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弄清楚所有的彎彎繞繞。
也不必將全部的線索都點明白說清楚。
目標是找到凶手。
而且也已經確定了凶手就在現場的人中。
那麽,排除法也不失為一種妙招。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哪怕是再離譜,那也是真相。
……
白榆對著蕾娜說:“接下來,我會證明你的清白。”
蕾娜怔怔的望著他,緩緩鬆了口氣:“謝謝……不過你打算怎麽證明呢?我自己都沒辦法說出自己完全沒有嫌疑。”
她和前麵的史黛拉不一樣,作為相親對象來到這裏,突然遭遇了各種變故,就連具體發生的刺殺案的種種細節都不清楚。
她的實力最為弱小,但這也並不能作為洗脫嫌疑的證據。
白榆不急不緩的道:“看你的樣子有些緊張,喝點茶緩口氣吧,各位也喝點茶吧。”
現場已經準備好了紅茶。
剛剛一通長篇大論後,也是讓人覺得有些口渴了。
謬賽爾主動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不錯。”
史黛拉也點頭說:“的確……應該是盧米娜小姐泡的茶吧,手藝高超啊。”
蕾娜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紅茶。
下一刻,她慌亂丟下手裏的杯子,臉色大變,站起身來,捂著嘴巴衝向一樓的盥洗室。
裏麵傳來劇烈的衝水和幹嘔聲。
一位貴族看向茶杯,大聲質問道:“你做了什麽?”
白榆搖了搖頭:“我什麽都沒做。”
“一派胡言,你如果什麽都沒做,為什麽蕾娜會反應這麽劇烈?”
白榆淡淡道:“茶水就在這裏,不相信,你自己嚐一嚐不就行了?”
那名貴族表情閃爍不定。
此時,盧米娜站起來,她柔聲道:“茶水是我泡的,如果它有什麽問題,那也是我的責任,請讓我來試試吧。”
說著便不顧周邊人勸阻,將紅茶一飲而盡。
她放下茶杯,嗬出一口氣,目光疑惑的說:“沒什麽問題啊……還是說,我泡的茶難喝到難以入口?”
見到盧米娜也沒有異樣,其他人不由得開始心生疑竇,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人群中響起竊竊私語聲。
啪——!
白榆雙手拍打弄出清脆的聲音,強製安靜。
他攤開手說:“既然茶沒問題,那麽自然是人有問題了……不介意我繼續往下說吧,蕾娜小姐。”
盥洗室的門打開了,蕾娜握著門把手,怯生生的走了出來,她的臉色帶著不自然的病態蒼白。
走回到沙發前,並攏雙腿坐下,她低聲問:“請繼續吧。”
白榆直言道:“我之所以能判定蕾娜小姐是清白的,是因為她已經患上了一種心理上的疾病——厭食症。”
“什麽?”
“厭食症?”
“我第一次聽說啊。”
人群**了一會兒,一群貴族們麵麵相覷。
白榆抬起手,壓下爭論的聲音,繼續說:“她的厭食症並不是厭惡食物,而是厭惡鮮血……所以這一次加入了鮮血的紅茶,還有上一次加入了鮮血的甜品,都讓她產生了生理性的不適。”
“蕾娜小姐的皮膚更加蒼白,看得出身體相當不健康,因為血族需要靠著進食鮮血來維持生命,她患有這種厭食症的結果就會導致身體長期缺乏營養……就好似人類缺乏進食而造成低血糖一樣。”
“蕾娜小姐,我說的是事實嗎?”
