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麽,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雨宮真晝聽著南詩織訴說著這些時間發生的事。
兩姐妹雖然已經分別了很久,但並未影響到彼此的感情。
真晝仍然愛護妹妹,而詩織仍然敬愛著姐姐。
兩人坐在靈堂促膝而談著,仿佛找回了幾分兒時的快樂,可以互相藏在被窩裏說很久的話。
雨宮真晝對外界的許多了解都是來自於妹妹之口,她會將那些自己看不到的風景說給自己聽,給自己讀故事,買零食送回來。
靈堂中的嚴肅氛圍都被衝淡了許多。
雨宮真晝也祭拜了一下父親,倒是對南氏輝的那邊是看也不看一眼。
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這位野心勃勃的家主,即便對方死後她也不會低頭,更不會後悔自己斬了他的兩肢。
“姐姐這段時間是去了哪裏?經曆了什麽事?”
南詩織剛剛甫一交手,她便意識到對方劍術水平不弱於自己,甚至境界還在自己之上。
在扶桑做一個浪人,還要提升劍術劍道,這就意味著要和人死鬥。
不免要渾身沾染著血腥氣味,也變得風塵仆仆,有如亡命之徒。
可雨宮真晝給人的感覺,優雅依舊,和當初待在家裏養尊處優大家閨秀很相似,卻又有著天差地別的不同,那就是自矜和自信。
像是出去闖**出了好一番事業後衣錦還鄉的那般自信。
“我嗎?其實倒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是躲躲藏藏著。”雨宮真晝的事有很多不可說,她隻是提到自己加入了一個黑道組織,並且在那邊當了供奉,倒也不至於流離失所,變成賣命的浪人。
南詩織安心了一些。
兩人聊了許多體己話,說的淚眼朦朧。
然後南詩織便將方才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九頭龍浪人組織我有聽說過……好似是一名浪人劍豪創立的,已經有了三十多年曆史,都是一些窮凶極惡之徒,而且專營暗殺截殺等生意。”雨宮真晝有所耳聞,甚至實際也有過交鋒,斬殺過幾次浪人,對方身上就有九頭龍的紋章。
“劍豪?”
“嗯,是一名被放逐的武家,還是一名流竄的逃犯。”雨宮真晝語氣沉重:“他們對南家下手,應該也是暗殺的生意。”
南詩織苦澀道:“姐姐不想為父親報仇嗎?”
“現在的我們實力還不夠,若是成了劍豪,再毀滅它也來得及。”
雨宮真晝言下之意是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南詩織又問:“姐姐打算回來嗎?如今的南家已經沒有了父親和爺爺,隻有我了,我需要姐姐的幫助。”
雨宮真晝沒有回答,摸了摸妹妹的頭發,輕聲說:“天快亮了,守靈就到這兒吧,你去休息一下,家裏的事暫且交給我來幫忙打理。”
這也是一種回答,南詩織張了張口,苦澀的點頭應下,去了房間休息。
女仆悄悄走近:“大小姐……”
“阿紫,叫我真晝就好了,我不算什麽大小姐。”雨宮真晝擁抱著照顧自己多年的婦女。
“看到您還好,我真的很高興。”阿紫抱著她流出眼淚,回想當初離開時,還以為再難相見。
雨宮真晝的出現讓南家眾人反應各異,有人沉默,有人高興,有人忌憚。
不過她的氣勢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加上親手擊潰南氏輝的戰績和實力,三言兩語便握住了話語權。
早餐後。
雨宮真晝重新回到熟悉的庭院,腳踩著南詩織親手鋪成的鵝卵石地麵,天眼望著那棟關了自己禁閉的閣樓,恍若隔世。
自己的人生就是從這裏開始的變化,曾經那個束縛著盲眼金絲雀的牢籠,早已變的如此衰落而破敗。
“重新回到這兒的感覺如何?”
聲音響起。
闊別接近一月時間,雨宮真晝再度聽聞到這熟悉話語,幾乎控製不住神情,她驀然回身:“先生?”
