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怔住,仿佛沒有聽清。直到夜天陌探尋的手就要觸碰到她的臉頰,她終於驚恐地後退,他蒼白的手頓住,再也沒有上前,像極他臉上瞬間凝固的哀傷。問:“為什麽拒絕?”

姬千雪無畏地看著夜:“我曾經給過你愛,任你踐踏我的尊嚴奪取我的性命,結果呢?你不要。在我給你全部的愛時你隻要我的命,在我撿回一條命重新麵對你的時候,夜大哥,夜天陌,你認為我還怎麽給得起你那份愛?”

湛藍色眼眸一瞬絕望。夜邪王眉梢狠狠**,嘴角牽起一絲自嘲的笑意。他在笑,卻比哭還要悲傷。他搖頭:“我不信。我知道是因為他。”

千雪並不否認:“當然,阿風是支撐我到現在的力量。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早就死在你的手中了吧,就算沒有死也一定已經重生成為複仇之身藍晚鳶,因為他的愛我活到今天,可以從容釋然地和你這樣談話。讓我給不了你愛的時候還可以同情安慰,否則,此刻會是我下手殺你的最好時機。”

“你也愛他?”

姬千雪沒有猶豫:“我愛他,我愛穆臨風。”

時空寂靜。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伴著那一句篤然而堅定的話,仿佛呼吸的心跳都同時斷掉。隻有那顆看似冷漠無情的鐵石心腸悄無聲息地碎成千萬片,心疼,比蠱壇中承受的百千撕咬還要疼上千萬倍。手默默按在心中,即使墨珍珠治愈之光也無法平複這一刻的痛楚。

夜卻輕輕笑出聲來,低沉穩重:“很好。”她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味,不知道出自他口中的很好究竟代表什麽,隻是那短瞬哀痛稍縱即逝,迅疾地恍若根本不曾存在。

那些曾經如流星般劃過夜幕的東西,倘若錯身放過便永遠找不回來。

也許曾經真的存在過,但終究過去,因為有心人的無心之失,隻留下後知後覺的悔恨。

再也尋不到回頭的路。

突然,一陣怪異的焦灼氣味從鐵門外飄散過來,隨著焦味的逼近,姬千雪的身體也慢慢感到不適:“那是什麽?”

夜天陌驀地站起身:“是火。”她明白過後有些錯愕:“譚家放的火?要將我們趕盡殺絕?”答案顯而易見,且不說鬼族生性畏火,就算是巫是人是任何別的種族在這樣密閉的居室,都隻能被活活燒死。

“滋滋”的火聲已經到了門邊,焦灼的氣味順著縫隙蔓延進密室之中,巫火能夠透過鐵門燃燒整個空間。鬼族的身體起了反應,姬千雪一手捂住口鼻,嗆得止不住咳嗽起來。

夜天陌迅速反掌推出黑色海浪般波光,將火止在門外,另一隻手上墨珍珠徐徐發出黑色柔光,光芒漸漸轉紅,接著變成鋪天蓋地的血紅,向著天空發出清鳴。這情景有些詭異,姬千雪來不及揣測他的意圖,也側身推出掌風,協助夜天陌阻止門外來勢洶洶的烈火。

火勢暫時被控製,止步不前,然而鐵門卻已被火焰烤得滾燙,夜天陌和姬千雪的臉上都被熱浪烘出滿額汗水,千雪漸漸感覺到他們的力量在被越來越強勢的火熱逼退,就快要支撐不住。就在此刻,另一側的牆壁發出轟隆聲響,像是有另一股在力量推動牆體阻礙,厚重的牆壁和結界岌岌可危。

她終於看到是夜天陌在吸引召集外麵強大而詭異的力量,墨珍珠此時如一顆血珠嵌在指間,他向著那湧動的力量大喝一聲:“進!”

話音一落,牆壁應聲坍塌崩裂,從裂縫裏四湧而入的居然是鬼門十萬幽冥!姬千雪驀然一愣,門外烈火立即在他們分神一刹衝破阻礙,巨大的火球熊熊噴薄!千雪隻感覺掌心一涼,立刻被夜天陌拉開飛身退後,火舌幾乎從臉頰擦過,鑽心的疼痛。

身後破裂的牆縫中呼嘯飛出一縷縷幽冥怨魂,合成一處水瀉似撲向烈火。它們表情猙獰張牙舞爪仿佛要將洶湧之火吞入肝腸,一觸及火立刻化為膿水,墨綠的汁液一點點澆熄巫火。前仆後繼不斷有幽冥撲火,膿水愈積愈多,整個牢房裏充滿那種腥臭的味道。

“滴答”。

極輕極輕的一聲響。在烈火劈啪作響與幽冥哀嚎嘶叫的聲音裏原本那麽微不足道,然而,突如其來地擾亂一切。滴答,是夜天陌傷口滴落了一滴血。

霎時間!身後湧入的幽冥立即分為兩股,一股仍舊撲向烈火,另一股卻齊齊向著邪王之血的味道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