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的竹筒還包了一層油紙,但油紙已經脫到了一邊。黃千山想起顧長天曾在岩洞裏的猴骨堆裏撿了一件東西,但他一直藏著掖著,所以誰都不知道他撿了什麽東西。此刻,大家都盯著綠色的竹筒,黃千山想抽出來看看,但勞月站在旁邊,他不好下手。

勞月猶豫半餉,疑惑頂盯著顧長天的屍體,似乎經過了思想鬥爭才將竹筒抽出。竹筒有一頭堵著一個塞子,勞月咬牙拔掉塞子,綠色的竹筒掉出十張黃色書紙。黃千山湊近一看,黃色書紙上的字是裏貝喜語,他馬上意識到,手稿最後的內容就是這十張黃色書紙上。

“長天怎麽會有……”勞月遲疑地說,“手稿不可能在他身上!”

“他是在岩洞裏撿到的,那時我問過他,他沒承認。”黃千山歎氣道,“當然,那時顧長天不承認,你們也不會相信我。”

“就如小玉的心思,你早知道了,但你擔心我們不信任你?”蔡敏敏醒悟道。

郝大力焦急地問:“月姐,小玉說手稿最後的內容被長空拿走了,這麽說長空是真的進山了!”

“可他到現在還看不見人影,到底跑哪兒去了?”蔡敏敏犯疑。

黃千山腦海閃光,他想起了進山的當晚聽到顧長空驚慌地大喊,但他們怎麽都找不到顧長空。後來,在河邊的氣象站,他和顧長天聽到笑聲追到山林,在路上曾經踩到過一根人腸!鱷龜肚子裏的人是村民,那顧長空很可能沒有走進岩洞就死了,而那根人腸就是顧長空的!如此說來,村民帶著竹筒走進岩洞,卻不慎被鱷龜所食,到底是貪婪害死人,還是好奇害死貓。

“我想,我們已經見過顧長空的屍體了,隻不過他的屍體是以另一種方式呈現。”黃千山可惜地說。

“什麽方式?我們見過了?”郝大力追問。

“還記得石屋山上的事情嗎,那五隻公豺狗?”黃千山解釋道,“那晚顧長空不可能胡亂大喊,肯定是遇到危險,而且是被公豺狗分食了!因為當時是晚上,後來又下了雨,蚺蛇瘴又擾亂了視線,所以我們很可能沒有注意到山地裏有血腥的痕跡。”

“那幾隻豺狗吃了顧長空!?”蔡敏敏驚訝地說,“真是太慘了,我還以為他已經進來了。”

“所以……”勞月忽然出聲,“所以長天撿到竹筒後沒敢聲張,他是想保全長空的名聲嗎?”

“小玉不是說最關鍵的部分,就是手稿最後的內容嗎?”蔡敏敏急著問,“波南洛活石不可能長那麽快吧,我們來時那裏的隧道是完好無缺的,會不會還有其他出口?”

“一定有!”郝大力肯定道。

勞月做出振作的樣子,把十張黃色書紙都遞給黃千山,說道:“黃先生,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真功夫了。”

黃千山接過黃色書紙,竟覺得薄薄的十張書紙重若千斤,他知道這三個人都冀望於他,所以也不敢怠慢。十張黃色書紙的內容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短時間不可能馬上讀出來,而且需要安靜的環境。勞月將頭燈留給黃千山,她放下青色竹筒後就與蔡敏敏、郝大力將顧長天的屍體搬到內殿的一處陰涼地。

攤開黃色書紙後,黃千山就抓緊時間讀出手稿最後的內容,怎知道他卻忽然頭疼欲裂,胸口也悶得難受,喘不過氣來。他知道現在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勞月他們就什麽希望都沒了。黃千山急忙抓了點草藥,也不看到底是哪種草藥,他采的全是解毒良藥,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塞。

強行咽下苦澀的草藥後,黃千山咬牙地抽搐,但他沒有發出動靜,這時若驚動了勞月他們,隻會有害無利。黃千山覺得身體都要被撕裂了,他想如果此刻能有解毒藥,就算是毒藥他也願意吃了。可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梁小玉說過的話,她吃的是解毒藥,但也是毒藥,所以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可是,勞月為什麽還沒毒發,這樣很矛盾嘛,除非梁小玉給勞月吃的藥是不同的。

黃千山服下的草藥遲遲不起效,他強忍著痛苦翻譯手稿,但這時的腦子卻一片空白。別說讀裏貝喜語,就算是中文他也讀不出來,因為痛苦已經占據了他整個身體,除了痛苦還是痛苦,別無他物。終於,黃千山忍不住還是掙紮了一下子,蔡敏敏發現了動靜,她馬上就走了過來。

“黃先生,你沒事吧?”

