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溫繁算是勉強同意陸遠辰的說法。
和謝祁接觸這麽久,她之所以覺得能夠拿捏他,就是因為他看似暴躁、冷峻,其實本質是躁動不安。
溫繁舉著傘,走到陸遠辰身邊,同樣將傘壓得很低,“他這樣的性格,和家庭有關麽?”
“這個嘛……”
陸遠辰摸摸自己的鼻尖,想罵自己。
明知道謝祁不喜歡自己在背後說這些,但今天看到小嫂子憂心忡忡,莫名就很想說點什麽。
但既然溫繁問到這裏了,陸遠辰現在是騎虎難下。
“要說的話,肯定有關係。畢竟這麽多年,謝祁離開家的次數很少,都是為了去國外治病。”
“謝祁他爹經常在國外,他媽你也知道,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和宋家來往親密,容易被利用……”
隨著陸遠辰的講述,溫繁眼前勾勒出一個家庭的畫麵。
的確是她這麽多年想的那樣,謝家的家庭構成其實是有點失衡的。
因為大部分的話語權都集中在謝鶴山一個人身上。
或許,謝鶴山和謝祁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但溫繁不清楚當年的事情,謝祁是否知情。
正在兩人說話時,身後傳來一道低沉悅耳的嗓音。
“你們在說什麽?”
謝祁闊步而來,同樣撐著一把傘。
不悅的視線在陸遠辰臉上稍作停留,“在這裏做什麽?不嫌冷。”
陸遠辰瞪大了雙眼,心想現在可是夏天!
但是看出謝祁由內而外的肅殺氣息,他居然真的覺得冷了:“沒什麽,跟嫂子聊聊天,說點關於你的事。”
謝祁走近了,看到溫繁穿著裙子,皺眉將自己外套脫下來給她,“拿著。”
而溫繁也開始不太愉快:“你自己的身體都還不好,來關心我?”
別回去又因為什麽情況,被謝家說一頓。
謝祁不由分說將衣服丟給她,一邊的陸遠辰也很有眼色地將溫繁手裏的傘接過。
溫繁無奈,隻能自己披上謝祁的外套。衣服上還有他的溫度,加上那股熟悉的藥香,溫繁心裏驀然有暖流湧過。
“要你多嘴了?”
謝祁轉過來看陸遠辰,“不好好想想合同的事情怎麽解決,跑過來做這些有的沒的。”
陸遠辰吐吐舌頭:“這不是前幾天看你心情一直不好,就想著……”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祁一個警告的目光嚇走。
“行了,我走,你和嫂子在這裏慢慢聊!”
陸遠辰撐著傘,不一會兒就走遠了。
沙沙的雨聲隔絕了許多聲音,溫繁望向遠處海麵,許多記憶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中。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去想,因為身邊還有個謝祁。
她打起精神,“剛才在裏麵聊什麽?”
這麽久,按照謝祁做事的方法,這個收購項目大概率談下來了吧。
謝祁頓了頓,視線往下,看見傘麵下溫繁露出的肩頭。
在他寬大衣服的襯托下,溫繁格外瘦弱,脖頸白皙修長,再往上是清晰精致的下頜。
“沒有。王嬌那邊給的方案是把這裏改造成像橫店那樣的專門拍攝的地方,很明顯,比起度假村更賺錢。”
這是讓謝祁頭疼的原因。
王嬌雖然不太懂生意,但是她手頭握著資源,而且是影視方麵的。
這個時代,影視資源意味著資本,意味著足夠多的金錢。而度假村就是因為經營不善才到了要被收購的地步,他們對金錢的渴望勝過一切。
這些東西,不用謝祁解釋,溫繁也能想得通,於是問:“那我們給出同樣的東西不就好了?”
“沒那麽簡單。”
溫繁卻說:“陸家這幾年不是在投資領域很出彩?那進軍影視娛樂又有什麽難的,況且沈小婉不是也要做這方麵?”
謝祁皺眉:“我沒想過真的讓她去做,也沒打算用謝家的資源。”
沈小婉是沈意如那邊的親戚,對謝祁而言隻是一個剛剛回國的表妹,兩人之間的聯係並不算緊密。
卻聽到溫繁輕聲說:“舊情人想發展事業,你都不打算幫幫忙,是不是太無情了?”
謝祁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溫繁說的“舊情人”,指的是宋寧煙。
他沉聲:“那不算舊情人。”
“是麽?那你的舊情人是誰?”
溫繁接話的速度極快,快到謝祁差點被繞進去,“我的舊……”
頓住,而後聲音一冷:“和你無關。”
溫繁輕笑出聲,莫名心情很好:“我知道,你沒有舊情人,和宋寧煙也沒有感情。”
她聲音很是輕快,在雨裏更顯得空靈。
而謝祁想,這個事實是取悅了她麽?不然她為什麽忽然這麽開心?
“老公,外麵冷,我們準備回去吧。”
溫繁忽然柔聲說著,打算轉身。
而謝祁卻問:“言言是你的小名麽?”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溫繁如墜冰窖。
還好有傘遮擋自己,她慢條斯理地往回走,卻覺得腳很涼。
“不是,為什麽你們都這麽說?”
既然謝祁這麽問,就代表有人說了,再去狡辯也是沒有用的。
溫繁回眸一笑:“我已經遇到不止一個人這麽叫我了,上次看完演奏會,那個鋼琴社老板就是這樣叫我的。”
謝祁看著她的樣子,不像是說謊,但也不像是在說真話。
原本打算再逼問,但想到自己和這女人的對峙從來沒有占上風,視線轉移到她的腳。
白皙小巧,此刻陷在沙灘上,腳麵的筋骨十分明顯。
“回去吧。”
謝祁沒打算放過她,但起碼不是現在說。
回去後,溫繁及時洗了個熱水澡,可依然
夜半,謝祁忽然覺得身旁的人傳來升騰的熱意。
“爸爸……媽媽……”
溫繁閉著眼,無意識呼喚著最親的人。
她毫不設防地朝著謝祁蹭過來,全然信任和親昵的樣子,抓著他的衣襟。
“別離開我。”
過了會兒,她的麵容忽然變得痛苦,甚至流淚。
謝祁垂眸聽了會兒,才叫了客房服務,有醫務人員上門來檢查,又留下了退燒藥。
溫繁隻覺得自己在夢裏失去了許多,甚至夢到了一場大火,醒來時隻剩她自己。
身邊有冷漠聲音響起:“把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