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講完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客廳裏沉默了許久。李墨腦海中出現了幾個疑惑，很明顯的破綻。
對方如果是做局，肯定是有目的的，兩人有仇？不可能，兩人根本不相識。
對方下的餌是巨無霸翡翠原石，他又如如何知道那塊原石有很大的問題。現場有那麽多的人，那麽多的鑒定專家，那麽大的石頭不可能有作假的可能。
除非對方如自己一般有透視能力，可以看穿那塊翡翠原石內部的真實情況。因為心中明了，所以才會有把握做局。
難道那個做局的人也真的有透視？
李墨不敢否認，畢竟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是這樣，那人肯定是有明確目的性。不是和牛三胖個有私仇，就是和牛家中的某個人有仇。
又或者他是和牛三胖身邊的親戚好友有私仇。
李墨想到這裏，覺得對方有透視能力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就要用另外一種思維去推敲，對方可能對翡翠非常精通，能夠通過翡翠原石的外表情況大概率推斷出內部的翡翠分布情況。
如果具備這樣的鑒別能力，那對方或者與對方有密切關係的高人在翡翠界絕對不是泛泛無名之輩。
這種可能性有。
還有最後一種情況，就是像那樣的翡翠原石不止出現過一次，切開後徹底垮掉。如此推測的話，那翡翠的來源就值得人去好好琢磨了，肯定是出自同一個地方。
而世上翡翠的主要產地隻有一個地方—緬甸。
難道是牛三胖或者武敏得罪了國外的人？
李墨越琢磨，越覺得這事有點詭異，千頭萬緒理不清。
“李少，你在想什麽？”
牛三胖見大家都沒說話，有點急了，直接問李墨。
“我在想如果對方是衝著武敏去的，那你就成了無辜受到牽連的受害者。如果對方是完全衝著你去的，那背後的陰謀就讓人深思了。”
“我沒得罪誰呀，接手拍賣行也才幾個月而已，”牛三胖說到這裏，心裏起了疑惑，“李少，你說會不會是金佰利拍賣行在背後搞鬼？畢竟今年的秋拍，我的新世紀拍賣行差點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牛三胖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越大。
“他們想方設法的要打壓我，所以才找人做局要抽空我手裏的資金。”
“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做事不動腦子？”牛老爺子輕哼一聲，“你的來曆人家會不清楚？”
三胖被老爺子一訓，立刻低下腦袋。
“爸，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牛三胖的父親有點微胖，長相倒是和三胖差不多，不過他的目光看起來就比較精明，一看就是真正的老江湖了。
“我已經讓人去暗中調查了，以他們的情報能力已經過去兩天還沒消息傳來，看來背後做局的人很狡猾。不過既然他們出現了，那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們還是靜等消息。不管是針對三胖，還是因為生意跟我們牛家結仇，這口氣肯定是要出的。不然誰來都想咬上一口，我們牛家還怎麽在京都立足。”
此刻的牛老爺子才表現出那種傲視群雄的氣勢，言語中充滿了殺氣。
“爸，派出去的人回來了。”
三胖的父親起身走出去，大概五分鍾後帶著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進別墅客廳。
“牛老您好。”
其中一人臉型剛毅，站在那裏腰板筆直，說話洪亮有力。李墨從他們身上感受了兵王的氣質，應該都是從部隊裏走出來的。
“這是調查結果。”
一份文件遞到牛老爺子麵前，他沒接，而是沉聲說道：“直接說吧。”
“好，根據牛公子提供的信息，我們追查了下去，那些人做事非常謹慎，但還是留下不少痕跡，我們一路跟蹤，終於查明與牛公子發生衝突的那個是緬甸籍華人叫宋辛明，二十五歲，在上個月二十四號以做生意的名義入關，同時帶來的就是那三塊翡翠原石。”
