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怔住。安靜，這世界陡然變得安靜下來。她緩緩轉過頭去，看見農夫堅毅的側臉，連淚水也還擦幹的眼睛，卻滿滿當當的全是信任，對一個素不相識的神女他卻托付了全部的希冀。
“是的！我相信！”又一個聲音響起來，“神女不會不管我們，中陸不會拋棄我們的！”
“我也信。曆代東陵神女都給東陵帶來福祉，這位神女也一定不會讓我們失望！”
更多的聲音響起來：
“我也相信！”
“她會來的！”
“東陵神女是東陵的母親，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
……
姬千雪再也忍不住眼眶裏的淚水，她無法再看這樣的畫麵聽這樣的聲音，從激動的人群中偷偷地跑了出來。
穆臨風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走出院子，他叫住她：“你要去哪裏？”
千雪忍住哭泣：“去殺了那個吸血鬼。”
穆臨風走上前攔住她：“你還不明白麽？這樣的吸血鬼不止一個，這樣的村子也不止一個，這樣信任著你的子民也不止他們。小妖小怪小鬼，你要一個個去殺？夜邪王，那個統領庇佑著他們的人才是你該麵對的敵人！”
“可是……”她忍不住要逃避，“我……我做不到。”
“你必須做到，那些善良的子民是無辜的。”白衣巫司的目光真誠而懇切，“千雪。請你不要毀滅東陵人最後的希望，好麽？”
是的，她是東陵人最後的希望。多少東陵子民被妖怪所害家破人亡都沒有絕望。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東陵神女會替他們報仇、神族的力量會保護他們。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希冀，他們才有活下去的勇氣。但，倘若他們知道真相會如何？知道是他們萬分信任的東陵神女將他們害到這種地步，他們會怎樣？
千雪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一副親人死別的畫麵，仿佛又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那一聲聲“我相信”，“我相信東陵神女”幾乎要將她的心震得粉碎。
夜的真心，還是，神女的責任？世間安得雙全法。就像東陵子民信任她一般，她相信夜天陌對她的情意。如果今日一定要做出一個抉擇……
姬千雪將嘴唇咬得發紫，仰頭，看著蒼穹遼遠的夜色、那無邊無際的黑暗，寧靜詭異而神秘的夜，卻也是嗜血的修羅。
她突然轉頭，無比堅定：“我選擇東陵。”下顎微抬了幾分，“但我也絕不會放棄夜大哥！”
穆臨風先是一愣，接著苦笑起來：如此，隻怕已是她最大的妥協。他隻好點頭：“那就依你。我們明天一早趕往尚文城。”
姬千雪搖頭，眸子裏閃現出過人的堅毅：“不，現在就起程。”她說罷轉身就走，似乎是錯覺吧？她的果斷從容竟讓他也覺得生畏。
然而有一點絕不是錯覺！穆臨風覺察到：這個雪一樣女子正以驚人的速度變化著。
每個人的成長都要曆經無數風雨，日積月累才可達成。而姬千雪卻要在短時間內迅速成長，挫折和曆練可在幾日受盡，但那顆脆弱的心靈呢？能否承受得了這些痛苦的重荷？
如此揠苗助長的方式，會成就怎樣一個姬千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