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響起的同時,白榆看向二樓。

他正要有所動作,不過第一時間是看向讓娜,正要開口叮囑。

讓娜手指繞著頭發,點了點頭,眼神交匯,默契不言而生。

她留在一樓看著這兩人。

白榆和謬賽爾同時上了二樓。

二樓是呈現出一個環形的大廳,一共有九個房間。

其中一間臥室已經被打開。

黑發少女跌坐在地上,指著臥室裏,雙手顫抖不已。

白榆看向房間內,隻見這間臥室內光線昏暗,在床鋪上躺著一名皮膚白皙的妙齡女子,她穿著睡衣,身體斜向躺在床鋪上一動不動,從脖子上流淌出了大片的鮮紅血液,染紅了半個床鋪。

看到這一幕的同時,謬賽爾瞳孔地震。

她渾身魔力爆發的正要衝上去,卻被白榆按住肩膀壓在了原地,她拚盡全力都不能掙脫開。

“你放手!”

“別破壞了現場,保持冷靜。”白榆淡淡道:“你現在應該是去通知一下騎士團的人。”

謬賽爾咬著牙關,片刻後,深深呼吸,將魔力收回了體內,然後抬起手,從大衣下方飄出了漆黑的蝙蝠。

眷族召喚。

蝙蝠飛向門外,她重新回到房間內。

白榆已經在檢查了。

“已經死了。”白榆說。

謬賽爾沒說話。

“你認識死者?”

“她,是我的學妹。”謬賽爾咬著牙關,露出鋒銳的獠牙。

“我不太清楚血族死亡後和人類會有什麽不同,”白榆起身說:“如果你恢複了冷靜,那麽現場交給你,這應該是你的專業。”

謬賽爾連續深呼吸:“好!”

她戴上了一雙手套,開始檢查屍體。

等白榆將黑發的血族少女送到一樓再折返回來,剛剛好看到謬賽爾將沾染著血跡的手指送到嘴裏。

這應該是通過血液來讀取死者記憶的種族天賦。

隻是肯定沒有那麽容易。

“有什麽收獲?”

“她的記憶中,都沒有讀取到。”謬賽爾搖頭說:“唯一能確定的是,死亡時間在十二小時以內。”

“我想也是。”白榆看了看四周:“現場沒有打鬥和交手的痕跡,她顯然是在失去反抗能力的情況下被殺害的……她的實力如何?”

“相當於二階中期的血騎士。”

“死因呢?”

“失血過多,鮮血對血族來說,是靈魂,也是生命,流血對我們來說,比人類更加致命。”

謬賽爾指著脖子,傷口在脖子上的頸動脈位置,有被獠牙撕咬過留下的兩道血洞。

“看上去像是被血族撕咬過。”白榆提問:“血族之間也有吸血行為嗎?”

“有。”謬賽爾說:“但是很少,同族吸血通常意味著……”

她說到這裏有些羞於開口。

“但說無妨,我們是在討論案子。”白榆說:“對我一個外人,沒什麽可害羞的。”

“意味著**行為。”謬賽爾泄了口氣:“畢竟血液中流淌著靈魂,吸取同族血液,就意味著靈魂交融,隻有摯愛之間才會這麽做。”

“……神交?”

“嗯。”謬賽爾不自然的側過臉。

“那她被吸血豈不是意味著……”白榆想到了一種罪名。

“是。”謬賽爾握緊了拳頭:“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憤怒了麽?”

白榆沒有詳細追問,而是走到窗戶前:“有吸血行為,那麽大概率就是血族犯下的罪過,這裏也有窗戶,有沒有可能是被人從外麵襲擊了?”

謬賽爾搖頭:“我說過了,這裏是歐泊宮,有窗戶,也隻是用來引入光亮,實際上這窗戶根本無法通往外界。”

“所以,這裏還是完全封閉式的場館?”

“是。”

“那麽嫌疑人就是剩下的四個人了。”

“去問一下吧。”

謬賽爾神情滿是費解:“親王已經遇害了,為什麽過去一個月後,又有新的遇害者出現了?”

