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字體浮現然後消散。

白榆:“???”

是畫皮,是披著畫皮的人魔,不是種魔?

疑惑,費解,震驚,詫異……種種情緒在心頭閃過。

白榆收回了兵器,雖然內心有些不願意,但還是將可能性轉向了最後一種。

有,且隻有那一種可能了。

他打開了院落大門,走向了山間。

留下了一群麵麵相覷的學生們。

魯忠看著地上沒了人樣的屍體,不知該感謝對方救了自己一命,還是在哀悼自己的戀人。

蘇若即進來看了一眼慘烈場景,她一咬牙,抓起了自己的弦月槍後,轉身也跟著衝了出去,追向他離開的方向。

白榆便是一路狂奔,朝著目標地點而去。

莫名的,他知道自己該去往什麽地方,也很清楚對方也一定是在這個位置!

轉過山間一處,他驟然停下了腳步聲,因為前方傳來了腳步聲。

是莊道和秦雪澡。

“你到底都幹了什麽好事!”

“我都說了不能碰不能碰!”

“你,你簡直……”

莊道情緒激動,可他不論說什麽,秦雪澡都是完全無視了過去,滿臉平淡之色。

“這件事我可以不說,但你必須……”莊道這句話說了一半,隨後便看到了下方順著山道走上來的青年,頓時閉上了嘴巴。

白榆仰起頭,順著林蔭布滿的山道往上看去,能見到陽光下行走的少女,發梢隨著行動而搖晃著,二八年華卻顯風姿綽約。

他故意不動聲色,一步步往上走,仿佛一名普普通通的踏青人。

掩飾住了自己的氣息和情緒波動,幾乎沒什麽破綻。

可就在兩者之間距離不到最後二十個台階的時候,秦雪澡抬起手掌,直接從側後方貫穿了莊道的胸膛,後者什麽都沒來得及反應,隻勉強側過頭,便被掏出了心髒,死在了山道上,順著道路一路滾下去,鮮血染紅青石山階。

白榆瞥了眼死不瞑目的莊道,收回視線,看向大啖人心的秦雪澡……不,種魔。

“你察覺到了。”白榆既不意外又不平靜的說:“你是怎麽察覺到的?”

“她的氣息消失了,是你做的吧?”秦雪澡的額頭打開了一隻眼睛,三眼種魔淡然道:“沒想到披著畫皮,也會被人識破……我以為已經藏匿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沒開始實施計劃,就被看出了破綻。”

它用第三隻眼看向白榆:“你也是凶星的追隨者?”

說著便搖了搖頭:“不像,你身上沒有那股令人作嘔的羅睺氣息,反而很是甘甜。”

白榆繼續提問:“它是你的手下?”

三眼種魔不打算回答,而是提問:“你又是如何察覺到我的?莫不是這畫皮……”

“和畫皮無關。”白榆搖頭:“你的偽裝,的確十分完美。”

……

這句話的確發揮發自內心深處的感歎。

這種偽裝,不單單是外皮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誰能想得到,一開始要進來救的人,竟然會是凶手?

從進入副本之後的第一次見麵開始,秦雪澡就已經被替換了身份。

這層心理上的偽裝,使得他一而再的錯過了通關副本的契機。

不得不在一次次的重開中,逐漸通過排除法,確認了真正的種魔。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後,最後的答案,哪怕如何離奇,也都是真相。

如果種魔不是應玉懷,那麽唯一的可能,便是借用了秦雪澡的身份。

而當白榆將秦雪澡當做了懷疑對象的時候,之前的種種疑點疑團,便統統都有了解釋。

譬如,為什麽玄天司的調查員會死呢?

這並不是因為紅衣厲鬼的實力忽強忽弱。

雖然他會受不輕的傷,但來到門口的時候,也是不會死的。

他按下了門鈴,如果有按下門鈴等待的力氣,總不不可能在這短短的幾步距離就死透了吧?

所以,他不是死在門外,而是死在和秦雪澡接觸的一瞬間。

在他走入別墅的那一刻,在開門的瞬間,種魔就已經一掌轟在了他的胸膛,將其心髒震碎,然後死死按住了他的喉嚨,讓其無法發聲。

於是,調查員便死在了那裏。

這也是為什麽白榆沒有進入別墅,而是和調查員同時進入的時候,他沒死的緣故。

因為開門的人是蘇若即!

僅僅是因為開門的人不對,所以一個生,一個死!

再譬如,為什麽莊道對秦雪澡的態度如此奇怪?

不論是七年前的現在——他和秦雪澡保持著冷戰的態度,見麵都表現出的一股強烈不滿,而這種態度在來之前沒有,是在來到這裏後才出現的。

亦或者七年之後的彼時——莊道是一直在痛罵秦雪澡才是真正的可恨,是罪魁禍首,便是臨死之前,也還是在嘲笑她,這股恨意仿佛是在痛恨對方扭曲了自己的人生。

這一點,到這裏也有了解釋。

因為打開了鬼蜮的人,便是披著秦雪澡外衣的種魔。

他們這一行,去往的地方,便是白榆爬出來的樹根的位置!

必然是進入了那個古墓裏!

白榆也是順著這個方向招來,果不其然,碰了個正著!

種魔意圖開啟鬼蜮,封鎖此地,亦或者是和鬼王有所交易,又或者是想要渾水摸魚。

不論如何都得去一趟古墓的位置,而這一幕,恰好被莊道所看到。

亦或者她就是故意讓莊道看見的,好將這件事嫁禍給秦雪澡,之後讓她一死,便死無對證!

毫無疑問,莊道是恨錯了人。

當年的事,並非是秦雪澡所為,而是種魔所做的!

