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天幕劃過一道流星,帶著令人驚歎的光尾,極致輝煌地絢爛之後,倏然落下。

姬千雪與穆臨風同時看到,在同一時間收斂了笑容--流星劃落,代表一個生命的終結。是誰選擇了在這樣一個美好的雪天月夜離開?

每一個生命都如一顆流星,雖然終究要燃燒殆盡,但至少曾經絢爛過,也許是為著另一個愛到深處的人,為他至死不渝情深似海,哪怕最後要為他的信仰而死去。

穆臨風突然笑起來,笑得有些悲傷:“小雨小時候最喜歡看流星。”

可是他們終究不知,此時的小雨便是這一朵流星,為了她畢生的摯愛燃燒了最後的美麗。

千雪知道阿風想到小雨便會難過,趕緊轉移話題:“那個,阿風啊,我們去堆個雪人好不好?”

“……”穆臨風的表情再次僵掉,莫名其妙地看著身邊一臉期待的千雪,“你的腦袋是什麽做的?怎麽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大半夜的,冰天雪地的,去堆雪人?”

千雪撇撇嘴:“你這人怎麽那麽沒情趣,那多浪漫啊。你以前討好美女的時候不是這樣吧?”

“嘿!以前那可都是美女討好我,我風大少爺賞個臉給叫一聲好她們都要高興好幾天,哪有你這麽麻煩的女人。”

“好好好,那請風大少爺賞個臉,陪陪雪小女子去堆個雪人好不好?唔……咱們堆個寒江吧,明天早上等他出來好嚇他一跳!”

“你、你,我……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東陵巫司風大少爺,被硬生生嗆得直結巴。最後的最後,居然還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縱容她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哦!好耶!”阿風的話音一落,千雪就立刻衝下石階,向著宮門前那片廣闊的雪地奔跑過去。誰知她竟然一邊跑著一邊脫鞋,不一會便將鞋子跑出老遠,然後光著腳丫繼續跑。

穆臨風目瞪口呆,緊接著就立刻反應過來,這麽冷的天她居然光著腳丫穿著單衣去踩雪?!真的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氣得大叫一聲:“臭丫頭!你給我回來--”

千雪已經跑出老遠了。聽見阿風的聲音才回過頭來,但是不聽指示,仍然倔強地立在那裏,扁著嘴,俏皮地微微笑。越見穆臨風擔心就越是高興,最後索性向他張開了雙臂發出了邀約:“你也一起來!我們一起啊--”

穆臨風愣住了。

這畫麵如此熟悉,仿佛記憶裏某一根弦被輕輕觸碰。是在哪裏,見過這一幅畫麵?

月色清幽,夜色傾城。一個素妝女子赤足站在雪地之中,她長發飛舞、衣衫飄揚,正張開雙臂麵向遠方,似乎在擁抱著什麽……在擁抱什麽呢?

他恍然大悟!是在尚文城得到的那張畫箋!

他曾經耿耿於懷的那個和尚所說的她宿命之姻緣,原來是這個意思!此時,此景,姬千雪要擁抱的是他,是他穆臨風嗬!難為他還一直為此鬱悶了那麽久,原來根本就不是夜天陌。

穆臨風又是高興又是後悔,一個人不自覺就愣愣地笑了好半天,直到雪地裏的千雪手臂都伸得發麻了,還是不見他動靜。

“哎!臭巫司,你磨蹭什麽呐!”

“沒……沒什麽,嘿嘿。”穆臨風實在是高興,既然心情這麽好,自然要趁興陪她去玩一玩,大半夜堆雪人也無妨,堆個寒江?那也無妨啊,嗬嗬嗬嗬。

白衣巫司幾步躍下石階,自然地脫下外袍給千雪披上,千雪不知他怎麽突然改了主意,不過正好如意,便笑嘻嘻再次伸手結結實實地抱住他,頭埋在他的胸膛,他輕輕按住她的頭,溫暖得令人舒心。

真好。穆臨風默默地綻開微笑,他們是注定擁抱在一起的戀人,這是上天給予他最好的恩賜,真好。

雪無聲地下著,風呼呼地刮著,風雪之景,美得如同一幅畫。

情字畫緣,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