“我在。”白榆就在她附近:“不過現在就不出麵了,不然感覺怪怪的。”
就像妻子帶丈夫回門。
“您什麽時候來的?”真晝放低激動的話音:“先生的事已經忙完了嗎?”
“不算徹底結束,不過空閑時間還是有的,這不來看看你麽?”白榆靠近了一些:“至於什麽時候到的……也不久,才半個小時。”
他捧起女子的一絲長發,發絲間都是熟悉的白梅香。
聞的太多次,有點上頭。
能感受到自己的頭發被攥著,她害羞的紅了耳墜:“我,昨天沒來得及洗頭發……也沾染了露水和灰塵。”
白榆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和輕佻了。
他知道可以主動,如果主動的話,早就拿下了。
但撩撥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太主動,反而體會不到被動的快樂。
他鬆開手,看了眼庭院:“南家藥丸啊。”
雨宮真晝捋了捋淩亂的發絲,把自己整理的足夠好了才接話:“南家本就是強弩之末,否則如何會淪落到賣女兒的一步,隻是可惜了詩織。”
“你打算怎麽辦?”
“勸她放棄,和我回去。”
“南家好歹也是華族之一,這上百年基業就這麽放棄了?”
“詩織一個人是守不住的。”雨宮真晝早已看清了現實:“加上我也一樣改變不了結局。”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白榆吐槽道:“因為吃回頭草真的很下頭啊。”
“在我眼裏,南家連先生的一根手指頭也比不過。”雨宮真晝真心實意的說。
“是嗎?我怎麽看不見?”
“因為先生被我藏在眼睛裏了啊。”真晝指了指自己閉著的雙眼:“你就是我的眼睛。”
這姑娘,真是讓人心滿意足。
享受了片刻互刷好感度的閑聊,白榆切入正題:“其實我收到了一封來信。”
“來信?”雨宮真晝正要問‘誰的’,但下一刻反應過來,思緒流轉極快:“是我的來信?”
白榆點頭:“嗯。”
雨宮真晝又說:“具體內容是什麽?”
“關於兩件事的情報……首先是南家如今陷入危機,南詩織會被綁架。”白榆言簡意賅:“其次是你舅舅雨宮龍二的蹤跡已經被發現了,他落入了圍困裏,若是不去救他,他會被迫融合鬼手,且必死無疑。”
“這……”雨宮真晝呼吸急促起來:“這是未來的我寫給您的書信裏提及的?她的意思是讓我們做個選擇?”
白榆說:“她的本意是讓我選擇,不過選擇權還是交給你更合適——我編織過很多次的命運,大多是一意孤行自作主張,這次算作是例外,是你自己爭取來的機會,當然該由你來決定。”
雨宮真晝遲疑了,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標準的電車難題。
白榆說:“隻要別讓自己後悔就行,你是選擇妹妹,還是選擇舅舅?”
“我,我不知道。”雨宮真晝知道自己這麽說很耍賴皮,她又把皮球踢回去:“我希望先生代替我做決定,這對我來說,太難了。”
“好。”白榆不假思索:“那就留在這兒,你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就好,原本你也不會知道雨宮龍二的死,直至你返回關東。”
“……”
“不滿意?”
“……”
“那就去救你舅舅,盡量遣散南家人,讓南詩織找個地方藏起來,或許會有一線生機。”白榆再度開口。
“……”
仍舊是沉默以對。
白榆搖頭道:“傻姑娘,世間安得雙全法?”
雨宮真晝流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
白榆說:“就算你掉小珍珠,也哭不死那群惡人。”
雨宮真晝別過頭,第一次生起悶氣來:“先生……壞!”
“不是我變壞了,而是你變得貪心了。”命運編者幽幽道:“你兩者都想要。”
“我僅剩的親人就隻有這兩人了。”雨宮真晝抓著衣袖,不甘的問:“難,難道我不可以貪心一些嗎?”
“當然……”
陡然話鋒一轉:“可以!”
雨宮真晝抬起臉頰,神情呆萌:“誒?”
白榆抹去她眼角的淚光:“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命運編者,區區一兩人的命運,看我給你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