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長,錢警探已經不發燒了,今天轉去普通病房。”去醫院幫趙享載給錢金石送了水果,風雲過回來跟趙享載報告,又看了一眼農玉山的座位,隨口問道:“農秘書不在?”

趙享載拿扇子托起他的下巴:“這麽關心他啊?”

風雲過臉色一白:“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那你怎麽不問我?”趙享載拉著風雲過的手問道,“寶貝,我看你們最近親密得很啊。”

風雲過慌張起來:“我……我們沒有。”

趙享載一邊“嘖嘖嘖”,一邊把他拉到自己腿上摟著那把細腰:“不可以騙我啊小寶貝,你知道我脾氣不太好的。”

他伸手去掐風雲過的腿/根和褲/襠,風雲過又痛又羞又怕:“真、真的沒有……!”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異心,他蹲下去哆哆嗦嗦地解開趙享載的褲帶。

沒過多久,區長辦公室裏傳來無法壓抑的呻/吟聲。

農玉山剛從市政廳辦事回來,就聽見趙享載在裏麵“辦事”的聲音,甚至連門都不鎖。他咬緊牙關聽著風雲過低聲哭泣、哼叫,攥得發白的手骨,在門板上重重地敲了幾下。

“區長,您在嗎?”

裏麵立刻安靜,又驀然傳來一聲驚呼,第二聲仿佛被強行吞回去了似的,被堵在喉嚨裏。

農玉山能想象到風雲過拚命捂住嘴巴的模樣。

“什麽事?”趙享載問道。

“關於施特勞集團在菱山區的‘樂園’項目,市政廳想看區裏的匯報。”

“才動工幾天能有什麽可匯報的?你隨便搞搞,我忙得很。”趙享載抱怨道,卻不著急打發他走,就讓農玉山在門口聽自己邊辦事邊安排任務,“另外,給醫藥管理局打電話,就說我要見烈如康。”

農玉山眼睛微微眯起來:“明白,我馬上就通知。烈局長如果問起理由,我該怎麽回複?”

“怎麽回複……”

趙享載似乎在思考,但風雲過的嗚咽聲卻越發明顯了起來。農玉山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直到門被趙享載一把拉開,臉上一片性/事過後的饜足和慵懶。

他背後的風雲過正垂著頭擦眼淚,飛快地看了一眼農玉山,眼神閃躲。

“就說——找他聊聊久安禁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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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在施特勞綜合醫院菱山分院的導診台領了一張免費體檢申請表,找了個櫃台填寫。一邊寫一邊仔細觀察著這裏的環境。

一樓大廳裏人來人往,預約站、藥房、自助機、智能AI窗口等分部清晰有序,電子屏幕上滾動播放著當日的門診信息,休息區的電視裏是施特勞醫療集團的宣傳片,以及在久安各社區施特勞診所的地址,密密麻麻一大片。

她低頭查看申請表的內容,姓名、年齡、性別、住址也並沒有什麽異常,有一些女性常規問題,例如是否懷孕、經期情況等,此外還多了“學曆”和“職業”。晶晶想了想,填了“碩士”、“教師”。

“請問還有沒有免費體檢名額呀?”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晶晶抬頭一看,曾經的“小文員”正對導診護士甜甜地笑著,同樣得到一張表格。晶晶敲打著手中的筆,毫不掩飾地將目光投向對方,小文員隨後也發現了她,幹脆來到晶晶麵前:“姐妹,借筆用用?”

晶晶拇指微動,筆杆彈到半空被小文員一把抓住,向她嫣然一笑:“謝啦。”說完低頭唰唰填滿了表格。晶晶看她在職業一欄裏寫的是“銷售”,輕聲一笑:“你不是來體檢的吧?”

小文員頭都不抬:“姐妹不也一樣?上次留下的禮物紅夫人還滿意嗎?”

“紅夫人滿不滿意我不知道,我倒是不太滿意。”

“哦?”

“獵物從手中逃跑的感覺並不好。”

小文員嘻嘻地笑了:“姐妹的勝負欲好強啊。”

“我該怎麽稱呼你?”

