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李夢然,是如何聯想到楚卿身上的,就個人能力而言,我倒認為之前在牛老師家遇到的那個術士,嫌疑還比較大,畢竟楚卿本身是不會任何法術的,她不可能在不破壞門窗的情況下,進入徐夫子的家裏,但如果是那個術士的話,就能很輕易地做到了。

“應該不是她吧。”於是我說道:“你難道沒有發現麽?”

“發現什麽?”李夢然看起來是真的沒有察覺到。

“馬麗、牛老師,還有剛剛我們遇見的那個泗兒一家,他們出現怪異的情況都是在一個星期以前,在時間點上來說,這種湊巧機率不會很多。所以我覺得,不管這張字條是不是子夜留的,單從這一點來看,這上麵所言也未必就有假,搞不好這幾起事件都和那個術士有關,而這個術士一定是和死亡之旅有關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繼續循著這線索查下去?”李夢然一想起今天那臭氣熏天的工棚,不禁有些皺眉。

“這自然是必需的,再說泗兒的兒子病情還沒有穩定下來。我有種直覺,在這些看似毫不相關的人和事件身上,一定可以查到些什麽,雖然我並不知道那會是什麽,可能是死亡之旅的事,也有可能是術士的事,更有可能是和楚卿有關的。”雖然聯係不上子夜,但我倒不擔心他,他身邊有個隱世高手行鬆道長,想來也是不會有事的。

討論了一會兒,我們也就睡下了,此時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雖然時間不多,但也可供我們稍稍養精蓄銳一番。

我差不多睡到第二天十點半左右才醒來,李夢然倒是早就醒了,買了一些早餐放在桌上,等我醒來一起吃了後,我們便又去了工棚,泗兒經過一夜的休整,精神基本恢複,聽說我們要去診治他的兒子,他說什麽也要跟著我們一塊去。

我猶豫了一陣,也就同意,畢竟現在是白天,就算有妖怪什麽的,危險也不比晚上來得大,更何況還有我和李夢然呢。

來到泗兒家裏,查看了一下孩子的情況,又聽得泗兒妻子說了一下孩子服藥過後的各方麵反應,綜合以上我判斷孩子已經好了很多,但離康複還有一段距離,於是我在斟酌了昨日藥方的基礎上,做了變動,又開出了一張新藥方,用浮萍草六克、西河柳九克、桃仁泥九克、丹皮九克、薄荷六克、白芍九克、漢防己十二克、海桐皮六克、晚蠶砂九克,還是水煎服。

這一次自然不用勞煩老陸了,泗兒見兒子好了不少,心下高興,接過藥方就興衝衝地跑到藥店抓藥,倒是我怕他一個人會再遇上點什麽意外就不好,便讓李夢然跟著他一塊去。

看著自家的孩子終於不受病痛折磨了,那位年輕媽媽的臉上才有了些許笑意,對著我說了很多感謝的話。

我便告訴她道:“要治療這種疾病,先要用很快的方法克製邪氣,一見到咽喉腐爛,那就很危險了,醫生就算醫術再高明,也很難有辦法,而且這種邪氣火氣很強大,行走速度相當迅猛,很快就能引起全身的不良反應,損害肺胃,用火燃燒肺胃,破壞咽喉,咽喉的腐爛就會更疼。因為它是熱性的,所以孩子會全身發熱。這時候可以用辛涼透表,解毒利咽的辦法治療這個病,小孩出現這個情況的時候,先是血熱陰傷,所以要用養陰涼血的藥物,後來的那些藥都是清咽消腫的。”

“這種邪氣來得快去的也快,一般治療的好的話,三五天就可以好了,你家孩子的邪氣現在已經沒有了,不過你要小心,因為邪氣的源頭好像還沒有消失,這幾天盡量不要外出了,多在家休養,切記切記。”想到孩子天性,加上這對年輕夫婦也沒什麽學識,我不免又多叮囑了幾句。

年輕媽媽一邊使勁地點著頭,一邊起身去給我倒了一杯茶水:“這次多虧了您,您看我家也沒什麽可以招呼你的,這是我們自己製的老鷹茶,夏天喝最解暑熱了。”

這老鷹茶我倒是聽過,泡飲時味道較清香,滋味厚實,先澀後甘,滋味濃而口勁大,在夏天飲用更覺得消暑解渴、提神助興,在民間有消暑和健胃開脾的說法。

我倒是沒想到能在這裏喝到,故此心裏很高興,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果然一股涼爽幾乎透到心底去了,倒也不辜負它這消暑解渴的名氣。

