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空中一隻飛狼盤旋,寒江立刻揮手做了個指示。飛狼依令著陸,狼牙間夾著一封來自東陵大陸的書信,何淵之書,寫給姬千雪。

寒江看了一眼千雪現在的狀況,果斷地自行拆開信,然一掃之後立刻攏眉,他經常皺眉,但這一次格外深,連優雅都不再,眉間隻剩憂慮。他張了張嘴,又很快抿緊,狼的冷靜都已不夠用。如此為難。

穆臨風發現他的異樣,疑惑地看了一眼。寒江迅速給他遞個眼色,穆臨風站起來隨他走到一邊。姬千雪與冷薇各有心事,並未有過多懷疑。

“怎麽了?”穆臨風知道信從厲殘痕那邊送出,看寒江的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妙。

寒江攥緊手中書信,眉頭擰成川字,他擔心地看向姬千雪背影,低聲道:“厲殘痕,病危。”

穆臨風心弦一緊。何止不妙?簡直是糟到不能再糟的消息!現在的姬千雪剛剛知道母親死亡的真相,對於夜天陌的遭遇又無能為力,還要集中全力對付那個深不見底的青靈……真不知道她若知道厲殘痕病危的消息會不會馬上就垮掉。

寒江讀出穆臨風眼中一樣的不忍:“難道要瞞著她?”

穆臨風搖頭:“那她會恨我一輩子。”

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該如何是好?寒江歎息,這幾天他歎息的次數比一年還要多:“不然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她,是走是留她自己決定。”

穆臨風點點頭,依舊無聲地盯著她的背影。那麽纖弱單薄的肩膀卻要背負如此多舛的命運,整個東陵的未來,她自己的未來,都是這樣難以揣測的坎坷。他更加心疼她了,真希望能將她一直護在自己的懷裏,不讓她去承受這些超負荷的責任與悲苦,但她是東陵神女,注定逃不掉這一切。

但是有朝一日他一定要讓她加倍幸福。一定。

寒江也默默注視著姬千雪,春水般的目光裏透著信任。她是個那樣堅強的女子,如同盛開在天山的雪蓮絕地的藍鳶,他相信終有一天她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但目光陡然一軟,無法不心疼嗬。

姬千雪仿佛察覺到背後的兩束目光,突然轉過身來,看見穆臨風和寒江正注視著自己,朝他們微微一笑,堅強而明媚的笑容比陽光更加耀眼。

白衣巫司與灰衣狼首同時回她一笑,兩道笑容一個溫柔一個優雅,都有著那麽明白的疼惜,無論發生什麽總會有這樣的嗬護。其實,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吧。陰霾總會散盡,隻需一個微笑而已。

第四日。

對麵山上有了異常的動靜,看樣子青靈應該已經恢複元氣,也在準備著兩日之後的決戰。姬千雪整日整夜沒有合眼,與穆臨風寒江一起進行部署,疲憊之餘還不忘與他們說說笑笑調合氣氛。兩個男子時不時悄然對望一眼,都在克製著心裏那份相同的疼惜和矛盾。

等到萬事俱備,姬千雪收拾好布陣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忽然想起什麽來,隨意地嘟囔起一句:“怎麽最近都沒有收到何叔叔的信了。”

咯噔。兩個皆以沉穩著稱的大男人心裏同時急跳了一下,迅速交換一個眼色,難道千雪發現了什麽?

千雪握緊卷好的圖紙歎了口氣:“昨天我做了個噩夢,夢見幽冥之境的鳶尾花海落成一地殘花。我擔心這夢是什麽不好的兆頭,不知是不是阿爹那邊出了什麽事……”

父女連心真是如此。但現在還不是告訴她真相的時候,穆臨風溫柔地拍拍千雪的頭以示安慰,不能說出真相,又不願對她撒謊,隻好無奈地保持沉默。

寒江緩道:“其實何淵早先來過一封信,因為沒什麽要緊的內容就沒告訴你,一切安好。”官利場中摸爬滾打這些年寒江說謊並不在少許,從未有一次覺得不安,但這次不同,他知道自己並不想欺騙她。頓住,又收笑沉聲,“千雪,不管怎樣,海城是你的戰場。殘邪王是我們邪道的大英雄,你隻有好好打贏這一仗才無愧於他——明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