……

回到一樓的大廳,四名血族的少女已經齊聚一堂。

讓娜則是坐在一邊,任由這幾人自由發揮。

現場有些亂糟糟的。

顯然是死了人導致了她們心神不寧,每個人表現出的狀態各有不同,有的變成了縮頭鳥,有的則是應激反應出現了攻擊性,有的則是沉默不言但警惕十足。

這裏簡單介紹一下幾名血族貴族女孩的情況。

蕾娜,紅發少女,卡洛蒙家的幺女,年齡十七歲,是個學生,特征是年幼;

瑞貝卡·勒夫,黑發少女,剛剛上去發現屍體的女孩,二十一歲,勒夫家的二女兒,藥劑學徒,特征是黑發;

史黛拉·特雷維諾,二十八歲,特雷維諾家的天才,這個年紀,但已經是三階的鮮血法師,特征是巫女套裝;

盧米娜·萊吉薩蒙,二十六歲,現場唯一的金發女孩,家世很一般,但她的美貌在羅馬尼亞內都很有名,特征是漂亮。

而死去的女孩名為茱莉婭,二十七歲,謬賽爾的學妹兼遠親,本來是打算去騎士團實習,特征是屍體。

除了這五人外,還有佩姬,這就不需要太多解釋了。

接下來就到了提問環節。

年幼的紅發少女蕾娜抹著眼淚說:“我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能回家了嗎?我很害怕。”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瑞貝卡回答:“我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隻是上去叫她的時候,我嚐試敲門,但是沒反應,之後嚐試打開了一下房門,緊接著發現茱莉婭已經……”

白榆問:“她的房間沒有上鎖?”

“對。”瑞貝卡點頭。

史黛拉默默坐在一旁,她作為最年長者,看上去也十分冷靜,穿戴樣貌宛若一名女巫,黑袍和大帽子,手裏也捧著一本魔導書,語氣平淡的說:“我昨天一整晚都在房間看書……包括方才也是,聽到動靜後才下來的。”

最後一位盧米娜,她是留在客廳裏的人之一,單論容貌完全能和讓娜相媲美。

她輕聲說:“我們雖然住在這裏,但基本上都沒有太多交流,偶爾會在客廳裏聊聊天,到了晚上,我們回到各自房間休息,一旦關上門後就不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

謬賽爾抱著雙手,壓製著情緒問:“所以你們是一點都頭緒都沒有?我想提醒一下,茱莉婭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謀殺,這意味著在你們四個人之間肯定存在一名凶手。”

這一句話說出來,頓時使得氣氛發生了變化。

四名少女抬起眼睛,或麵麵相覷,或低頭不語。

女巫史黛拉啪的一下合上書本:“依我看,也不一定吧……不是還有一名失蹤者,至今都沒找到麽?”

“你是說,佩姬·弗朗基米爾?”

“是啊,如果她沒有失蹤,而是藏在了這裏,以她的實力,想要悄無聲息的潛入房間,然後殺死誰,應該也不難。”史黛拉淡淡道:“還是說,你們能確定凶手一定不是她?”

謬賽爾沒說話,其實她也有這種懷疑,旋即看向白榆的方向。

大夏人開口:“把責任推到一個透明人身上固然省時省力,但這樣難免有些說不通。”

“哪裏說不通?”

“她藏匿了起來,為什麽又要殺人,這豈不是在故意暴露自己的存在麽?一個故意製造失蹤的人,卻又要同時製造殺人案,這難道不算是多此一舉?”

史黛拉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她或許是為了製造混亂,給自己創造逃出去的機會呢?”

“你覺得你逃的出去嗎?”白榆反問。

史黛拉愕然,然後沉默。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都是錯的,她一方麵不想承認自己比佩姬弱,另一方麵又不能嘴硬說自己能離開。

白榆繼續說:“茱莉婭小姐被殺害,大概率和殺死親王的人是同一個,而她之所以遇害,是因為某件事。”

“而這件事,恰恰可能是揭露凶手身份的契機。”

“否則沒有理由過去了一個月這麽久,凶手才要接著動手……”

“當然,也不排除凶手是失去了耐心,想要做些什麽來達成額外的目標。”

……譬如找到佩姬。

“但這個可能性比較小,畢竟血族的耐心一向很夠,你們應該都做好了在這裏被等上三年的準備。”

白榆繼續說:“這一個月內,如果說你們被關在這裏,也沒有任何溝通,我覺得是不可能的。”

“如果誰有線索的話,大可以直接說出來,什麽都行,隻要和茱莉婭有關。”

“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以王級騎士的名譽擔保。”

他釋放出一部分的境界威壓。

現場數人皆投來詫異的目光,大概是驚歎於白榆年紀輕輕竟已經達到四階。

然而還是沒人回答。

“請各位回到自己的房間吧。”白榆說:“很快鮮血騎士團的人就要來了。”

幾名貴族女孩起身回房。

其中十七歲女孩蕾娜悄悄看了眼白榆,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是沒說,回到了房間。

謬賽爾歎了口氣:“她們的警惕性很重,誰都擔心自己擔上罪名,這樣調查沒辦法順利進行。”

“哪裏不順利了?”

