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陌回頭，目光與巫王平靜的目光相對。其實玄飛與厲殘痕真的有那麽些相像，仿佛天生的王者，一個內斂一個張揚，一個溫和一個霸戾，一生一世為一個女子情傷。

這一回相見，夜天陌明顯覺察到他老了。就像當年厲殘痕失去藍冰芷的時候，偉岸的身體幾乎一瞬間就垮掉。

即使一個王者，也總有一個人支持著他的世界，一旦她離開，那便是天塌地陷再無寧日。一如厲殘痕的藍冰芷，玄飛的雲羅。但他們到底都是幸運過他的，因為至少他們愛的人都愛著他們，到死都記得。

夜天陌道：“小時候經常聽雲羅說起你的茶室。”

聽到那個名字，巫王端茶的手明顯不穩，立刻有滾燙的茶水灑在手背上，他恍然不覺。

“雲羅說王宮裏有各式各樣的茶，你很懂茶道，她與藍冰芷聊天之時說起要在關雎宮另建一所，每天與你品茗賞花。”

夜天陌說著看向巫王，那個曆經風霜的王者也經不住這樣的回憶……

巫王苦笑，狠狠將茶杯砸在桌案上：“笑話！她那時不正跟何淵深情相對嗎？怎麽還有時間想到我？”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後悔，如果執意讓她留在王宮，不讓她為藍冰芷伴嫁去往幽冥宮，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何淵為雲羅斷掉右臂時，雲羅隻說對不起，然後告訴何淵她心裏從來隻有一個人－－”夜天陌笑意殘忍，一字一緩，“是你，玄飛。”

“嘩啦”一聲，巫王騰身而起！帶落了身側的茶盞，茶漬濺落在地麵，濕成一片淚的形狀。記憶中那笑容可人的女子也有一顆淚痣在眼角，如同她淚眼朦朧的一生。

她說：“小姐對我好，我便將青春給她。何淵待我真，我便將性命給他。我雲羅除了青春和性命什麽都沒有，這一輩子把全部回報給了愛我的人，多麽美好。”

她說：“曾經我想要把愛給你的，玄飛。但後來才知道，原來我根本就沒有愛。是你親手毀掉了它，你不要它，它就永遠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雲羅，曾經那樣鮮活地存在過，他們曾經那樣深愛過。其實從頭到尾都是相愛的，不過是因為不信任，堪堪誤了兩個人的後半生，再也談不上幸福。

夜天陌的笑意帶著嘲諷：“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公平，為雲羅犧牲一條手臂的人是何淵，但她到死愛的卻是你。”

其實愛情何來公平？對於青靈來說沒有，對於寒江來說沒有，對於冷薇對於他自己來說……根本沒有公平可言，但為何，青靈與他都為之怨怒的不公，寒江與何淵卻承受得甘之若飴？

為什麽？

巫王也陷在自己的苦痛中，想起那個純潔無暇的女子，久久不能言語。

夜天陌皺了眉頭：“玄飛，如果你真的傷害姬千雪，恐怕會為此後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