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當中,芙蕾德莉卡比劃著剪刀手,和黑發的青年臉挨著臉,親昵無間。
讓娜驚訝的想,這不是那個東方人麽?
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搞到一起的?
話說這奇妙的煉金道具又是什麽?
照片這東西在十五世紀的羅馬算是稀奇,不過僅僅是把光影留下來保存的技術,教會也是有的,這需要法師的輔助,雖然它很奇特,但也不是那麽稀奇。
如果說讓娜感受到的情緒隻是奇特,那麽安潔莉卡則是瞬間站了起來。
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響叮鐺之勢,一把奪走了芙蕾的手機。
盯著屏幕,湊近,猛看,仔細看,認真的看。
那份顧影自憐的柔弱氣息一掃而清,活像是一頭凶惡的母獅子。
她再三確認後,磨了磨牙齒說:“沒想到你也會有未婚夫……”
“人生漫長,總會遇到幾個意外情況。”芙蕾德莉卡保持著優雅得體的微笑。
“你這不是一般的意外吧?”安潔莉卡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會相信?他怎麽會跟你……”
“這件事,說來話說。”芙蕾小姐故作斟酌的回憶道:“其實我和白先生的相遇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有關於那件東西給我帶來了一些麻煩,我被一位術士監視著,家中父親也陷入沉睡,商會無法運作,持續了幾月時間,讓我幾乎精疲力盡。”
“在一周之前,我都還在感歎人生大腸包小腸,前途一片黯然無光。”
“但後來,和他在蛋糕店巧遇了……說來也是巧合,我是因為窘迫的無錢付款才去退的蛋糕,卻剛剛好遇到了他,他還替我付下了紅絲絨蛋糕的尾款,我們一起把蛋糕美味的吃掉了。”
芙蕾德莉卡正美滋滋的回憶著,然後聽到了不自然的聲音。
“你繼續說。”安潔莉卡漂亮的麵孔微微扭曲:“我在聽。”
“嗯咳,總之……”芙蕾德莉卡盡量精簡了言詞和過程。
“白先生救下了我。”
“我自感是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然後就順理成章了。”
“我們一起旅行來到了維也納。”
九成是真話,隻有一成是謊言。
她在這裏耍了個小心機,並沒有說清楚白榆是怎麽回答的……而是提前拋出照片,讓兩人形成先入為主的概念。
剛剛那張情侶照放在任何時候都很有殺傷力。
芙蕾德莉卡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驕傲和得意的神色,而是用盡可能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訴說事實一樣的闡述道:“我們甚至在酒店住的是同一間房,早上他為我準備了牛奶和早餐,以及這一身穿搭風格。”
她原地轉了一圈:“你不覺得,這不符合我平日的衣著習慣嗎?我通常喜歡上下一體的配色,這種富有層次感的搭配,並不是我所擅長的。”
99%的真相,夾雜了1%的私貨。
所以它無懈可擊。
別說是安潔莉卡,甚至讓娜都信以為真。
聖女提問道:“他為什麽不一起跟過來?”
“他以什麽身份過來呢?”芙蕾反問:“他和安潔莉卡也不是那麽熟悉吧?我們之間原本隻是熟人,甚至談不上是朋友。”
“不對。”安潔莉卡下意識否認,她說:“按照你的說法,你才和他認識一周時間,怎麽就談婚論嫁了?進展太快了吧!”
芙蕾德莉卡奇怪的說:“確定戀愛關係不就是未婚夫婦麽,這有什麽問題?”
安潔莉卡攥緊手指,無法反駁。
“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好受,所以我也不是在炫耀什麽。”芙蕾走近後,輕輕按著安潔莉卡的肩膀:“你被迫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而我卻可以獲得真愛,這固然是不公平……但既然命運的饋贈都已經標好了價格,這或許就是我應得。”
“我其實很想勸你繼續爭取一下,可你坦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我也不便再說些什麽風涼話。”
看著已經表情僵硬視線凝固的室友。
芙蕾德莉卡狠下心,繼續說:“我一直都清楚,我們是情敵關係,但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希望你能獲得幸福,這不是謊言;但若是隻有一個人能獲得幸福,我仍然希望這個人是我自己。”
“明天,我們都會看到你穿著婚紗嫁人的場景,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真的死心。”
安潔莉卡抬起眼睛,本是空曠的瞳孔裏蓄滿了烈火。
她的性格本來就十分暴躁,根本不可能容忍一再挑釁。
芙蕾意識到火候到了,便直接轉身離開:“祝你新婚快樂!”
在火燒眉睫之前,她帶上門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房門,便聽到安潔莉卡憤恨的咆哮:“芙蕾德莉卡——!”
目送著兩人消失在門前。
安潔莉卡手裏的火焰點燃又熄滅。
“明明,我才是最先的……”
“我才是第一個邀請他跳舞的。”
“明明我也是身陷囹圄,為什麽是你最先遇到,這不公平……”
她緩緩抱著膝蓋,兩重背叛的暴擊,終於讓她支撐不住,無聲的哭起來。
感覺自己此時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女孩。
……
走出維納斯莊園後。
讓娜忽然道:“你說謊了。”
芙蕾德莉卡側過臉頰:“什麽?”
“你不是很擅長說謊,所以才會流下這麽多的冷汗,才會心生愧疚。”讓娜抱著雙手,目光洞悉道:“所以他並沒有跟你在一起,對嗎?”
芙蕾沒有回答,而是站在橋上,望著下方的流水,低聲道:“真假,那都不重要……至少那個笨蛋,她是分辨不出來的。”
“你是想要讓她心生嫉妒,然後重新振作?”讓娜理性的分析道:“在她看來,你隻是靠著走運才拿下了名為‘白榆’的大獎,同樣是陷入危機,你可以領先一步獲得幸福,那為什麽換成她就不行?”