黃千山擺擺手,喘氣道:“沒事,你先到一邊去吧。”

郝大力也跟過來,他一來就說:“黃老哥,你可千萬別挑這時侯死,至少得告訴我們手稿最後的內容說了些什麽。”

“大力,你說的這什麽話!”蔡敏敏黑臉怒道。

“我開玩笑不行嗎?”郝大力賭氣道。

“行了,我不介意的,你們先去陪勞月吧。”黃千山打發道。

“我想去方便,可我害怕。”蔡敏敏撒嬌道,“黃先生,你陪我到外麵去吧,現在汞氣淡了,隻在冥殿裏不要緊的。”

“你臉皮真厚!”郝大力汗顏。

“啊?”黃千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吧,我忍不住了!”蔡敏敏拖起坐在地上的黃千山,然後對郝大力催促道,“回去陪月姐,不許偷看!”

“你怕男人偷看,幹嘛叫黃老哥一起去,叫月姐不就行了。”郝大力委屈道。

“她傷心難過著,我們不要打擾她,你快去陪她。”蔡敏敏說完就推走郝大力。

黃千山不知所措,生平頭一次有女人叫他去方便,現在的女人都那麽大膽開放了,他真是死腦筋老古板。蔡敏敏挽著黃千山走出內殿,然後輕輕地關上石門,冥殿立刻與內殿分隔開來。黃千山背對著蔡敏敏,希望她快點方便,怎知道蔡敏敏卻從身後抱住他,嚇得他趕緊扒開這個女人的雙手。

“算了,我叫你出來不是想強迫你幹什麽。”蔡敏敏忽然嚴肅起來,和平常的她完全不同,她說,“我知道我必死無疑,就算讀出手稿最後的內容也無濟於事。我向來不信天命,但有時候真諷刺,人真的改變不了的事情。”

黃千山被弄得懵了,他不知道要說點什麽,也不知道蔡敏敏想要說什麽,念了一句繞口令似的話他就暈頭轉向了。蔡敏敏看著黃千山傻呆呆的樣子,輕輕地笑了笑,然後她又想抱住黃千山。這一次,黃千山沒有推開她,就那麽任由眼前的女人抱著,他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沒有拒絕這個女人。

蔡敏敏抱了一下子就鬆開了,她滿足地說:“好了,不性騷擾你了,我叫你出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要認真地記住我說過的每一個字,就算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也要藏在心裏,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你能活著出去,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

“你要說什麽?”黃千山緊張地問。

蔡敏敏甜甜地笑著,然後踮起腳尖,勾住黃千山的脖子,她的兩片嘴唇就在黃千山的耳朵處有節奏地動起來。這時,郝大力在內殿等得不耐煩了,但他又不敢打攪勞月,所以就一直朝石門看去。他不禁地擔心,蔡敏敏該不會和黃千山跑了吧,這種事情蔡敏敏是做得出來的。終於,郝大力沉不住氣,想拉開石門看看蔡敏敏到底拉屎還是拉尿,但石門在那一刻就打開了。

黃千山回來後就坐在地上讀手稿最後的內容,蔡敏敏馬上走回勞月身邊,看著顧長天可怖的屍體。郝大力瞥了一眼蔡敏敏,覺得她好像哭過,但他想人既然回來就算了,他也懶得去多想。黃千山坐在地上,心海掀起巨浪,蔡敏敏告訴他的內容的確太不可思議了,他的確不敢相信蔡敏敏說的每一個字。隻不過,這些內容現在捅出來也沒好處,不如埋在心裏,就當是蔡敏敏嚇唬他的玩笑。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黃千山努力靜下心,全神貫注地翻譯手稿最後的內容,當讀完最後一張黃色書紙後,他覺得時間已經過了幾千年。黃千山趕緊把勞月他們叫過來,然後將手稿最後的內容一一說明,如他所料,當他說完手稿最後的內容時,每一個人都覺得記載的內容匪夷所思。

原來,圓明園遺失的那本典籍根本不是盜墓筆記,也不是藏寶秘籍,三千年前移山的那夥人也不是盜墓賊。當年,那夥人移山不是為了盜墓,而是造墓,圓明園遺失的典籍其實就是一本造墓日誌!當然,三千年太過漫長,最初的造墓日誌已經轉抄了很多次,最後的版本就是那本被外國人從圓明園奪走的典籍。勞月手上的這本裏貝喜語則是另一種版本,由於不同原因,這本造墓日誌竟被轉抄了上百次。

造墓日誌一直流傳在皇室中,但關於造墓日誌為什麽要流傳,皇室已經完全不關心了。到了圓明園一代,統治者更是不屑於翻看造墓日誌,因為很少有統治者為了錢財去掘人陵墓,他們還是要麵子的。據手稿所載,這本隻是多座大墓,或者神跡的建造日誌之一,黃千山估計其他的建造日誌已經在火燒圓明園時失落。

手稿最後內容還涉及了古虢國當年怎麽發現地震後的神跡,怎麽改造此處,以及隱藏的各種機關。如果黃千山一早讀過這部分內容,他們就不會那麽曲折,顧長天也不用死。最讓黃千山痛心的是,手稿最後的內容竟記載,要找女王天宮其實根本不用走過岩洞,也不用經曆來時的各種危險,那一條隻是她故意設下的陷阱。

其實,他們曾和真正安全的道路近在咫尺,但他們卻很早就不知不覺地中了古虢國女王設下的一個心理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