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點頭,驀地一甩長發,大喝一聲:“好!既然如此,我姬千雪勢必親手割掉內賊頭顱,以祭亡父在天之靈--”

言畢猛地操起齊榮發髻,另一隻手握匕橫地一割!那黑色的鬼血立刻從齊榮脖頸噴出,濺在姬千雪白皙的臉上,狂怒地綻放著斑駁的血腥。

但是齊榮是什麽人?堂堂鬼族左使,也曾仗著過人的功夫和活泛的頭腦跟厲殘痕打天下的。即便是脖子上被砍出血漿,他還能奮起一搏。隻見一片濃稠的黑汁從齊榮手中射出,千雪隻來得及用手擋住,齊榮已經掙脫了她的控製,拖著那半掉的腦袋往死裏拚殺。

這時間無論親兵還是叛軍都同時朝著謀反的左使撲殺過去,齊榮一手攥過長槍,一手舉起鬼符,嘶喊著做著最後的反撲。他不服!明明已經萬事具備,厲殘痕已死,眼看著幽冥宮就要成為他的天下。可現在不但夜天陌擺不平,就連這個小丫頭片子都敵不過。不!絕對不可以!

齊榮突然間掉轉槍頭,那長槍帶著最後的殺氣如靈蛇般直撲向姬千雪!

“千雪小心!”不知是誰的聲音在喊,姬千雪已經聽不清了,隻聽見長槍破空而來的影子,一點點逼近她的胸膛。就在關鍵的一刻千雪猛一個躍身,點足踩上飛馳的長槍,借槍的力量如跳板一樣朝齊榮撲殺過去:

“呀----”

一聲厲喝穿透長天!那分明不像是屬於一個女子的呐喊!

齊榮的驚恐的麵目永遠定格。在他反應不及的時候,姬千雪已經站在他的身邊,咬牙加力,一個猙獰的頭顱已經赫然擰在她的手中。

血濺當場!

“好--”一陣歡呼聲如潮水般湧起,如春雷般炸開!

“雪邪王萬歲--”

“鬼族無疆--”

姬千雪一手擰著齊榮的頭顱,血覆蓋著原本美麗柔美的麵龐,纖弱的身體在風中挺得筆直。最後一絲柔弱與害怕被深深隱藏進黑曜石般的眼睛裏,看向臣民的目光中隻有鋼鐵一樣的堅毅與鎮定。那是一派王者之姿,是一個笑傲天下的君主之相。

隻是……

這一瞬間,千雪有些茫然。仿佛是有些什麽失去了,會不會再也找不回來了?

本來對一個小女娃娃邪王不服氣的族人們徹底臣服於這一刻千雪的威儀,除了叛軍中少數仍然不肯低頭的死忠夜派,另外所有的鬼族同時拜倒在新首領的腳下:

“恭請新主公即位!”

姬千雪先是一愣。緊接著緩緩鬆開一隻手,匕首“叮當”地落地,那聲音震得她心裏猛烈顫抖了一下。隨後鬆開另一隻,齊榮的頭顱骨碌碌滾出了很遠,帶著永遠凝固的那副猙獰不甘的表情,將血灑在東陵這片土地上。世界仿佛很安靜,隻有叮當與骨碌碌的聲音,眼前很多人在叫喊,可是千雪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麽。

隻是在幾乎所有人都向她跪下的這一瞬間,前一秒還傲視蒼天的女鬼首,突然流淚了。

她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除了千雪自己隻有寒江知道。寒江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忍不住皺眉,碧眸裏展開一道化不開的悲憫,當群臣膜拜的這一刻她並不快樂。

但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為了東陵蒼生,為了天下子民。她用一副單薄的肩膀扛起千鈞重荷!她承載了太多,改變了太多,也犧牲太多。甚至從這一刻以後,她再也不可以輕易哭泣。

她正一步步接近那個最巔峰的位置,但同時,她也正在抽離姬千雪的世界,那單純,那快樂,真的很遠了,很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