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聞了,既然是失蹤那就證明人暫時沒事,你放心,我立刻通知星漠。”

甘拭塵的聲音依然冷靜沉著,讓紅黛在放下電話的那一刻察覺到自己反應過度了。曲家、福友會,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都開始行動尋找曲文奪,她卻仍怕不夠,去拜托甘拭塵。

紅黛握了下自己的手。它們冰冷,並且一直在顫抖,無論她如何緊握都不能停止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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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奪剛出生的時候,紅黛不過才十五六歲,也是一個孩子。當阮清清產後極度虛弱,卻依然充滿慈愛地望著繈褓中的嬰兒時,她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女性為什麽會對讓自己在鬼門關走一遭的小東西產生愛意?

她寧可趴在床邊跟姐姐抱怨,都不願都敷衍地誇一句“可愛”。

況且那個時候曲文奪一點都不可愛。被產道擠壓變形的腦袋,在羊水裏泡得皺巴巴的皮膚,還有天生的白化症,別說繼承阮清清的美貌了,這個初生嬰兒比別家的小猴子還嚇人好幾倍。後來紅黛一邊念書一邊工作,時常隔幾個月才能再見姐姐一麵。用她的話說,這個外甥總算是長得越來越順眼了。

直到十八年前的那一天,她像今天一樣結束上一個工作,正在從機場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姐姐的死訊。

那時紅黛已經二十二歲,陰謀與肮髒早已經充斥著周圍,乃至構成了她生存的世界。她早已經擺脫了年幼無知的單純愚蠢,看清了自己需要麵對的魑魅魍魎。

就像阮清清一直以來做的那樣。

她的姐姐,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紅黛如遊魂一般去了曲家,在偏廳會客室裏看到七歲的曲文奪。穿著淺灰色套頭毛衣和短褲,長襪裹著小腿,腳上蹬著生日時母親給他定做的小皮鞋,沉默地坐在沙發上,手裏握著一個木頭小汽車。

再有幾天,他就滿八歲了。

發現有人進來,他紫色的眼睛透過鼻梁上的眼鏡望向對方,輕聲地叫:“紅姨。”

這個孩子,知道自己失去媽媽了嗎?紅黛想,你和我一樣啊,我們都失去她了,失去那個最重要的親人了。

紅黛抱住他,然後失聲痛哭。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該哭,不該在年幼的外甥麵前哭,可當曲文奪將小小的下巴放在她頸窩裏時,她再也抑製不住洶湧而來的悲傷和憤怒。

姐姐,我們被你拋棄了。

曲文奪靠著她,用小手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脊背。這往日裏令人頭疼的曲家小魔王,敏感地察覺到了紅黛需要安慰的情緒,對她釋放了所有的溫柔和乖巧。

這一刻,紅黛下定了決心。

好,你拋下的那一份由我來背負。從此以後我來做他的母親,我將盡我所能地保護他,讓他無憂無慮地成長,過上他想過的生活。

這是我對你的恨,也是我對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