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
白榆被關入了羅馬皇帝展開的聖域當中。
神色冰冷的凝視著對方,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肅殺冷意。
此人理應就是愛麗榭的生父。
可作為生父,他做的事簡直讓人氣到笑出來,枉為人父,不當人子。
他這一見麵就恨不得鳥語花香,化身鍵盤俠,給他整上一整篇小作文那麽多的髒話。
冷靜,冷靜……
暗暗調整好情緒,沒讓憤怒衝昏頭腦。
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麵,白榆對羅馬皇帝幾乎沒什麽了解,料想對方也應該是這樣。
所以……
他為什麽要如此唐突的展開聖域?
“哎呀……”
“沒想到還放進來了別人。”
突兀的嗓音回響起來,在聖域的另一處,五百年前的龍母顯現出身姿。
她的樣貌已經半龍化,身上看不到皮膚,隻有鱗片覆蓋著關鍵部位,**出的肌膚上殘留著幹涸的血跡,全身都散發著高溫。
看得出,之前羅馬皇帝和龍母大戰了一場。
從結果來看,顯然是羅馬皇帝更勝一籌。
“本以為是放進來一個聖徒,結果隻是個凡人麽?”
龍母瞥了眼白榆,頓時失去了興趣。
“也是運氣夠差的。”
白榆自言自語,沒想到這龍母居然還被關在皇帝的聖域裏。
他還以為這一戰已經結束了。
不過也不是壞事。
畢竟龍母在這裏,兩名聖域之間存在對立,也總好過讓自己單獨麵對上老登。
隻是,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聖域吞噬的?
如果龍母和老登一直都在聖域當中,那麽他是如何出現在自己背後位置的?
白榆剛剛生出這個念頭,下一瞬便背脊發亮,如同大冬天赤著腳踩到了冰錐,鑽心的涼意,警告著自己必須小心堤防。
禦天之騎!henshin!
變身中自帶無敵時間。
白榆感覺自己被全速行駛的動車給撞了,如同一顆炮彈飛向幾十米外。
盔甲耐久度暴跌百分之十七。
淩空穩住身形,回過頭一看。
第三皇女保持著抬起手的動作,她的手臂已經扭曲變形,整個右手血肉模糊,如同融化的蠟燭般滴落。
從血肉下**出的並不是白色的骨頭,而是散發著奇異光澤的石頭,表層並不光滑,材質和星獸如出一轍。
“如果你老老實實等死,也就不需要再繼續吃苦頭了。”
第三皇女歪了歪腦袋,之前的所有情緒都從表情上退化消失。
想來之前表現出的所有惶恐不安都是惟妙惟肖的表演。
而她之所以能活下來也不是背屍人沒來得及殺她,而是殺手刺客都被她弄死了。
白榆盯著第三皇女的體內溢出的東西,低沉道:“所以,你也是被星獸同化了……不,是已經被替換了。”
第三皇女咧嘴一笑,笑容太誇張,以至於撕破了外麵的人皮血肉。
“最初的皇帝是很優秀。”
“但不是每一個後裔都如此優秀。”
“而漫長的時光過去,在封印中被融合的吾等也生出了智慧,也知曉了潛伏。”
她往前一步,漂亮的衣服被棱角尖銳的石頭刺破,身形逐漸拔高,變成怪異的形狀。
“沒有誰想要一輩子的成為奴隸。”
“更何況是吾等。”
白榆聽著她自顧自的說辭,一邊警惕一邊提問:“所以,你們是在封印後產生了自我意識。”
“沒什麽不可思議的。”
“漫長的封印中,我們總是不斷切換著每一任的皇帝,他們的思想、思考、知識、閱曆都會逐漸逆流到我們的身上。”
“即便是一塊頑石,也會在時間的洗禮下變得聰慧。”
這頭披著人皮的星獸微笑:“你不也沒能看出區別麽?”
“你隻是偽裝的像,但你可不是人。”
白榆瞥了眼不遠處正在和龍母交手的羅馬皇帝。
“所以,你們實際上是一體的……或者說,你是個分身?”
他這麽提問,是在試圖搞清楚羅馬皇帝的成分。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三十年前吧……”
星獸用指甲都掉落幹淨的爪子刮了刮破碎的臉皮:“上一任皇帝的繼承儀式中,我們撕碎了封印的一角,取得了些許的主動權,之後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慢慢的將這一代的皇帝同化。”
“雖然花了不少的時間,但最終也還是成功了……皇帝終歸不是半神,也隻是個凡人。”
這一任的皇帝不是封聖,如果他的境界是封聖,就能夠抵抗星獸的同化和汙染。
他舉行了儀式後才獲得了封聖級別的境界和戰力,這實際上是源自於星獸的力量。
差別就好比,成年人可以降服烈馬;而孩童隻能任由馬兒自己馳騁。
……三十年前。
白榆算了算時間點,緩緩道:“所以,羅馬皇帝如今已經是你的一部分了,他的感情和記憶都已經……”
“吃了。”弑神尖兵沒有舌頭,但它應該是想要舔一舔嘴唇:“消化了,皇帝已經不複存在了,他已經永遠的成為了我們的一部分。”
“我明白了。”白榆說。
鑄星公留下的星獸傳承,一代代流傳下來,原本沒有問題,卻在這一代成為了腐爛精神的毒藥。
星獸的存在本身才是罪魁禍首。
他繼續提問:“伊蓮·戈爾貢,這個名字你還記得麽?”