“叫我小灰吧。”小文員相當的從善如流,探頭裝作問體檢表怎麽填的樣子,低聲說道:“這家醫院體檢有問題,合作吧。”

晶晶眉毛一挑:“我體檢,你搜索。”

說完去交了表格,被護士帶到七樓的體檢中心換衣服。早上空腹來申請的話,可以當時就參加。小灰中途悄然消失,晶晶按照電子體檢卡的提示以及檢查順序安排,可以輕易找到每個項目的科室,操作也相當規範,並沒有額外舉動。晶晶一邊排隊,一邊若無其事地同身前身後的女性談天。

“怎麽知道免費體檢的?宣傳單都發到工廠裏啦。我們工廠都不給體檢的,體檢中心又貴,這省了我好多錢呢。”

“社區裏的診所給我父母義診的時候說的。就是施什麽的診所,我家都沒人體檢過,畢竟咱們這個區都沒什麽錢。聽說馬上就要對男人開放申請了,到時讓我哥也來。”

“天佛會的姐妹跟我說的,姐妹,你有空來聽聽我們天佛尊師的宣講嗎?”

晶晶搖頭婉拒了。等基礎檢查、驗血、女性特色檢查,差不多一個小時結束後,她將所有項目都錄入完畢的體檢卡交還給櫃台護士。卡片收集器裏已經八成滿,看來上午的檢查就要結束了。

“小張,孫姐那邊有事叫你。”戴著口罩的小護士小跑著過來說,“挺著急的,你這邊我給你盯一會兒。”看她這模樣,名叫小張的姑娘也沒問什麽事,“哎”一聲趕緊走了。

小護士徑直在對方的椅子上坐下,晶晶同時進入櫃台裏,一個查看電腦一個查看收集器。

“問題不在體檢過程裏,是檢查對象。”不知何時換成護士裝的小灰說道。

“對,年齡集中在20到30之間,沒有中老年人,一個都沒有。”

“而且經濟方麵都不怎麽樣。”

兩人交換一下視線,晶晶將一枚微型芯片插進電腦主機接口,正要操作的時候被小灰按住了手:“別搶功勞啊姐妹,我也要回去交差的。”

“上次潛入福友會還沒找你們算賬,不如請你當家的親自跟紅夫人聊聊,我們再互通有無?”晶晶看了一眼走廊轉彎處走過來,一臉疑惑的小張,“再僵持下去可什麽都沒了。”

“用你們目前的信息交換不為過吧?好歹讓我有點收獲。”

看著小張越走越近,晶晶嘖一聲:“成交。”

小灰把手放開了。

不到二十分鍾,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醫院,隔一步距離邊走邊說話。

“我們一直在關注施特勞集團的動向,這次免費體檢表麵上看起來沒什麽,但采集的數據用意不明,我們擔心另有他用,畢竟醫療行業牽扯的利益太多太複雜。”

施特勞在久安醫療中動作不小,收購醫院、開設藥房、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的連鎖診所,聽說還有針對境外貴賓的不開放高級診療室。

聽小灰這樣說,晶晶說道:“確實另有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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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仔的姐姐杜新妹,在唯一的親人去世後,靠自己在工廠做工的微薄薪水養活自己和弟弟。房租和生活費再怎麽省也存不下錢,光仔一次外傷小手術就花光了存款。急於用錢的杜新妹不得不找了一家武鬥館服務生的兼職,被經理攛掇跟館裏借了點錢。

原本想著錢不多,幾個月就還得上,沒想到利滾利翻了好幾倍,越還越多。到最後被逼得做陪酒小姐,杜新妹這時才發覺掉進了圈套。在婦保會的幫助下脫身,帶著弟弟住進了訓練場宿舍改建的收容所。

收容所雖然可以長期居住,但隻限定老弱病殘的女性。年輕以及有勞動能力者,婦保會會幫忙安排工作,有了收入的人便會陸續搬走,婦保會每隔一段時間回訪,直到她們生活穩定。杜新妹才二十出頭,身體健康外形也不錯,很快就應征了一份商場導購的工作,搬到了婦保會物業下的廉租房,光仔也重新回到了學校。

