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龍母的故事,白榆麵無表情。

這種事其實見多不怪。

不就是皇太子逼宮篡位嘛,引入外部勢力罷了。

當年李承乾不就聯合了侯君集試圖搞李二,這種事放在東方人眼裏,那叫傳統藝能。

皇權交替能安安穩穩的才算是怪事。

白榆奇怪的則是另一點。

“你哪來的把握去殺羅馬皇帝?”

“老登是個封聖,而且作為羅馬皇帝,可不是隨便來個半神就能幹死的。”

“如果真有這麽容易,羅馬早該滅國了。”

龍母表示你說得對。

“誰會因為一場獻祭就聽從了皇太子的說法,去找羅馬皇帝拚殺?”

她嗤笑著嘲諷某個皇太子的不自量力和異想天開。

“我可不會去殺羅馬皇帝,神聖教會裏存在著那麽多的聖徒,若是成為眾矢之的,我也活不了五百年這麽久。”

“不過,給他找點麻煩還是做得到的。”

“畢竟也收了祭品,總該要做些什麽。”

龍母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當時我想的是,隻需要裝一裝樣子,絆住羅馬皇帝的腳,剩下看著皇長子去殺人便足夠了。”

“他想要得到皇帝的位置,注定會殺人,而且會殺的血流成河。”

“缺乏政治威望的素人上台,唯一的辦法就是高壓威權統治,實行恐怖的獨裁。”

“如此一來也足夠削弱了羅馬皇室,給羅馬製造混亂,還能方便我暗中積蓄力量,擴大密教的影響力。”

誠然,她不可能直接幹掉羅馬皇帝,但給對方找點麻煩,製造一些混亂還是做得到的。

皇太子叛亂這種事終歸不太光彩,她一旦出手,大概率這個黑鍋就會被扣在密教的腦袋上。

但對於龍母來說,這都無關緊要,她本就是蔑視凡人的半神,喜好混亂和殺戮,崇尚無秩序的混亂,連死去的龍神都不看在眼裏。

半神從來不講究什麽規矩,所以很難搞懂她下一刻是給你一顆帶毒的蘋果,還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所以說……”

讓娜簡單的總結道:“混亂之所以造成,其實是源自於皇太子的叛亂,可以算作是帝國內部政治勢力的洗牌?”

“難怪……”芙蕾德莉卡恍然,她理解的很快:“有了這一層實質上的掩飾,教會和聖徒都不可能插手其中,涉及到的都是貴族,公民,還有皇權,教會絕不可能幹涉到這一步。”

“這其實也算是軍事政變了吧?”安潔莉卡低聲說道。

“一旦開始,今晚注定會死很多人。”

白榆望著已經能夠看到大抵輪廓的羅馬首都。

“不過也方便我們混進去,一旦戰亂開始……鮮血會從皇宮內部開始流淌,而火焰會在城市各處點燃,這畢竟從內部發起的政變,所以它的防衛力量是鬆散的,我們可以直接進入皇宮內部。”

讓娜侃侃而談,開始了更加準確和精細的分析,甚至直接點名到了國內的大貴族和各自所屬的派係分配,提到了五個皇子皇女可能遭遇的情況,直接梳理出了一條可以通往皇宮內部的安全路線。

“你……”白榆都感到驚訝了:“你為什麽這麽熟練?”

“我沒說過嗎?”讓娜將一縷頭發撩起到耳後:“我上輩子就幹過這個,不過是兵敗後,逃到國外組建了流亡政府。”

“你還是個女王?”