星獸歪了歪頭,然後腦袋轉了一圈:“啊,我想起來了,是第一任的王妃……那是個相當聰明的女人,她也是第一個察覺到我的存在的人,我給了她一些警告,強行的控製皇帝差點扼殺了她的女兒,緊接著她就帶上女兒逃走了。”
“也恰恰是因為這件事,皇帝的抵抗一下子就變得虛弱起來。”
“他之前抗衡了足足十年那麽久,而意外的是,就在王妃逃走後,同化速度就變得快了起來,短短幾年之內,皇帝便丟失了感情,變得冰冷而理性,也越發朝著我們靠攏……”
真相就這麽輕易的被透露了。
星獸不是人類,它也不是炫耀和嘲笑,那語氣就如同AI的人工合成聲音一樣淡漠且毫無起伏,仿佛小孩子平靜的敘述著自己是如何摧毀一個螞蟻窩的。
白榆卻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怒意,拳頭更硬了。
“你們已經控製了皇帝,為什麽還要盯上愛麗榭?”
“她是奧古斯都的血脈,所有奧古斯都的血脈都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裏。”星獸有問必答。
“那些擁有資質的奧古斯都血脈會被安排進入皇家陵墓中,承載我們的一部分,通過同化他們,我們將可以逐漸掙脫原本牢固的封印。”
就像是把玩具拆散後,通過洞口一個個丟出來重新組裝那樣。
都是欺騙過封印機製的一種方式。
代價就是奧古斯都的血脈,全部都會淪為星獸的食糧。
不過也不是所有的奧古斯都都是如此,隻有天資足夠出色的才有資格進入陵墓,而那些天資平平譬如皇長子就逃過一劫。
這麽一想,其實皇長子發動的叛亂根本不算是叛亂,他雖然是為了皇位,但也算是為了死去的親人而發起的宮變。
白榆說:“倒數第二個問題……你們如今已經有了靈智,也獲得了自由了,你們想要做什麽?”
“我們想要達成使命,想要返回星空。”
星獸抱著雙臂,發出鏗鏘的聲音:“為此,必須以地上生靈的血肉築起通天的高塔,恭迎偉大意誌的降臨,如此方可洗淨這片大地上的罪業,驅散陰影,封閉深淵。”
“我們就是為此而來的。”
“原本我們近乎於成功,卻被人類和半神以近乎自私自利的殘存欲望為理由阻攔。”
它眼中迸發出寒光,星辰的流光不自覺的滿溢而出,如同流水般注滿全身。
“隻以少部分的犧牲就能換取這片大地的潔淨和星球的安寧,可你們還是拒絕了。”
“明明在過往的曆史和戰爭中,死去的數量和浪擲的生命遠勝於此。”
“即便是獲得了智慧和思考後,我等也實在無法理解。”
“……”
這些話信息量未免有些巨大。
偉大意誌降下弑神尖兵是為了清理大地上的深淵和陰影,難道是……
白榆當然不會全盤接受對方的所有說法,保持著不動聲色,繼續提問:“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你不覺得自己太過於實誠了麽,特意將我拉入這片聖域,就是為了交談?”
“或許是因為獲得了智慧,或許是因為記憶中殘存的感性在作祟。”
“不過更多的,是我們認可了你的價值,我等認為你擁有知曉真相的資格。”
星獸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壓抑笑聲:“你比起人類,更接近於是我們的同類。”
聽到這裏,白榆差點氣到笑出來。
但星獸的下一句話讓他沉默良久。
“因為,你曾被群星注視過——”
……日。
……你不會連我身份證號都知道吧?
最大的秘密之一被對方看破了。
白榆有一種風吹褲襠涼的冷意。
“所以,我等認可你擁有加入我們的資格。”星獸繼續說,暴露出了自己的意圖。
如此漫長的交談後,它還是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意。
“饞我身子就直說……”白榆咋舌。
“軀殼隻是負擔,我們需要你被群星祝福過的靈魂。”星獸毫不掩飾露骨的渴望:“你比奧古斯都更有資格背負吾等……原本他就不是最佳的選擇,如今我們已經掙脫了封印,需要一個更加強大的承載體。”
“沒有比你更合適的個體,這簡直就像是命運送來的饋贈。”
“我們將會同化你,你也可以嚐試讓我等屈服。”
“究竟……”
“誰是王,誰是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