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最近很古怪,不知是不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他和以前不大一樣。記憶中,阿良是很陽光的,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相反,我的性格倒很安靜,總有朋友開玩笑地說,我們很互補,但最近他的情緒變化無常。

有時正吃著飯,阿良會停下來,默不做聲地看著我發呆,樣子像個老年癡呆症患者,要我一再提醒,才恍然大悟地反應過來。而且他最近常常喝得爛醉,剛開始我還以為是工作應酬,後來發現似乎是他獨自買醉。

他半夜醒來後總是輾轉反側,像有什麽心事。

這讓我也跟著心裏發慌,幾次想要問清楚,得到的回答總是很不耐煩:“沒事,你別問了。”

是不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會厭煩對方,無視對方,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我和阿良都不是那種人。我於他自始至終沒有變過,這麽多年,阿良對我更是無微不至,我們之前好像從來沒有過秘密,所以,他越這樣我越不安。

如同今晚。半夜醒來,床邊已看不到人,客廳外傳來淡淡的煙味。我有些吃驚,阿良從不抽煙。我下床輕手輕腳地來到客廳,客廳內沒有開燈,光線昏暗,角落沙發中,透過慘白的月光,我看到阿良在煙霧中忽明忽暗的臉。

阿良也注意到了我,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使勁抽了一口煙,然後痛苦地咳嗽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我急忙走過去,一邊輕拍阿良的背,一邊搶過他的煙掐滅:“怎麽抽起煙來了。”

阿良沒有回答,轉身望著我,許久許久,突然問:“老婆,你愛我嗎?”

這話問得有些好笑,難道是我做得不夠?我蹙起眉毛,打量這張滿是愁容的男人臉:“這是說什麽傻話。阿良,你到底怎麽了,告訴我,我是你老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秘密,這些天你茶飯不思、酗酒抽煙,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阿良別過頭去:“什麽事也沒有……”

“不對。”我一把將阿良的腦袋扳過來,“你對我說實話,到底出什麽事了?”

阿良笑出來:“沒事,隻是公司最近有點兒小狀況,心裏比較煩罷了。”他說著,攬住我的肩膀,“老婆,我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天,我們說點兒輕鬆的,說點兒……我們年輕時候的事情,怎麽樣?”

我不好再追問,隻好點頭:“你想說什麽?”

“說說你是怎麽喜歡上我的吧。”

我嬌羞地瞪了阿良一眼:“你當時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哪個女孩子不喜歡。”

“那你呢?”阿良笑道,“我老婆以前一定也有男生喜歡過吧?”

我愣了一下,這話好像提醒了我,我雖然平庸,但確確實實曾有過追求者。現在想起來記憶已模糊,好像是我大一時,一名高年級的學長和阿良在同一支籃球隊,我去看阿良打球時他總是在場,戴著一副眼鏡,溫文爾雅的樣子。

隻是,他早早畢業,這麽多年我們沒有碰過麵。

他大概也是我這輩子唯一傷過的人,這一點兒我還算記得清楚。他畢業之前,曾偷偷寫給我一封告白信,哀求我的同學轉送給我,字跡娟秀,轟轟烈烈,看得我臉都紅了,末了注明,如果願意,晚上學校小樹林碰頭。

我當然沒有去,我的心裏早早裝進阿良,已塞不進其他人。我將那封信又轉送回他,不曉得當時他有多傷心,我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愧疚的。想一想,現在他也應該結婚生子了吧,那副模樣,那種性格,應該是個好老公、好爸爸。

不過,這件事是我唯一的秘密,從未對阿良提起過。於是,我搖搖頭,點著他的鼻子:“你是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