“談不上,隻是個將軍,而且最終也沒能複國就死在了火刑架上……還是被出賣的。”讓娜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了相當沉重的過往:“所以我早就看開了,一個不把民眾當人看的君主製國家,通常隻是一些人手裏的玩具罷了,你愛它,可它未必愛你,即便它愛你,可能也隨時會變心。”

“當皇帝有什麽好的。”

“真是愚蠢的貪婪。”

“毀掉了自己,也害死了別人。”

氣氛陡然憂鬱又凝重了起來。

然後下一刻讓娜打開汽水蓋子,噸噸噸一口:“還是可樂好,一口下去解千愁,不愧是快樂水。”

她一副離家在外徹底放飛自我的樣子:“早點找到愛麗榭,然後一起回現代,這落後的國家,我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白榆微微點頭,淺淺一笑:“好,這時代的確是沒幾個值得在乎的人了。”

……

羅馬皇室重地。

這裏也是皇家曆代的陵墓。

代代羅馬的皇帝都躺在這裏。

大多的皇帝都熱衷於給自己修建一個巨大的陵墓。

這座皇家的陵墓建造在地下,踏入其中才能感受到其恢弘的造景。

具體表述一下,就像是在老頭環裏第一次乘坐電梯抵達了地下看到了永恒之城一樣。

這裏雖然是地底下,但有著虛假的瑰麗星空。

無窮的光芒星星點點,一片璀璨的星辰投射下幽藍色的光輝。

羅馬皇帝就沉睡在這片埋藏於地下的星空之下。

其棺槨就在道路的盡頭。

愛麗榭借著幽幽的星光往前走去,拾級而下,她雖不是神聖教會的信徒,但和讓娜的交好讓她知道了很多關於神聖教會的傳統規則,譬如腳下的這條道路,在神聖教會的教義當中,是不能夠穿鞋子行走的。

而她在進入這裏之前,就已經被要求脫下了鞋子。

赤腳向前,穿過道路,但此時距離抵達陵墓的主體尚且有很長的距離,但四周的場景已經顯得開始擁擠了。

因為多了很多的雕塑……羅馬曆史至今已經有了數百年,不缺乏各式各樣的英雄人物,很多皇室中人用過的東西,留下的物件全部都收藏在了這裏的過道上,被放置在供台上。

最初的百米距離,許多東西看得出來還算嶄新,越往內部就越發古老,很多物件上都散發著濃鬱的古老氣息,其中一些物件甚至是具有靈性的奇物,比起陵墓,倒是更像是一個博物館和藏寶庫。

穿過一層層星光的帷幕,又是繼續往下的台階,星光似乎在這裏被聚攏了,它在地麵上投影出了奇妙的色彩。

愛麗榭抬起頭,此時才恍然看清,原來頭頂還有彩繪玻璃,牆壁上雕刻著古老的浮雕。

西方的教會中,很喜歡將故事情節融合在彩色玻璃上和彩色牆壁繪畫上,運用鮮豔的色彩勾勒出神話中那神聖而莊嚴的一幕幕。

隻是……此時出現在眼中的畫麵,卻並不是愛麗榭以為的教會神話。

這裏留下的畫麵,是一名男人在同九隻巨大的野獸搏鬥的畫麵,男人在畫麵中身形巨大,體現出其莊嚴和神性,九頭不同的野獸充斥著壁畫的上半部,每一隻都截然不同,不像是地下的生靈,全部爪牙鋒利,麵容猙獰,男人的背後還有許多小人,手持弓箭武器隨著他一起衝鋒作戰。

這幅作品裏沒有創世圖那麽莊嚴肅穆,但充滿了戰鬥的決心,令人一眼看過去就能感受到兩股勢力的不相容。

人與獸。

天與地。

愛麗榭看了好一會兒,緊接著發現自己所看到的不過是幾十分之一。

因為壁畫和彩繪還有很多,這是來自於羅馬皇室的收藏,如果不是她擁有皇室的血脈,終其一生都看不到曆代皇室居然收藏了這樣的文化珍寶。

它們躺在陵墓裏,向每一名來自未來的子嗣們訴說著不為人知的過去。

愛麗榭沉默著往前走,一路看著,直至在最後一幅畫卷和浮雕前停下步子。

“這就是,皇室的曆史……”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說是醍醐灌頂,或者是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曆史當中一些語焉不詳的成分,以及整個羅馬皇室一直以來所藏匿的巨大秘密。