隔了一個月不到,杜新妹工作的店鋪通知婦保會,說她已經連續請了三天假,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晶晶立刻趕到廉租房,敲了半天,是光仔開的門。

杜新妹臉色蒼白地躺在**,說自己感冒,不是什麽大事,歇幾天就正常上班。光仔正給姐姐剝雞蛋,抬頭喊:“阿姐,你從診所回來就肚子疼得起不來床,怎麽是感冒呢?”

杜新妹嗬斥弟弟,又說趕上月經期。要晶晶放心,真的沒事。

晶晶當時便沒有多問,隔天在上學路上攔住了光仔,要他仔細跟自己講講這幾天發生了什麽。光仔說他跟阿姐一起去施特勞綜合醫院免費體檢,過了幾天被通知去某某診所去拿結果,阿姐跟大夫單獨談了一會兒話,出來後興高采烈地帶光仔吃了頓好的,說馬上能賺錢給他買新衣服。

接著幾天以後,她每天都去診所接受檢查,可是檢查什麽卻不跟光仔說。持續了差不多十天,杜新妹身體情況越發不好,肚子痛,惡心。最後一天從診所回來,拿著一疊現金,臉色卻蒼白得像紙,很明顯哭過很久,捂著肚子幾乎站不起來了。

晶晶聽完“嘖”了一聲,她已經猜到杜新妹去做了什麽。

光仔幾乎都要哭了:“我不想讓阿姐這樣賺錢!”

問了診所地址,晶晶去前台謊稱自己感冒想打針,卻被委婉地拒絕,說這家私人診所是預約製,隻有在名單上錄入的患者才能接受治療。在附近觀察了許久,發現出入診所的人不多,但無一例外都是年輕女孩,問她們去接受什麽治療,則說是定期婦科體檢,打“營養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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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養針’?”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排/卵針。”晶晶回答道,“卵子/買賣不合法,所以她們不敢說。另外這也許隻是產業鏈中的一小環——”

小灰立刻接茬:“非法/代/孕、血液工廠,人口/販/賣或者器/官販/賣——久安的武鬥經濟讓青壯年傷殘率相當高,用不著這麽麻煩就能找到許多活體。”

晶晶一邊點頭一邊在街邊站定,似乎在等車。小灰則毫不停留地向前走去,與她漸行漸遠:“合作愉快,姐妹。我們應該很快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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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海集團B座的三十樓是馮如許的辦公樓層,辦公室連通著古色古香的茶室,茶室拉門進去是則是一間佛堂,馮如許每天下午燒香禮佛從不間斷。

秘書從著名花藝大師那裏請來了今日的敬佛插花,脫了鞋踩上一塵不染的地板,小心翼翼地用紫檀木托盤送到馮如許麵前。

馮如許則恭恭敬敬地將之擺佛龕前,雙手合十念經磕頭,才躬身走出佛堂。

秘書已經在茶室備好了茶,是從紅黛那裏收到的頂級冰島,全久安也找不出兩斤來。

“‘那邊’有什麽消息了?”馮如許輕啜一口,茶湯滑入喉嚨,回甘十分香甜。

秘書低聲報告:“新藥許可遲遲不批,‘他’親自去見了醫藥管理局局長烈如康,可能並沒談得攏,回來發了一通脾氣。”原來這個“那邊”,是指競爭義海龍頭之位的鄭遠圖。

“哦?”

“另外,聽說製藥原料被舉報扣在了海關。”

馮如許笑得相當愉快,“原來這就是見麵禮!敢扣義海的貨,還搭上了趙享載這條線?紅黛這小女子有點本事。”

跟曲文棟的飯局上,他聽過紅黛的話也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不鹹不淡地回道:“紅夫人,並非馮某輕視福友會。貴會至今在久安寂寂無名,若是讓馮某信服,光說大話可不行。”

紅黛微微一笑:“據我所知,鄭二官與施特勞合資的藥廠已經開工。隻要新藥許可一下,他就算拿不到代理權照樣能賺得盆滿缽滿。此刻,連原料都已經到了久安海關。”

“所以呢?”