白榆卻笑了:“這不是挺順利的麽?”

他的目標已經達到了。

剛剛的一番話已經打破了這幾人內心的平衡。

不信賴感開始擴散。

接下來她們都會擔心自己會不會成為受害者。

囚徒困境一旦出現,誰都會想著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白榆讓她們各自回到房間,一方麵是為了避免有共犯串供,另一方麵是為了製造心理壓力,讓每個人單獨整理好情況,等著自己上門問詢時,也方便單獨透露出相關信息。

這樣最為省時省力。

總之,先晾她們一會兒,不必太主動,不必太熱情。

反正主動權在自己手裏。

……

等騎士團的人抵達後,現場交給他們進行處理和勘察。

“接下來……”白榆抬起實現:“該去看一看親王了,他是在哪裏被刺殺的?”

“跟我來。”謬賽爾在前方領路。

在一尊石像前亮出了手裏的王族的血魂結晶。

石像雕塑看上去就是一名正在自刎的騎士,它割破了喉嚨後流淌下鮮紅的血液,血液滿溢而出,在地上流淌,順著台階,化作鮮紅的地毯。

這才打開了一條通往歐泊宮殿上層的道路。

“這條道路能持續多久?”白榆踩了踩懸空的紅毯樓梯,這東西不單單隻是樓梯,更是擴展了空間的古老法術。

“能一直維持。”

“當時親王遇害的時候,它也是開啟的?”

“不,是關閉的。”

“那你們是怎麽在沒開啟通道的情況下,知道親王已經遇害了?”

“我之前提到過歐泊宮殿本身就是一座地下城吧?”謬賽爾說:“在親王遇害的當晚,歐泊宮殿就發生了一次變化,它的外表轉變成了一座高塔,並且激活了石像鬼守衛。”

“你們是根據歐泊宮殿的外形變化判斷肯定出事了?”

“是的,在異變出現後,十分鍾的時間內,一位當值的元老就帶著王族的血魂結晶平息了騷亂。”

謬賽爾繼續回憶:“當時五名相親對象都在樓下待著,但唯獨佩姬·弗朗基米爾不在其列。”

她仰起頭說:“所以騎士團推測,是她刺殺了親王,然後進入了地下城所在的亞空間。”

白榆皺眉:“這是不是太過於武斷了?”

“並不武斷,就跟你剛剛注意到的問題一樣,這個‘樓梯’是隔絕上下層的關鍵,隻有王族或者王族的血魂結晶能將其打開,而親王死亡後掉落的血魂結晶就在他的屍體上,而‘樓梯’是關閉的狀態。”

謬賽爾說:“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這,又是一間密室?”白榆挑眉。

簡單點的說法,可以把血魂結晶視作鑰匙,把樓梯視作門。

親王死後掉落鑰匙,而開關門都需要鑰匙。

現在的問題在於,屍體在門裏,鑰匙也在門內,而門是上鎖的。

那麽在樓下的五人幾乎沒什麽嫌疑,隻有留在樓上且失蹤不見的佩姬具有嫌疑,也隻有她做得到。

但白榆十分清楚,佩姬不可能刺殺親王。

所以,這還是一間密室。

或者,換一種想法。

如果是凶手殺人,被佩姬撞見,之後佩姬主動關閉了樓梯,避免對方上來呢?

不,應該沒有這種可能性。

如果是這種情況,佩姬沒必要逃走,更不可能把血魂結晶就留在屍體邊上。

“emmm……”白榆思索著,此時已經走過了樓道,抵達了上層。

血族親王的私人居所。

推門進入,上百平米的華貴的一居室。

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並沒有進行收拾,屍體保留著,但並沒有腐敗的傾向,應該是用元老級的血族用法術保存了所有痕跡。

白榆看向血族親王,第一眼就繃不住了。

下意識的想起一首古老的東方童謠。

——倪哥的頭,像皮球;一腳踢到百貨大樓。

白榆問:“頭呢?”

女騎士眼神躲閃:“我想……或許是因為死的太慘,所以沒臉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