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決鬥……”
“啊，聽說了，羅馬那邊來了一位絕世高手，說是要橫掃整個隆冬武林，說封聖之下他無敵，封聖之上一換一。”
“簡直是狂妄至極，細說！”
“詳情請看報紙。”
“來一張！”
“給。”
“說吧！”
“您這不是有報紙嗎？”
“我都買了報紙還要我自己看？你這張嘴留著幹什麽的？快給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好嘞，您聽我說……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這聽上去，不就是貴族請了兩位騎士來決鬥嗎，哪有有你說的這麽誇張？”
“嗐，我大夏人嘛，稍微誇張化修辭一些不也是正常的？就好比這句‘一劍霜寒十四州’。”
“這不是寫實派的？”
“……好像也是。”
賣報人拍了拍膝蓋：“不過這次決鬥的確是全隆冬貴族們關注的重點，劍欄決鬥場在上午的票，如今都是一票難求了。”
……
就在同一家早餐店裏，這邊賣報人聊著天，高聲說著話。
旁邊的座椅上，白榆默不作聲的喝著熱咖啡，咬了一口剛剛出爐的鬆軟麵包。
“消息擴散的真快，這才第二天就已經滿城皆知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誰吹的這麽離譜……我什麽時候就三清之上一換一了？”
白榆心累，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邁不開腿。
梅露西娜將報紙合上，眉頭微蹙：“肯定是有誰在推波助瀾，高調宣發，這是試圖玩心理戰麽，夠卑鄙的。”
“看來貴族們已經挑選到了合適的人選，這才想要大肆做文章，如果不是沒有穩贏的把握，誰會宣揚自己的失敗呢？”白榆邊吃邊說話，真氣傳聲：“而且不出意外，被選中的決鬥代理人就是那位潘德拉貢。”
“你這麽肯定？”
“一方麵是直覺，一方麵是因為昨晚的馬車行駛的方向不對。”
“哪裏不對？”梅露西娜歪著頭。
這表情有些把白榆可愛到了，他沒忍住想要捏一下總裁姐姐的臉。
但剛剛抬起來就被梅露西娜握住。
總裁姐姐注意到他手指上沾著果醬，看了看左右，確認沒人注意到這邊，便低下頭伸出舌頭，像隻小貓喝奶，舔了一下。
白榆原本還算有條理的思維立刻被打亂。
“所以，為什麽方向不對？”
“呃，嗯，這個……”白榆或許是被小頭控製了一秒思維導致了記憶丟失錯亂：“我剛剛想說什麽來著？”
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
不對，好像不是這句。
“哼姆～”總裁姐姐拋來一個很嫵媚的白眼，將弄幹淨的手指放下。
早餐吃完後，白榆被梅露西娜挽著臂彎。
她穿著高跟鞋，雙方身高隻差了不足三厘米，談不上小鳥依人。
“東煌在這裏有報社麽？”
“傳媒都是貴族手裏控製的工具，他們想要市民們看到什麽，市民們才能看到什麽，就像現在……一夜間就能讓隆冬首都大街小巷都討論這一次決鬥。”
“他們就沒考慮自己萬一輸了會怎麽樣？”
“到時候傳媒上或許根本不會提及這件事。”梅露西娜太了解這一套操作了：“冷處理便是……或者拋出其他什麽熱點將其覆蓋掉，恰巧女皇誕辰也要到了。”
白榆笑了：“那看來他們也壓不下去。”
總裁姐姐想了想：“啊，確實如此。”
不落之日的送還是一件大事，肯定壓不住的，所有媒體誰敢不報呢？
如果白榆贏了這一場決鬥，再送還了不落之日，到時候大貴族們也壓不住甚囂塵上的輿論，不得不捏著鼻子登報讚揚他的大缺大德。
“不過，這報紙……”白榆看了眼滿大街的紙製品：“還真是給一種先進又落後的感覺。”
羅馬都已經全麵進入現代信息化時代了，而在隆冬……還停留在報紙、雜誌為主要載體的階段。
隆冬和羅馬畢竟是不同國家，它拿不到羅馬的世界樹網絡的運營技術。
但實際上，世界樹是產自於妖精國，隆冬擁有世界樹，而且遠遠不止一棵。
隻是對於發展這方麵的技術，他們相當不上心。
原因在於隆冬市場很小，信息化時代到來，就意味著提供了一個新的自由市場，不便於貴族們搞市場壟斷。
因此，即便獲得了世界樹，如今隆冬的技術也隻發展到了電視機這一步，隆冬人看看固定的電視節目就差不多了，其他傳媒仍然以報紙、雜誌為主。
不能說是完全愚民政策，但的確是閉關鎖國式的圈養。
所以貴族們畏懼羅馬中自由市場孕育出的資本怪物，他們很清楚，一旦開放自由貿易，他們的產業會被打爛打穿，乃至整個隆冬的經濟都會被擊垮。
