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漸至,日落西山。洞穴裏的暖意在一點點消失不見,很多天以來千雪都隻能看著洞外陽光去了又來、來了又去,周而複始。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過了多久,隻有蠱毒在身體裏肆意蔓延的痛苦始終不曾淡去,反而越來越清晰,根本無法忽略。
夜天陌始終用一種近乎悲切的目光看著她,隱在黑暗中的側臉仍舊如初見時一般精致無瑕。如今才知道那張絕美的臉下究竟藏著一顆怎樣殘忍的心。是他逼她對他的恨意越來越深,刻骨銘心,這輩子再也不會忘記。
夜天陌發覺姬千雪在看他,轉臉回視,眼神漠然無色。姬千雪的嘴唇因忍痛被自己咬破,黑血早已凝固在唇邊,灼灼生恨的目光絲毫不畏地緊盯著他。
他頓時有些錯覺,感覺她像一隻被束縛利爪的小獸,一旦鬆綁便會毫不猶豫地撲向他,便會絕不留情地將他碎屍萬段。
這樣想著,夜邪王的眼神陡然暗下一瞬。墨珍珠被掐在兩指之間,照出他用勁而發青的指骨:“他馬上就到,我一定讓你們相見。”
然而他的聲音無溫無情,讓她頓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即將見到穆臨風的喜悅還是衝散了心中的疑慮,那被折磨數日的殘破笑容終於又緩緩展開在她臉上。這笑容再次激怒了夜天陌,他忽而起身,一把將姬千雪從地上抱起來。
洞外的風聲改變了氣息,焦急的步履匆匆正急速向著洞穴靠近。千雪渙散的眼神因這聲音驟然亮起:“阿風……”是他來了!她的阿風終於趕來救她了啊!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她知道他會來的,他是白衣翩翩的救世之神,永遠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趕來救她。
可就在穆臨風趕來洞口的一刹那,夜天陌始料未及地傾身扶腰深吻她,千雪瞪大眼睛,下意識地要去推他但怎麽也使不上勁來,伸出去推他的手隻能頹然落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頭。她感覺著他與她唇齒間蝕心的冰冷,她看見洞口的穆臨風震驚茫然地看著這一幕,那朝思暮想的一張臉在瞬間失去了血色。她想喊可是喊不出聲,隻能無聲地流著淚,眼淚落到唇上混著破裂處的血,終究無法擺脫夜天陌寒涼刺骨的吻。
夜天陌扶在她腰間的手緊握著輕溢寒光的墨珍珠,是它在控製千雪體內之蠱,從而牽製千雪的四肢百骸!
穆臨風趔趄著後退一步,苦笑無言。現在眼前的一切由不得他不相信冷薇的話了。夜天陌在吻千雪,而她沒有推開。她明明也看見他了,可她沒有一句話對他說。他將懷中的雪色長鞭輕輕放在地上,那是屬於她的東西,已經不需要他再來保管。連再看最後她一眼也不忍心,他怕自己會克製不住阻礙她的幸福。既然這結果是她自己選擇的,他無權阻攔。
姬千雪驚恐地睜大雙眼無聲看他轉過身去,淚如潮水般奔湧出來,可他沒有看她!連喉嚨裏嗚咽喑啞的呼喚也被夜天陌的吻給狠狠吞沒掉……她隻能眼睜睜地看他放下雪鞭,起身,離去,留給她一個落寞卻決絕的身影,他不要她了!他真的不要她了!
穆臨風——穆臨風——穆臨風!
心裏一遍遍地在喊,可嘴上發不出一丁點聲音。流淚倒灌進嘴裏,鹹澀得讓人窒息。直到那襲白色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苦苦支撐著她的最後信念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原本柔若無骨的身體終於因絕望而緊繃僵硬起來,如同一具死屍。
夜天陌掌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