愛麗榭低聲念道:“鑄星公,就是初代的羅馬皇帝。”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是驚動了曆代的先祖,又或者驚動了在最後一幅畫卷中身上背負九獸的男人。

關於初代羅馬皇帝的記錄很多,但幾乎都是集中於他的文治武功,卻掐頭去尾的砍掉了他的來曆,隱藏了他的結局。

同樣的,鑄星公也是如此。

他在眾人心中更像是‘福爾摩斯’這樣的小說角色。

很多人都認為鑄星公並不存在,隻是杜撰出來的人物,根本無法考究其來曆。

而很多傳聞中,鑄星公就是來自於奧古斯都一族,這種說法空穴來風……甚至指向了事實,它不單單是奧古斯都一族的成員,更是開辟了奧古斯都這個家族的始祖,是曾經一統了歐羅巴,結束了半神時代的絕世**。

想來也隻有這樣的絕世**,才能做得到建立帝國和封印星空兩種偉業。

隻是……

愛麗榭不明白:“為什麽要將曆史隱藏起來?”

這理應是榮耀的曆史,卻又被人為的藏匿了起來……為什麽曆代皇帝後裔都對此閉口不談?

她在壁畫中也同樣沒有看到鑄星公的結局。

下意識的,愛麗榭按住了心口位置。

在起伏的山峰前方是死兆星邀請函。

她認為自己或許不會用上這件物品。

但這一切顯然都有著巨大的關聯。

死兆星邀請函、逐星者、鑄星公、奧古斯都、皇室血脈、九大星獸……

她無法立刻讀懂其中千絲萬縷的聯係,但能感受到一種巧合和必然碰撞時的刻意,就像是命運指引著她一步步來到這裏。

她甚至不需要做什麽多餘的事,隻需要繼續的往前走,就能夠得到解答疑惑的答案。

目光從浮雕中移開。

愛麗榭繼續拾級而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進入了陵墓的最深處,隻是能感受到從地下最深處吹來的風帶著點點的熱度。

就像是生物的息吹。

她走下了樓梯。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古老而空曠的場地,這裏充斥著斷壁殘垣,足下是細碎的砂礫。

在黃沙中,似乎埋藏著一些石頭雕塑,其中一些已然崩壞。

“一二三四……”愛麗榭數了一些,大概在黃沙之下保留了五座完整的石雕。

剩下的有四座,已經崩壞。

她抬起手,釋放魔力將黃沙吹散,露出的石雕的頭部卻將她嚇了一跳。

那幾乎活靈活現的雕刻讓她感覺自己被看了一眼,就像是被蠍子蟄到般,眼睛有些傳來刺痛感。

這埋藏在沙子中的石頭雕刻全部都是星獸,這不難辨認出來。

愛麗榭隻想快點繞開它繼續往前深入陵墓。

此時,轟鳴一聲響起,背後離開的道路被截斷了。

愛麗榭回過頭,發現這沉重的石壁居然是禁魔石。

來的道路已經被堵死,這意味著皇家試煉已經開始。

她已是四階超凡,靈魂經過地獄和龍脈界的強化後,勝過同階許多。

放開的感知中,她盯著石雕一刻都不鬆懈。

但在半分鍾的時間裏,黃沙還是黃沙,石雕還是石雕,沒有半點變化。

“沒事?”

愛麗榭念出這兩個字的同時就後悔了。

危險已經降臨,不過不是在地麵,而是在天上!

整個陵墓正上方的虛假星空突然崩塌了一角。

像是天花板上的吊頂忽然崩斷了五分之一。

星空的圖案好似化作實質,它在流淌,在活動,在掙脫,然後落向大地。

星辰匯聚成渦流,朝著地麵蜂擁聚攏,坍塌落下的部分在燦爛的星辰光輝中凝聚成了具體的姿態。

一頭環繞著星光、璀璨發亮的巨獸落入了古戰場,卷起無數塵土。

飛沙走石中,它昂天咆哮,釋放出的威壓直追半神封聖。

那是來自星空之外的神秘。

九頭古老的墜星戰獸之一。

早已失落於曆史中的弑神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