蕾娜抬起眼睛,秘密已經暴露,她也沒必要繼續隱瞞了,反而是鬆了一口氣,點點頭:“是的,我是患有這種病症,一直都有,不過之前還能忍受,而現在……”
“因為見到了親王和茱莉婭的死亡現場後,這種病症加劇了是嗎?”白榆很自然的接過話題:“每次嚐到血液的味道,都會想起看到的屍體和大量的血跡。”
“嗯……”蕾娜咬著下嘴唇,擦了擦眼角:“我經常會做噩夢。”
厭食症是一種心理疾病,並不是病人不能吃東西,而是不想和抗拒,這些都是源自於自己身處的環境帶來的精神壓力。
謬賽爾投去同情的目光,她做背景調查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這一點,還以為她隻是先天體弱。
史黛拉將話題轉回到案件上,她說:“我明白了,因為她本身就具有厭食症,所以並不可能有吸食血液的衝動,看到屍體都會產生如此巨大的精神壓力,更別說去殺人了。”
“這是一點理由,而另一點則是因為茱莉婭的脖子上殘留了被汲取鮮血留下的牙印傷口,可以確定是一種血族的捕食行為,而她患有厭食症,自然沒可能是凶手。”白榆蓋棺論定:“所以蕾娜小姐是清白的。”
沒人反對。
這是基於現實存在的證據而得出的結論。
當被懷疑對象的特質和凶手的畫像相違背的時候,顯然誰是清白的就已經一目了然。
白榆將兩人洗清嫌疑的一係列說辭和舉證都有現實的證據,邏輯鏈完整而清晰。
容不下反駁和辯論的空間。
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說不出質疑的話來。
讓娜悄悄的看向剩下的兩人。
按照白榆的推論,凶手就在她們之間。
瑞貝卡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而盧米娜隻是端起茶杯默默喝茶,顯得從容不迫。
“那麽,下一位。”
安靜聆聽的人們紛紛是心頭一震。
倘若說之前是因為白榆的修為境界和實力讓人忌憚而安靜,那麽現在他的言語本身就已經開始攜帶一股澎湃的力量。
那是一種不容置喙不容忽視的正確性。
白榆說:“盧米娜小姐。”
“我在。”盧米娜放下茶杯,微笑著說:“接下來是要證明我的清白嗎?還是要指證我才是凶手?”
白榆不置可否,而是問:“我接下來可能要揭露一些關於你的秘密,希望你不要介意。”
“請自便。”盧米娜頷首,在現場中,她始終保持著優雅的貴族姿態,喜形不於色。
“在開始前,我希望所有人先看向這把寒霜使者的大劍。”
白榆抬起手,大劍在王騎力場的作用之下自動漂浮起來,懸浮在半空,繼而刺入大廳的地麵,立刻擴散出一陣寒氣。
“這把大劍,是斬殺了親王頭顱的兵器。”
“這一點已經經過了檢驗,毋庸置疑。”
“找到這把劍,除了確認它是斬首的兵器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殘留在劍上的痕跡。”
眾人的目光落向大劍。
白榆娓娓道:“這把大劍是一把古代兵器,具有神秘,不是常人能驅使的兵刃。”
“如果隨意使用,就會被它的寒氣凍結傷害,即便是我的境界,也不敢隨意使用它,否則會被凍傷。”
“既然凶手使用過這把劍,必然是采取了某些特殊的方式,抵禦著它的嚴寒。”
“而這種方式,則在大劍上留下了一些痕跡。”
“凶手不惜將這把大劍藏在亞空間內,就是為了掩蓋凶器上留下的痕跡,因為這些痕跡對她來說,可能是致命的弱點。”
一名貴族追問:“我好像沒看到什麽痕跡啊,除了劍上的血液之外。”
“這個嘛……”白榆說:“現在這些痕跡已經消退了,需要通過一些方式讓它顯現出來。”
他說著,將右手按在了劍柄的頂端,注入內息。
寒霜使者上的符文被點亮,立刻大廳內的溫度開始驟降,地麵結冰,空氣裏如同飄起了冷冽的北風。
同時……
所有人清晰的看見了,在劍柄上浮現出了散發著淡淡光芒的手指印記。
那掌印和指印十分的清晰,和激活後的大劍上形成了鮮明的色差。
“通過這個痕跡能清晰的分辨出來,凶手是雙手持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短暫驚歎後,其他人麵麵相覷。
雖然能找到痕跡很厲害,但這個雙手留下的掌印有什麽用嗎?