他們卯足力氣也要擾亂洛朗寧家族的繼承，高調宣傳這一次的決鬥，本質上就是自欺欺人。
明明是家族內部利益鬥爭，明明是大貴族和外來集團的衝突，卻冠以國家的大義之名。
騙騙市民就得了，別連自己都騙了吧？
感覺這展開在哪裏看過啊。
白榆捏了捏鼻梁，望著不算太明亮的太陽說：“太陽底下無新事。”
梅露西娜問：“你要不要閉關調整兩天？”
“明天就公布決鬥代理人的名字了，現在沒必要憂心忡忡的，反而顯得沒底氣。”白榆笑著說：“平常心對待即可，走吧，去劇院看看……路上我給你說個故事。”
“童話嗎？”
“算是吧，成人童話……《哈姆雷特》。”
……
白金漢宮，後花園庭院。
柳德米拉在前，柯蒂莉亞在後。
前者一襲常服，後者一身聖袍。
“二位，請入內。”宮廷侍女在前方領路：“女皇、親王和親王妃等候多時了。”
此地是皇室的私有領土，非受到邀請者進不來。
羅馬教會的聖徒和聖女雖然身份尊貴，但也不能隨意冒犯這裏的規則。
好在是這一次見麵不是大庭廣眾下的會麵，規矩總要寬鬆一些。
饒是如此，柯蒂莉亞還是暗暗有些緊張，即便平日大人物見的不少，可這一次她要麵見的是維多利亞。
維多利亞女皇，她算是一個傳奇人物。
這是一名從未走遍大江南北，卻靠著非凡眼力而得以封聖的女皇。
隆冬的皇室和羅馬不同，沒有強製封聖繼承製的說法，這也意味著隆冬的皇權其實不算特別強大，隻有出了特別強勢的皇帝和親王的時候，才可能在皇權和貴族議會之間取得平衡。
毫無疑問，維多利亞的橫空出世，讓隆冬的國力得以上升了數個階段。
雖然隆冬如今在羅馬眼裏仍然算是落後，但事實上，在女皇上位之前，隆冬可以說隻剩下半口氣了。
在她即位期間，不僅收複了納爾遜麾下的幽靈船隊，而且打擊了貴族的市場壟斷，通過建立和羅馬的友好關係，獲得了一定的技術轉讓和資金支持，同時推動了科技進步發展，並且放開了移民條例，不再以貴族為主。
如此等等舉措，將奄奄一息的隆冬抬到了一個正常人的範疇，即便還是一隻腿長一隻腿短。
維多利亞女皇在諸國之間的評價都是極高，人緣也是極好，因為她的‘眼光’很長遠，總能給出十分準確精妙的建議，因而無數人都希望能見她一麵。
光是收到的會麵請求就已經排到了十年之後。
大多女孩都將維多利亞視作偶像過，柯蒂莉亞也不例外，內心緊張在所難免。
進了花園後，她一時間都不敢抬高視線。
此處花園是一整個溫室，說是花園，但種植著很多類型的植物。
在幾棵樹之間放著一張小小的桌案，三名皇室成員坐著靜候客人到來。
女皇、親王和親王妃……一家三口，看上去反而是維多利亞最為年輕。
“我們是有十多年沒見了吧，柳德米拉。”維多利亞微笑著，她看上去最多隻有四十多歲，模樣像是一名保養得當的貴婦人，氣質溫暖宜人很有親和力：“你身邊的就是那位可愛的露珠？”
“初，初次見麵，陛下。”柯蒂莉亞行禮。
“不必拘謹，隻是私下會麵。”維多利亞笑著說：“入座吧。”
親王妃親自倒了兩杯紅茶，微笑著問：“兩位護送不落之日辛苦了，若是方便，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看它？”
柳德米拉落座後，直接說：“不落之日現在不在我們手裏……等誕辰當天會有人送來的。”
親王聽到這相當不客氣的話，臉色微微不悅：“聖徒說笑了，不在你們手裏，那是在哪裏？這麽重要的東西，總不能交給閑雜人等吧？”
“自然是在很安全的地方。”柳德米拉回道。
“我想知道更詳細的位置。”親王追問了一句，轉頭看向柯蒂莉亞。
“在我的一位朋友的手裏。”柯蒂莉亞認為沒必要隱瞞，本來就是為了談這件事而來：“他來自大夏，不落之日就是我們一起發現的，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無法帶回失落的寶物。”
“東方人？”親王妃訝異道：“他叫什麽名字？”
“白榆，白玉京。”
“很奇特的名字。”維多利亞微笑道：“為什麽不一起把人帶來？”
“他有些私事需要處理。”柳德米拉拿起一塊餅幹丟進嘴裏：“你也不用想著把人才留下來，你留不住的。”
“哦？”維多利亞手指敲了敲桌案：“你越是這麽說，我就更想親眼‘看看’他了。”
“會有機會的。”柳德米拉托著下巴：“維多利亞，我們該聊點別的了，你知道我不是來找你敘舊的。”
“嗯……好吧。”維多利亞吩咐道：“孩子們，你們帶著客人去別處走一走。”
親王和親王妃同時起身，柯蒂莉亞站起，對兩人行禮後跟著離開了溫室。
走出不到五步距離，背後傳來的一切交談都完全陷入靜默了。