喝了一會兒茶,我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泗兒妻子閑聊起來。在閑聊中,我得知泗兒妻子原來並不是那種待在家帶孩子的家庭主婦,看起來很瘦弱的她,居然是個棒棒,棒棒一詞是重慶方言,意思就是挑夫,幫忙挑重東西的苦力。

這個職業我是知道的,不過在我認知裏,一般以男性從事的要多一些,女性體力上不如男性,即使有也很少,當然像泗兒妻子這樣的,還是少數。看來他們的生活也很拮據,本來我還想今天在這兒蹭頓飯的,當下這個念頭就打消了,準備等泗兒回來後,再叮囑幾句就走人。

結果,泗兒妻子卻說起了一件蹊蹺事,在泗兒打死大蛇的前一天,泗兒妻子接到一筆傭金豐厚的生意,來請她的人是個小男孩,雖然是小男孩吧,可說話做事完全一副大人模樣,她隻道是有好生意上門,也就沒管這麽多。

平常她接的生意大多是幫一些居民挑擔重的家具物品,可這一次她挑的是一個人,一個昏迷的女人。說到這兒,泗兒妻子神色就凝重起來:“當時我隻道是接了好生意,也沒管這麽多,這孩子說昏迷的女人是她媽媽,在街上閑逛時老毛病犯了,所以他才來雇我,幫他把媽媽抬回家去。可當時我看得真切,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昏迷,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還會上下滾動呢,不過不管那小孩如何說,這個女人都沒有出聲反駁,也沒有動彈,估計真是什麽中風之類的毛病吧。”

又是一對母子?聽到這裏,我趕緊地問道:“那母子是不是穿著一襲包得密不透風的長袍啊?”

“咦?你怎麽知道?”泗兒妻子驚異地點著頭,繼續說道:“可不是嗎?這大熱的天,把自己捂得這麽嚴實,還能不犯病才怪呢。”

“那後來呢?”確定以後,我又詢問接下來的事情。

泗兒妻子也緊跟著就告訴我,說自己背著這個女人,跟著小男孩走了好長的一段路,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個灰磚房屋前,那房間更是奇怪,從大門進去到裏麵,什麽家具也沒有,卻橫七豎八地放著七八口棺材,看那質地還比較新,末了,泗兒妻子猜測那對母子可能是做喪葬生意的。

看來這對母子確實是有些古怪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那屋裏要放這麽多棺材,可以顯而易見的是,他們絕不是做什麽喪葬生意的。於是,我向泗兒妻子打聽,是否還記得那天的路線,照她說是七拐八拐的,想必那個地方一定很偏僻,怕是沒那麽好找吧。

不想,泗兒妻子卻告訴我,她記性向來很好,雖然那條路線確實很繞,不過大凡是她走過一次的路,她都記得。隻是她很奇怪我為什麽會對那對母子如此感興趣,我自然不能對她直說,隻好謊稱,自己是從剛剛她的敘述裏,判斷那個母親不是得了中風之類的毛病,並告訴她自己是個遊醫,最見不得的就是病人了,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了,我自然想盡心盡力治好他們的病。

我這麽一說,泗兒妻子就沒疑惑了,在她看來,我和他們無親無戚的,都肯施以援手,自然我如今說的話,也不會有假,便答應下午帶我去那對母子那邊看看。

沒一會兒,泗兒回來了,手上除了拿著的一包藥以外,還提著不少菜,看來還真是如我所願般,想要請我吃飯呢,由於下午要去找那對母子,我也就沒有客氣,就當這頓飯是我的診金了。

吃過午飯後,趁著泗兒夫婦收拾的功夫,我把剛從泗兒妻子那裏聽來的,告訴給了李夢然,讓她心中好有個數。

又休息了片刻,下午一點左右,在泗兒妻子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那對怪異母子的居住處,在離那個屋子有幾米遠的地方,我便打發泗兒妻子先回去了,然後和李夢然一起敲了敲門。

可是敲了半天,卻沒人來應門,而大門卻並未上鎖,這裏很偏,前後左右基本上也看不到其他住戶,倒是有空置的許多舊磚房,看起來是很久沒人居住了。於是,我們大膽地推開了門,進入了裏邊。

房間裏麵的光線很暗,僅有的幾扇窗戶都被掛上了厚重的窗簾,遮擋得隻有幾絲光線寥寥地透在屋子角落的邊上。一如泗兒妻子所言,整間屋子除了放置的棺材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家具了。

我站在棺材邊看了半天,隨後伸出手指敲了敲棺蓋,我這動作屬於無意識的,可我的手剛一接觸到棺材蓋,不禁反射性地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