任何人手持雙劍,不都是這樣的?
還是說這個持劍動作有什麽特別?
“不,這很重要。”
白榆咬定了每一個字的發音:“通過大劍上的痕跡能判斷出來,凶手手持大劍的時候,是雙持的……而且是用上了全部的十根手指。”
說到這裏,盧米娜背後的貴族已經有了某些了然,他緊繃的雙手也放回到了膝蓋上。
“我記得。”白榆轉向盧米娜:“盧米娜小姐自己也說過,擅長弓箭,而不擅長劍術。”
“是的。”盧米娜直接承認了:“這有什麽嗎?”
“我記得您背後的家族,是劍術世家吧。”謬賽爾追問道:“您應該接受了最高級的劍術教育。”
盧米娜轉動茶杯:“因為我更喜歡弓箭。”
“這或許不是謊言,但也不是全部的真話。”白榆說:“之前在拜訪的時候,你本可以用另一隻手接住掉落的茶杯,但是卻什麽都沒做,隻是目送它掉落摔碎。”
“之後我又確定了你擅長的是弓箭,而不是劍術。”
“現在,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手掌嗎?”
盧米娜微微眯起眼睛:“這要求真是大膽……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我恐怕要潑您一臉紅茶了。”
短暫的猶豫後,她還是如實的抬起了兩隻手。
大夏人拿起一個茶杯放在了她的左手上,但不是左手手掌,而是手指上。
之後,她的手指像是無法承受壓力一樣,茶杯滾落下去,即將摔成碎片前,被白榆撿起重新放回桌麵。
這一幕看的所有人訝異不已。
“如你們所見。”白榆說:“盧米娜小姐的左手至少有三根手指是無法並攏的……換言之,她的左手已經廢掉了大半。”
站在盧米娜背後的貴族重重歎了口氣:“小姐的左手被廢掉是家族內的秘密,幾乎沒人知曉,但這已經是數年前的事了,現在公布出來,也是難免的事,希望諸位能保密。”
盧米娜麵色淡然,她顯然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白榆轉過身,拔出了寒霜使者,放回了原地。
“這把大劍對使用者的要求極高。”
“盧米娜小姐卻根本無法握持雙手劍,更遑論舉起它殺人了。”
“在雙手劍的劍柄上殘留的掌印證明了足足有十道指痕。”
“因此,盧米娜小姐是清白的。”
不等其他人鬆一口氣。
白榆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
“而五個嫌疑人中的至今失蹤的佩姬·弗朗基米爾,我是收到了她的邀請函而來。”
“現在,我也將親自證明她的清白。”
“理由有兩點。”
“第一。”
“她和自己室友的通信內容我全部閱讀過,信裏提及到,她已經做好了離開羅馬尼亞的準備。”
“如果她是凶手,為什麽要提前通知我和她的摯友前來羅馬尼亞?”
“這一次的刺殺案,明顯是預謀已久,而不是**犯罪。”
“第二。”
“佩姬失蹤時,確認是在高層以上。”
“當時高塔顯現,而通往高層的樓梯已經被關閉。”
“樓梯是連通上下層的唯一通道。”
“佩姬根本無法通過樓梯回到二樓的臥室區域和一樓大廳。”
“然而凶手可以將寒霜使者收容在二樓走廊盡頭的亞空間內。”
“這證明,凶手必然位於二樓的臥室區域。”
“所以佩姬不可能是凶手。”
“她之所以失蹤,極有可能也是迫不得已。”
“因為凶手需要一個替罪羊。”
不知不覺間,現場隻剩下白榆獨自一人的說話聲。
在洗清了佩姬的嫌疑後。
白榆轉身,以平淡的口吻宣告了推理的結束。
“餘下四人中,唯有一人的嫌疑無法解除。”
“那麽凶手也隻可能是你。”
“瑞貝卡·勒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