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從李墨手中接過去那幅董其昌的字,然後很自然的重新放進方盒中,又關上木箱蓋子。雖然不知道朱昌平教授是怎麽被調換了書法真跡的,但大概率就是在木箱中完成最後一步的。

“帥哥,你再考慮考慮。”

“行,我在附近再逛一逛,如果決定要的話再過來找你。”李墨也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從小路朝琉璃廠主大道走去,頭都沒回。

“小妹,你覺得此人怎麽樣,有機會能宰到一刀嗎?”等李墨走完,年輕男人小聲問道,哪知女子微微搖頭道,“看不準,此人說話有點浮誇,不是那種真精通字畫的人。我們這一招李代桃僵針對的是那些精通字畫而又想貪圖大便宜的人,像剛才那種半懂不懂,甚至是不懂裝懂的人希望不大,因為在沒確定的情況下,他是不會真花八萬八買下一幅真假難辨的字畫的。”

“有點可惜,好不容易有人上鉤。”年輕男子有點不甘心,中年男人走過來也說道:“是有點可惜,剛才他在付款的時候我可是看的很清楚,他的餘額可是有好幾十萬的,我們不妨再琢磨琢磨下,好不容易又遇到一個感興趣的,絕對不能錯過。”

“爸,我和哥再想個辦法。”

李墨拐入大道,這裏人流最大,街道兩邊的商鋪,路邊的地攤,似乎都很熱鬧。

“老板,來一杯酸梅汁。”

李墨買了一杯冰鎮酸梅汁,一口下肚非常清涼。他邊走邊觀察地攤上的貨品,種類很多,就是品質很普通,甚至沒發現一件稍微有點價值的東西。

他跟著人流走了十幾分鍾,然後歎口氣拐入一個岔道,沒想到在主大道兩邊的地攤上竟然沒有一件是古董,至少走了十幾分鍾還沒發現一件。

掏出手機撥通一個三胖的號碼,想了幾聲後三胖接通。

“三胖,你現在在琉璃廠這邊嗎?”

“在啊,你也過來了?”

“那你出來,我給你一個地址,那地攤上有一幅董其昌的真跡。真跡放在木箱中的盒子裏,同時在木箱裏還有一幅高仿的贗品。你裝作對古董字畫感興趣先去逗逗他們,我隨後出現。”

“好勒,這事我最擅長,我和老婆一起出動,到時候匯合時我們隨機應變。”

“行。”

李墨掛掉電話發了個短信給他,那攤位很好找到。大概又過了一刻鍾,李墨拐上之前那條小道朝目的地走去。離著老遠就看到牛三胖和徐家馨湊在一起在討論著什麽,他們手中拿的那幅正是董其昌書法真跡。

一家四口看到李墨返回了,相互對視一眼。

“美女,這幅字我要了,我現在就付錢。”

“對不起先生,這兩人也在看,如果他們喜歡的話,我隻能先轉讓給他們。”

李墨頓時語氣不爽起來說道:“之前不是說好了,我隻要考慮清楚可以直接過了來購買。”

年輕女子沒有回話,而是看三胖夫婦。

“小老板,這幅字你打算賣多少錢?”

“先生,女士,你們都鑒定清楚了?”

徐家馨擺手說道:“有點看不透,賭性太大,如果你開出的價格還算合理,我們也可以賭一賭。”

“八萬八。”

女子報出自己的價格。

徐家馨果然露出猶豫之色,似乎這價格遠遠超出她的預計。

這時,年輕的男子又走過來要拿走兩人在看的董其昌的字。哪知牛三胖很生氣的說道:“老板,你急什麽,你開完價後也該容許我們還個價吧。”

“不好意思,我們的畫不還價,八萬八一口價。”

年輕男子有點急了。

李墨也湊上去,正好攔在那年輕小老板前麵。

“老兄,這幅字如果你沒興趣的話,我就要了。”

牛三胖合上字帖,一下子被惹火了似的,朝著李墨大聲喊道:“你什麽意思,你瞧不起誰呢。八萬八對我來說就是九牛一毛,老板,這幅字我要了,老婆付錢。”

“老兄,我真沒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就是比較喜歡這幅字。”

“你算老幾,你有什麽資格喊我一聲老兄。老板,這幅字我要了。不就是八萬八嘛,老婆,你錢付了沒有?”

