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到墓園門口,遠遠地已經看到了阿美。
我還是答應了阿美的請求,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但自從上一次我拒絕她後,她開始正大光明地哀求我,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我實在架不住她日日夜夜苦求,這才答應帶她去姐姐的墓前祭拜一番,或者人死了,仇恨也可以隨之而去吧。
見我緩緩走近,阿美急忙跑了過來。
阿美帶著一個很大的包包,裏麵塞滿了紙紮品,看來真的是誠心來祭拜姐姐的。不過,我還是有點兒不放心:“我再問你一遍,你是真心來祭拜姐姐的嗎?我可不希望姐姐死後還不高興。”
“我是真心的!”阿美指天誓日地說。
我點了點頭:“好吧。”
今天並非祭拜亡親的日子,墓園裏冷冷清清的。我們一前一後走在大理石鋪就的台階上,這裏是市裏風水最好的墓園。父親花費重金,在山頭上為姐姐買了一塊八十年產權的墓地,幾個星期前,姐姐剛剛葬在這裏。
閉上眼,我滿腦袋都是那天的畫麵,母親死去活來地哭,哭得人渾身發疼。
觸景生情的結果是我開始後悔把阿美這個外人加夙敵帶來這裏,可我們已經爬到山頂,反悔毫無用處,因為阿美的眼睛非常敏銳,還沒等我說,她已看到了姐姐的墓碑,還有墓碑上兩個燙了金的字——丁林。
阿美率先衝了過去,站定在墓前,久久地望著墓碑,居然哭了。
我不動聲色地走到阿美身後,看著她那張臉,是說不出來的表情,有點兒悔恨,有點兒懊惱,有點兒悲涼,更多的則是恐懼。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阿美哆嗦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沒事……”說著,開始往外掏東西。
一大堆紙紮品在墓碑前擺得滿滿當當。阿美蹲了下來,從兜裏摸出一個打火機,想點燃祭品。她的手卻在發抖,按了半天,也沒打著打火機。我隻好過去幫她,點燃了麵前的祭品,頃刻間火焰熊熊。
也許是火焰讓周圍暖和了一些,阿美鎮定了不少,慢慢地往火裏一樣樣地丟著祭品。
我陪在阿美身邊,幫她一起燒,久久無語。
過了一會兒,阿美突然輕聲細語地問了我一句話:“丁蘭,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
這句話問得我很不舒服,我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阿美扭頭望了我一眼,眼神閃爍不定,一副欲說還休的樣子,最終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我們兩人一直燒了半小時,才離開墓園。分手時阿美隻對我說了一聲謝謝,便垂頭喪氣地離開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阿美的臉色很差,像個飽受折磨的戰犯,眼圈發黑,皮膚蠟黃,僅僅幾天不見就瘦了不少,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我並沒多想,既然已經達她所願,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直到幾天後我才清楚,這不過是一個開頭。
是一個星期一,剛到學校的我偶然間聽到同學們閑聊,躲躲閃閃地貌似在說阿美。
我豎起耳朵聽了個大概,原來阿美好幾天沒來上學了。現在正是高三最重要的時刻,她又是整個年級數一數二的尖子生。她們班主任見狀,情急之下撥通她家電話,居然被告知她要休學,問及原因,卻被敷衍了事。
之前姐姐自殺的事已轟動校園,如今另外一位校花居然要休學,不得不說是個大消息。
但我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麽簡單,回想那天阿美祭拜姐姐的樣子,我心頭猛地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