“我們調查了他的背景，此人的家族在緬甸非常有背景和實力，他的父親是赫赫有名的翡翠商人叫宋藏，他的爺爺是緬甸非常有聲望的翡翠王。”
牛三胖一頭懵，自己和他們不認識呀，聽都沒聽過。
“那個宋辛明是第一次進入華夏，根本不可能認識牛公子，給他做局沒有理由。所以我們又繼續調查了宋家的其他人，他有個大一歲的哥哥叫宋辛丘，五年前去老美留學，後來就在那裏定居。我們和駐外結構聯係了下，重點調查了他哥哥的人脈關係，與他關係比較密切的人中找到了一個人，他叫李佳宇，在上個月初兩人電話非常頻繁。”
說道這裏，那男人停頓了下，讓在場的人都有時間去消化隱藏的信息。
“是李家的那個小子？”牛老爺子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就是那個被李老趕出京都的那個長孫。他在上個月回到京都待了十多天，期間秘密接待了從老美過來的宋辛丘。兩天後，宋辛明入關。”
“我操，那王八蛋居然在背後算計我，老子從小打到可從來沒跟他有過什麽衝突，那混賬東西瘋了不成？”牛三胖氣的敗壞，忍不住爆粗口。
“閉嘴，坐下。”牛老爺子一聲低喝，牛三胖這才回過神，慢慢的坐下去，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很是憤怒。
“這背後做局的人是他？”
“根據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李佳宇脫不了幹係，至於為何要對牛公子下手，還沒有掌握到相關線索和證據。因為李家和牛家的關係比較特殊，所以我先回來匯報。”
李墨一直在靜靜的聽著，他見眾人都沉默不語，臉色凝重，心裏暗歎口氣，輕聲說道：“或許李佳宇想要對付的人不是三胖，而是我。”
此話一說，客廳裏的人都抬頭看向他。
對呀，要說和李佳宇有過節的好像隻有李墨，而且根據傳言來看兩人之間的過節還非常深。
“聽聞李家和秦家本來是有婚約的，後來有傳言說因為你的出現，所以秦家一直在拖著這事。但這事真要論起來，跟你還真沒什麽關係，誰不知道秦家的那個丫頭性子冰冷，對男人向來是拒之千裏之外。秦家和李家婚約拖著，說不定是秦家自己的意思。”
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說道。
李墨看向她，應該是三胖的姐姐。
“李少，這是我二姐。”牛三胖在一旁介紹道，隨即又指向另外一個年輕女人，“我大姐，至於我爸，你看我們倆的臉就能分辨出來。”
這個時候三胖還有心思開點玩笑，就他這種性格想死太難了。
“二妹說得對，這事隻是傳言，那個李佳宇也不至於繞了那麽一大圈要對付你吧？”
李墨想了下看向牛三胖，三胖直搖頭說道：“我和家馨可從來沒在他們麵前提過你和李佳宇之間的其他過節。”
“李墨，你們兩人之間還有什麽過節？”牛老爺子居然也沒聽說過這事，看來那天的事情三老和秦家大院的人嘴還是非常嚴的，並沒有透露出來。
不管是不是李佳宇在背後布局，但此事已經鬧大，李墨覺得還是要說清楚才行。
“那件事情對李老是個不小的打擊，可惜他對李佳宇是充滿了期待的，最後卻發現自己寄予厚望的人一再表現出愚蠢的那一麵。”李墨講出了他們之間算起來是真正的過節的那件事，“李佳宇在老美曾經花了2000萬元買到了一幅董其昌的字，那幅字如果在國內上拍的話至少1.2億元。”
“有一天，我去秦家大院，詩老和李老都在，討論到字畫的時候就提到了那幅董其昌的字。然後就讓李佳宇送到了秦家讓秦老也欣賞一下。本來我是不願意跟他有什麽交集的，不過他一直對我做出挑釁的行為，所以我就跟著秦老一起看了看。”
李墨說到這裏一攤手：“我鑒定出那幅董其昌的字是假的，是清晚期一個民家書法家的仿作，還當著他們的麵指出了破綻，那幅一度被認為值1.2億以上的字其實就值個幾萬塊。李佳宇大賺一筆的夢想破滅，還倒貼了近兩千萬，在秦老和詩老麵前，李老算是徹底的丟進了麵子。”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你們都聽說了，李老將李佳宇趕出了京都，讓他到外地分公司去磨練磨練。再後來就傳出李老想要讓旁支的李言新接手公司的事情。”