“付好了。”

牛三胖這下更加得意,瞪著李墨說道:“怎麽樣,對我來說就是小錢。”

李墨露出惋惜的神色,深深歎口氣說道:“錢貨兩清的道理我是懂得,既然你們先付款了,我也不再跟你們爭這幅字。不過,你能不能再讓我欣賞一下?”

“你算老幾,給你看個毛,老婆我們走。”

走肯定是走不了的,他手裏可是拿著董其昌真跡呢。李墨就看到有七八個人從兩個方向圍過來,其中一個一米九高的粗壯大漢指著牛三胖就吼道:“姓莫的,老子找了你這麽久終於逮住你了。你有錢買破字畫,居然沒錢還給老子。今天不給你點教訓,別人還以為老子好欺負呢,連個小癟三都敢戲我。”

牛三胖有點沒反應過來,這群人是誰,難道也是李墨找過來演戲的。他目光瞄了眼李墨,卻見他微微搖頭,心裏頓時一沉,難怪李墨這次叫他們出手,原來是打前站要把這夥隱藏在暗中的人給吸引出來。

“老大,他手中的畫能值八九萬呢,搶過來也能抵一小半的債。”

一個小弟叫囂著說道,這個時候攤位一家四口反而作壁上觀,並沒有插嘴也沒有任何要阻攔的意思。

“老兄,我根本不認識這群人。你不是也想買這幅字嘛,八萬塊就轉讓給你。我相信你的為人,東西先給你。”牛三胖可是知道李墨戰鬥力的,這群人來者不善,自己一個人倒也算了,關鍵還很興奮的把媳婦給帶了出來見見世麵,結果還是被人給算計了。所以最後時刻,把手中的字帖直接塞到李墨的懷中。

這一番操作,把這群演戲的人都給弄愣住了,真是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眼前這個胖子反應這麽快。更加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那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拿到字帖時居然二話不說,轉身就從人縫中衝了出去。

“我的古董字貼。”

這下年輕的老板氣急敗壞,所有人都眼紅了,那可是價值連城的董其昌真跡,居然被人在他們眼皮底下給直接給弄跑了。

“那是我花錢買下的好不好,老婆,快報警,趕快報警,有人搶了我的古董字帖。”牛三胖更加誇張的喊道,急的原地直跳。

“你們快追啊,還傻站著幹什麽?”

老板急的就差用地攤上的瓷器砸那群演戲的。

“快追。”

那群人哪裏還把牛三胖放在眼中,真鬧到警局,他們一個都逃不掉。關鍵是真正的受害者還是牛三胖,因為他是真花了八萬八現金買的,在古董行的規矩,錢貨兩清。

如今董其昌真跡又被人給弄走了,到時候警察到了,所有人都有口說不清。因為沒見到真跡,誰敢說那幅字是真跡。如果攤主知道是真跡,那為什麽才買個八萬八,這根本說不清楚,非常不合理嘛。

將來就算找到那個跑掉的家夥,對方也可以一口咬死拿到的是贗品。因為真跡是價值連城,隻有贗品才可能值個幾萬塊錢。

也就是說,如今這事已經變成了一個死結。真跡已經不再是真的,假的是百分百假的。

所以那群人才不顧一切的去追李墨,隻要能有機會搶回那幅真跡,將來就算鬧大了,終於還有辯解的機會。攤位上就還剩下那個中年女老板,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

牛三胖和老婆對視一眼,後者突然驚叫起來:“老公,我們快追,不然我們就虧了八萬八啊。”

“追,追上去我弄死他。”

牛三胖和徐家馨也做樣子追了上去。

大概二十多分鍾後,牛三胖和徐家馨才氣喘籲籲的返回到店裏。一個保安上前恭敬的說道:“老板,李教授在後院等你們呢。你們這是怎麽了,氣喘的厲害。”

