嘴角彎起,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京城不太平,辦完事快些回到你自己的地界去,莫要再來京城。”

聽著他善意的叮囑,小梨花這下更難過了,背著小小的包袱,揮著小小的手,眼淚吧嚓,依依不舍:“回吧,殿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