這也恰恰佐證了為什麽秦雪澡沒有半點關於這次事件的記憶。

她以為那是被忘川水所磨滅了。

但若是真的痛徹心扉的記憶,怎麽會這麽容易忘掉。

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記起來。

她在靈魂上刻下‘找到凶手’這四個字,恰恰是對應了自身不具有記憶的這一點!

不具有記憶,不是因為忘記,而是不存在!

因為她的記憶裏,根本不知道自己來過這裏!

她從一開始就是被替換了身份,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的!

可以猜的出……秦雪澡肯定是被那隻畫皮人魔襲擊了,是被披著應玉懷的人魔擊暈後帶到了此地。

因為死在地下室的屍體,的確是秦雪澡的,蘇若即認真的檢查過,是本人沒錯。

而她的屍體尚且是保留著體溫,所以證明,秦雪澡是被以某種方式帶到了這裏來。

此時此刻,她還沒死。

至於這種方式是什麽……

很簡單。

還記得在蘇若即的日記之中記錄了這麽一句(104章)

——‘隻是七天的合宿,不過大家還是帶了行李箱,應玉懷的行李箱最大’

行李箱,最大……簡單的關鍵詞提示。

如果隻是出來遊玩,有必要帶這麽大的行李箱麽?

如果不是為了裝行李,而是為了裝人呢?

秦雪澡被帶來了,就在應玉懷的行李箱中。

……

“真正的秦雪澡還在地下室中的行李箱裏。”白榆開口試探以驗證猜想:“是麽?”

三眼種魔淡淡道:“那是我的口糧,本是打算明晚再吃下,現在也隻能用這個湊合一下了。”

她捏碎了剩下的心髒,吸收了一人的血氣,頓時三眼中的血色更加飽滿。

“你區區一階超凡,便是知道了,也應該早些退出去,還能苟全一條性命。”

“可惜,你非要以身犯險,前來送死,平白給我添了一頓大餐!”

眼眸之中血光閃爍,食欲增長。

它試圖從對方身上嗅到一絲恐懼的氣息,但是並沒有,甚至感受到了一絲……

愉悅?

白榆捂著肚子,狂笑不止,他笑彎了腰,然後擦了擦眼睛。

“媽的,一點也不好笑。”

狂笑之後,他的情緒也盡數釋放了出去,再度抬起眼睛時,裏麵隻剩下一片莊重的肅殺。

“你完了。”

“魔帝都救不了你。”

“我說的。”

三眼種魔暗暗想到,難道還有什麽幫手和埋伏?看四周感受不到任何氣息波動。

下一刻,它隻看到白榆轉身後退了一步。

在種魔走神的時候,白榆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他轉身就跑。

走了沒幾步距離,看到了一旁樹後藏匿的蘇若即,隻能一把抓住。

“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來幫……”

“你能幫什麽忙!”白榆簡直無語,他還想回去一趟別墅看看秦雪澡此時的狀態,之前頭腦一熱居然忘記檢查了。

可現在眼看也來不及回去了,便將蘇若即往背後一推:“你走吧,我扛著。”

“可是……”

“沒什麽可是。”白榆語氣平淡:“我已經習慣給你墊背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蘇若即神色停頓了一下,旋即看向白榆:“你是……難道是……”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那股熟悉的氣息從何而來。

可惜來不及更多言語。

她隻來得及聽到一句話。

“……我們終會再見的。”

下一刻,鮮血飛濺而起,世界在眼前顛倒,發白,空明,寂滅。

……

“哈——!”

蘇若即重重的喘息了一口氣,從睡夢之中醒來,滿頭皆是冷汗。

“你沒事吧?”鄰座的於海清遞來礦泉水和紙巾:“你滿頭大汗的。”

“我做了一個噩夢。”蘇若即按著額頭說:“好像是夢到了誰,但是我……想不起來。”

“若是噩夢,想不起來也好。”於海清安慰道。

“不行!”蘇若即下意識的說:“我一定要想起來。”

於海清聽到這麽堅決的口吻,奇怪的說:“你這不像是噩夢,更像是一個美夢吧?”

蘇若即也不明白,她咬著下嘴唇,能感受到某種記憶呼之欲出,卻始終無法觸及它。

她並不清楚,那份記憶沉澱在了血脈之中,在她的瞳孔最深處,沉睡的英靈血脈正在以某種慵懶的方式進行著緩慢而規律的律動。

似乎是觸碰到了某種近似於輪回的秩序氣息,這本不該蘇醒的力量,隨著一次次的死亡而被喚醒。

“快到了啊。”

負責開車的學長喊了一聲:“都別睡了,快到鎮子了。”

穿過一層林蔭道路,前方是一座山,一座古鎮。

蘇若即走到車的前方,看向那座山的向陽麵,隻覺得莫名的熟悉。

到了地方,卸下行李,挑選房間,學長接了電話,被迫開車提前離開,一切的發生,她都對此並不意外。

隻是……蘇若即沒舍得關門,而是站在門外的小院子裏,看向來來往往,似是在等待著誰的出現。

就這麽等著等著,等到夕陽即將落山,她的手臂都有些被曬傷了,卻還是見不到記憶中朦朧的麵孔。

“若即,吃飯了啊。”

裏麵傳來了呼喊聲。

蘇若即回過頭:“來了。”

她心想,或許是不回來了。

這時,腳步聲和門鈴聲同時響起。

一個青年的聲音,在她的背後,隨著山間吹拂過的夏天的風而來。

“請問,還有空房間可以借宿嗎?”

蘇若即回過身,迎上了目光。

一瞬間,沉澱的記憶湧出。

她脫口而出:“……白先生?”

青年的笑容裏多了幾分呆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