“所以這批藥,可不是他想做就能做的。”紅黛慢悠悠夾了一點素菜送入口中,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們就先送馮二官一點見麵禮,以示誠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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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回家後的幾天,曲文奪一直足不出戶。曲文棟把曲家大宅的安保級別升到堪比總統府。連紅黛也對他下了禁足令,近期不準出門。

即使如此,曲文奪也沒有放鬆對曲家與義海的關注。

他二哥受傷住院,侄子曲章琮失去唯一的助力,正著急上火的時候被曲文棟叫了去。父子倆密談了什麽曲文奪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從曲章琮後來喜出望外的反應就明白:曲文棟出手加入戰局,代替曲文梁扶持曲章琮。

如果曲章琮拿下代理權,這背後的暴利便確確實實能讓曲家取得與義海一爭天下的資本。

那個時候,自己要怎麽做呢?

或者現在就應該行動起來,在老頭子還沒摸透自己底細的時候暗中阻撓這一切?

“小叔!小叔!”曲章瑜穿著健身服滿身汗地跑過來,掀起自己的運動背心拍自己的小肚子,向他炫耀:“你看,是不是馬甲線!”

她平坦的小腹即使憋著氣也難以看出什麽線條,但曲文奪還是違心地讚歎道:“嗯——啊——非常帥氣。”

曲章瑜相當得意,甚至耍了兩把從無聲鈴那兒學來的招式,“小叔我跟你講,以後我們誰都不會被人欺負!我保護你啊!相信我!”說完顛顛兒地跑走,順手拿走阿善端過來的水杯。

把剩下一杯放在曲文奪手裏,阿善說:“你不會舍得她受傷害。”

收回在侄女身上的視線,曲文奪輕哼一聲:“你又懂了?”

“你本來也不難懂啊。”

“我也可以先等著他們爬到最高,再讓他們跌得更慘,那樣我更開心。”曲文奪透過眼鏡瞪著阿善,仿佛一定要讓他相信自己的決心。金絲邊框架和鏡腿上連著鑲嵌水晶的眼鏡鏈,是同眼睛同色的紫色。

阿善忍不住把他眼鏡在鼻梁上撥下來一點,吻上他的眉骨。

“北千裏來了電話,問候你的近況,還問是否方便探望。”

“來啊,讓他來。”曲文奪唇角微挑,“這個北千裏身上的秘密我很好奇。”

“你還要以身犯險?”

曲文奪把眼鏡退回去,歪頭看著他:“不然我要你幹嗎?”阿善似乎想說什麽,被曲文奪製止:“你這張臉就不要講些下流梗了,不合適。”

阿善嘻嘻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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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K”報告完,從春天大酒店離開的北千裏並沒有回到C科技,而是去了施特勞集團大樓。毫無阻滯地進入頂層總裁辦公區,會議室裏僅有的兩人見到他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北千裏微微躬身低頭。

北千裏在主位上坐下,開門見山地說:“先生對目前的進展不太滿意。”

此話一出,兩人噤若寒蟬。

“新藥至今不能投產,華進,先生想知道是義海懈怠,還是你在懈怠?”

“屬下不敢,屬下立刻去問。”回話的人比北千裏年長了快二十歲,整齊的頭發已經有些泛白,是整個久安區的總負責人,卻依然對他畢恭畢敬。

“這個月底,先生一定要聽到好消息。”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北千裏轉而麵向另一位,“有人似乎仗著自己對先生有那麽一點用,無視先生的命令擅自動了曲文奪,先生非常不高興——我想你該知道怎麽辦。”

身形微胖的男人捏了捏手裏的帽子,嘴巴一笑,兩撇光溜溜的八字胡也跟著微動。

“您放心,咱八字刀這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一定讓‘他’吃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