去往別處的路上，親王妃展現出了很好的親和力，而親王則是一臉平淡，甚至半路就借口離開了。
“別介意，他一直都這樣。”親王妃代為說起好話：“雖然急躁，但沒有什麽惡意。”
柯蒂莉亞還能說什麽，隻能微笑表示不介意。
很快，進入了一處馬場。
這裏算是皇室私有，既可以養馬，又可以當做高爾夫球場。
兩匹漂亮的白馬從草場中衝了過來，停在了柯蒂莉亞前方。
馬背上是一對漂亮的雙胞胎……這一對是被稱之為隆冬國寶的公主。
姐姐名為茜茜，妹妹名為海倫，她們年僅十五歲的時候，就因其美貌而名揚歐羅巴。
兩位公主此時也才剛剛度過成年禮，相當活潑好動。
見到了年齡相仿的柯蒂莉亞，立刻熱情的邀請她一起騎馬閑逛。
親王妃也就在附近看著，讓侍女準備好了茶點蛋糕。
玩累了的幾人回到親王妃附近歇息。
茜茜公主笑著說：“聖女年紀輕輕就去了那麽遠的地方，真是讓人羨慕。”
柯蒂莉亞心中驕傲，表麵謙虛：“我是主的代行者，自然每日不可懈怠，哪裏比得上兩位公主殿下。”
茜茜笑著追問：“那聖女有喜歡的人嗎？”
柯蒂莉亞不明白這句話為何這麽跳脫。
海倫幽幽道：“她是在炫耀，因為好多人都給她寫了情書，邀請她去看戲劇演出。”
柯蒂莉亞穩重的回道：“我是聖女，我也有感情的，不過喜歡，最好還是兩情相悅。”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海倫端莊道：“我不會隨意接受別人的邀請。”
“你明明是覺得麻煩才不想去吧。”茜茜氣呼呼的說：“整天抱著書看，都說了書裏的愛情是不會有的，哪有巨龍會抓走公主，然後騎士翻山越嶺曆經千辛萬苦去救嘛，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看騎士的真愛是巨龍而不是公主。”
海倫哼了聲，扭過頭，固執的說：“我相信愛情的存在，也相信我指的美好的愛情。”
親王妃笑嗬嗬的看著，不製止也不評價。
柯蒂莉亞投來疑惑的目光。
親王妃慵懶的說：“我覺得很可愛，畢竟是我的女兒們，浪漫一些也是對的……嗯，我年輕時在羅馬花都生活。”
柯蒂莉亞秒懂。
“兩位公主有心上人麽？”柯蒂莉亞適時的追問。
“我……”海倫猶豫著。
茜茜忽然改口：“我收到了一封邀請函，邀請我去參觀後天的騎士決鬥，聽說會很精彩，目前大半個首都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聖女想不想一起去看？”
海倫疑惑：“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因為……”茜茜壓低聲音：“其中一方是那位潘德拉貢的紅龍哦。”
“啊，那位最像騎士王的騎士？他好像還是金色的頭發。”海倫眨眼：“但潘德拉貢家不都是紅頭發？”
“他是私生子啦，不過的確很像亞瑟王……”茜茜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你知道的好詳細啊。”海倫打量著自己的姐姐：“難道你的邀請函就是來自於他？”
“不是，當然不是。”茜茜悄悄打量著親王妃的表情，同時搖頭：“是一位侯爵送來的。”
柯蒂莉亞對此不是很感興趣，她問：“若是決鬥雙方實力不對等也沒什麽看點，潘德拉貢號稱不列顛的紅龍，想來是相當有實力的人，那麽他的對手會是誰？”
“這個，邀請函裏沒說。”茜茜沒想過這點。
海倫越發覺得姐姐肯定是故意提的。
親王妃對一旁侍從說：“去查一下。”
很快侍從去而複返，帶來了一份親筆信：“這是劍欄決鬥場的決鬥申請書。”
雙胞胎公主接過來一看，能看到其中一個名字，另一個名字完全看不懂。
“這怎麽念？好像不是歐羅巴人。”
柯蒂莉亞低頭一看，出現了幾秒的僵直，大概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這個名字。
她這個反應也沒逃過親王妃和雙胞胎公主的主意。
“聖女認識？”
柯蒂莉亞張了張口，無法否認。
“我認識。”
她長長的歎息一聲，將情緒收拾好，端莊的坐著，露出自信的笑容。
“直白且遺憾的說……潘德拉貢的紅龍算是踢到阿爾卑斯山了。”
“哦？”親王妃興致昂揚的問：“他到底是？”
“我剛剛已經提到過這個名字了……他叫白榆，白玉京——曾經挑戰過密教半神卻安然無恙的歸來，可以說……封聖之下近無敵，封聖之上一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