“我是很走運,但她沒有我那麽幸運。”芙蕾德莉卡心想這可是大實話。
“你有意無意的在引導她將你們進行對比,而且你還在暗示她,是因為自己運氣好、堅持了下去,才最終抱得美人歸,不死心的人總該得到獎勵。”
“我也可能是打擊她,讓她快點接受現實,徹底垮塌不實際的美夢,別抱有太高太美好的期望。”芙蕾德莉卡冷笑:“誰規定我一定要為她著想?”
“嘴硬的時候,麻煩不要舔嘴唇,這會顯得你很沒有底氣。”
“……囉嗦!”
“你們的相處模式是很有趣,既是朋友又是情敵,誰都無法壓過對方,誰都不願對方徹底退出自己的人生,簡直是重蹈覆轍又互相折磨。”聖女並不是在打趣,而是在總結。
“誰都有放不下的人,你不也一樣?”芙蕾低聲說:“白先生也一樣。”
“所以你們都不清楚愛麗榭在哪?”
“我即便知道,也不想告訴你。”芙蕾德莉卡說:“愛麗榭不適合你,她不喜歡女孩子,放棄吧。”
讓娜沉默著,然後歪了歪頭。
“別開這種玩笑。”
“我認真的。”
“?”
“?”
“……我對愛麗榭不是那種感情,她是我的朋友,太柔弱了,因而讓人放不下心。”聖女豎起中指:“老娘不磨鏡子!”
“柔弱?”芙蕾德莉卡想到了愛麗榭的諸多名場景,她吐槽道:“你高興就好。”
“你為什麽這麽戒備我?”
“或許是因為我對皇室缺乏好感,而這把火也燒到了你的頭上?”
“謊言,你有什麽事在瞞著我。”讓娜淡淡道:“說出來,我答應明天幫你們一把。”
“幫我們,你確定?”
“我對查理曼也沒有好感。”
“即便他是大皇子。”
“就算他是羅馬皇帝,我也一樣可以不假辭色。”聖潔之容揚起下巴:“別的聖女之所以是聖女,是因為她們需要教會;而我之所以是聖女,是因為教會需要我。”
英靈血脈說話就是硬氣。
唯獨這一點叫芙蕾德莉卡豔羨,倘若自己也是,何必這麽瞻前顧後唯唯諾諾,直接在明天闖進去搶婚就完了。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你說。”
“白先生的確有未婚妻,但不是我。”芙蕾德莉卡說。
“那會是誰?”讓娜思索道:“佩姬?”
“……”芙蕾無聲搖頭。
聖女呆住了。
然後說:“不可能的,這……不可能。”
“愛麗榭的秘密,比你我想象的還要深刻的多。”芙蕾德莉卡勸說道:“你最好是不要深入了,繼續做你的聖女,這應該也是愛麗榭和你斷交的本意。”
“我還沒脆弱到需要她來保護我。”讓娜語氣多了幾分慍怒:“她憑什麽有權利擅自做決定?”
“我隻是勸告,你怎麽做,隨你便。”芙蕾轉過身:“隻是,不要來妨礙我們。”
看著藍發的女孩離開的背影,讓娜喊道:“喂!你既然知道愛麗榭是他的未婚妻,為什麽要摻和進來?”
“愛麗榭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對她的未來置之不理,而且……”芙蕾德莉卡頭也不回,驕傲的回道:“我喜歡他,和他無關!”
失戀固然難過,單相思固然可悲,但就此退縮可不是我的風格。
聖潔之容望著那看似瀟灑的女孩走遠了,她忽然明白為什麽芙蕾對安潔莉卡說了那麽多,明明沒有幾句話卻仿佛聲嘶力竭……那簡直就是像是一場對未來的預演。
“所以芙蕾德莉卡和安潔莉卡,其實是同病相憐嗎?”
她抬高了一些聲音。
“這樣的男人簡直該殺千刀,被三刀六洞啊,不是嗎?”
“三刀六洞可不是用在這裏的。”
橋梁下,黑發的青年拾級而上。
讓娜沒好氣道:“那幹脆淩遲處死?”
“我發誓我是真的沒有玩弄誰的純情。”白榆撓了撓頭:“我拒絕的很徹底了。”
“在你牽著另一個女子的手走入婚姻殿堂,掀開她的頭紗,當著親朋好友的麵,在主的見證下親吻她之前,所有看似徹底的拒絕都並不徹底,稍微一點點的陽光雨露就能讓她們枯萎的心窩開出玫瑰花來。”
“你這套說辭……”白榆聞到了一股文學社獨有的酸水味兒。
“有感而發。”
“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少女心。”白榆聳了聳肩:“看來是被渣過了。”
讓娜沉默了兩秒。
她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的說:“是啊,拜你未婚妻所賜。”
“個人行為請不要上升。”
“是嗎?等你入贅愛麗榭家跟她姓愛的時候,你也不覺得自己有百分之一的責任?”
“……”
槽點好多,要素過多了。
聖女打了個響指,將對話聲音屏蔽在外:“於是,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個爛攤子?”
白榆直白的提問:“我能直接幹掉查理曼麽?”
“不行,那樣我也不能坐視不管。”聖女搖頭說:“而且,我覺得你這樣有點太極端了。”
白榆想了想,也是……自己不該越俎代庖。
“那我還在想。”
“這還用想?答案不是十分明確麽?”
“哦?”他問:“聖女殿下,有何高見?”
她冰冷的吐出兩字。
“當眾搶婚!”
白榆:“?”
不是?姐們……你管這叫不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