“沒事,沒事,我們倆出去跑了一圈活動活動筋骨。”

牛三胖真是哭笑不得,他們為了演戲,是真追了好久,連個人影都沒看到,結果他居然早就來到店裏等他們了。

來到後院,李墨的外套,眼鏡都已經不見,穿著一件黑色的毛線衣,正悠閑的喝著碧螺春茶。三胖走過去,端起茶壺就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看著李墨說道:“兄弟,這場戲演的好累。”

“坐下好好歇歇,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過幾天我就帶著你賺大錢了,單位是億。”

牛三胖立刻挺起胸膛,拍拍胸口說道:“這點累算什麽,兄弟,你有事盡管招呼我。”

“哈哈哈,今天多虧有你這個好兄弟,他們一群人演戲,我們是三個人演戲,結果他們沒算計過我們。”

徐家馨此時問道:“李教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們隱藏在暗處。”

“我隻是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他們總歸要多準備幾個後路的。隻要東西一直在我們手中,那攤主就沒機會使詐,在木箱中來個李代桃僵。可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有人拿著真跡離開的,所以後麵出現的那群人就派上用場了。”

“在別人眼中,那是雙方之間的經濟糾紛,至於你和他們到底是不是相識並不重要。東西隻要到了他們手中,那一切解釋權就歸他們,真的也變成假的。”

“而東西隻要在我們手中,同樣是真的也變成了假的。董其昌的真跡隻賣個八萬八,傻子都不會相信這事。”

原來其中還有這麽多的繞彎彎,三胖夫妻倆此刻想想還挺刺激的,這麽好玩。

李墨在店裏一直坐到下午五點多才離開,他光明正大的出門,來到停車場,開車離開琉璃廠。

京都人民醫院中,朱老夫人正在給朱昌平喂米粥。李墨提著一個果籃走進病房,連忙來到床邊說道:“我來喂老師,您休息下。”

“不累,也就喂飯的事情是我做,其他的都有護士呢。小墨,你快坐下。”

朱老夫人不讓他動手,李墨隻好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朱昌平看向他手中的那個方盒,目光頓時亮了幾分。

“老師,給你看的好東西。”

李墨從盒子中拿出那本董其昌的書法字帖,遞到老師手中。

朱昌平雙手微微顫抖,就是這幅真跡,沒錯。

“小墨,你還真找到那些人了?”朱老夫人驚訝的問道。

“不但找到了,交手的過程還非常的驚心動魄。”李墨笑著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朱老夫人頓時笑起來,連朱昌平臉上都露出笑容,一口氣終於出了。

“小墨,不會有事吧?”

“不會有事的,這事不管怎麽扯,都已經扯不清,他們動作大了說不定還會把自己給坑進去。”

“沒事就好,真解氣。對了,菜菜什麽時候回來?”

“估計沒那麽快,昆城那邊投資的項目還挺多的,近幾天應該不會結束。”

朱老夫人放下碗,用紙巾擦擦朱昌平的嘴,笑著說道:“這次菜菜的終身大事總算有了盼頭,我聽明誠說,對方張家不錯,雙方已經默認了兩個孩子關係,就等著什麽時候定親呢。”

“這是好事,菜菜嫁出去了,也了了大家心裏最大的一件事情。”

李墨在病房裏坐了半個多小時才告辭離開,那幅董其昌真跡本來想留下的,朱昌平拒絕了。畢竟董其昌書法真跡都是價值連城,放在博物館裏都可以當成鎮國之寶的存在。

回燕都的路上,李墨接到了陳小軍的電話。

“小師叔,米國的傑姆和琺國的朱麗葉都已經開始行動,明天就能傳來好消息。”

“好,讓人密切注意徐家的動靜。”

“明白。”

“還有一件事情,那個徐平安肯定是故意躲起來了,你安排人手盡可能把他給找出來,然後暫時先秘密隱藏著。我倒要看看徐家接下來會怎麽麵對一波接一波的進攻。”

“這事棕熊已經安排人在做,那小子花天酒地慣了,也離不開女人,所以他就算躲起來也不會躲得很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