關於他們間的這個恩怨，還真沒什麽風聲，李墨這麽一說，眾人才覺得兩人應該是仇深似海才對。
“上個月我在東交民巷老胡同還遇到過他，那小子正陪著一個女人在逛胡同。他不小心還碰碎了一個清乾隆時期民窯精品瓷器，是專門為和珅定製的梅瓶。因為他對我敵意很深，所以我也讓他破了一點財，給他一個教訓。”
唉，真是沒想到，李佳宇那個時候回京都居然是想密謀對付自己。這個推測很可能是真的，隻是他沒有直接對李墨下手，而是來了個迂回策略，先對他身邊的人動手。
這一下手，牛三胖損失了2.1億，那個受到牽連的伍敏損失了1.3億。他自認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哪裏想到牛老爺子也不是好惹的主，動用了很大的關係花了兩天時間居然一直追蹤到他身上。
一切線索都指明，李佳宇是幕後主要黑手的可能性很大。
隻是查到這裏，基本查不下去了。牛家和李家的關係在那呢，又都和秦家，詩家有很深的淵源。這事要是捅到李老麵前，那李家必定會引起地震。
“此事就此結束，不用查了。”
牛老爺子最後說道，繼續查已經沒有意思，除非是決定和李家撕破臉皮。
李墨覺得自己再待在這裏隻能給眾人添堵，他起身先朝牛老爺子行個禮，又用抱歉的眼神看了下牛三胖，沉聲說道：“此事我會弄個明白，如果真是因我而起，我會給三胖一個說法。”
“李少，看你這話說的。此事我自己也要負很大的責任，我自己太激進，太冒險了，所以才被人抓住機會狠狠的宰了一刀，這一刀讓我一輩子難忘。”
牛三胖忙站起來走過去摟住他的肩頭說道：“說實話，我躲在房間裏想了兩天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太膨脹了，已經得意忘形。你沒必要因為這事去和李家再結怨，不值得。”
“三胖說的對，這事基本上都是因為李佳宇抓住了他的弱點，才使得陰謀成功。李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先忍下這口氣，將來再和他好好算賬。”
牛老爺子聽到三胖直言自己的缺點，臉上倒是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個合適的牛氏家族繼承人不經曆點挫折，是無法快速成長起來的。2.1億看似很多，是普通人幾輩子都掙不到的錢，但對他們家族來說這樣的損失是能夠承受的。
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們家族真正損失才一個億出頭，因為剩餘的一個億是三胖自己賺的。
一場秋拍輕鬆入賬一個多億，隻要有李墨幫著，將來多少個一億都能掙回來。與其將來受到挫折，不如早點過去，這對年輕的繼承人來說反而是件好事。
“牛老，伯父伯母，大姐二姐，今日我先告辭。”李墨朝幾人打個招呼，轉身走了出去。牛三胖忙跟著他出了家門，他一到門外追上李墨說道：“李少，你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李家畢竟是有身份的，你財富再多，可在他們眼中還是不夠看。所以我爺爺才決定不繼續追查下去，因為就算知道真相，也是無解。”
“我沒那麽傻，要是真想對付李佳宇，那也是堂堂正正使用陽謀對付他，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李墨笑了笑說道，“你損失那麽大，回頭我多淘點寶物上你的秋拍，爭取多彌補一點損失。至於伍敏那邊，等機會合適了我再補償她一點吧。”
“這才是好兄弟，我的拍賣行可指望著你飛黃騰達，超越金佰利拍賣行呢。”
李墨開車離開後，臉上神色極為難看。
好一個幕後黑手，真是小看他了。
既然你已經動手，那我就隻能接招，李墨車子停到路邊冷靜了會兒，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陳小軍的號碼。
“小師叔。”
“你手頭上的事情暫時放放，帶兩個兄弟去好好查查李佳宇的所有事情。記住，小心點，別露出什麽馬腳。”
“明白，小師叔，我立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