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的兩句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還不到時候,再等等,老爹到底在等啥?
還沒等我問,老爹就出去了,不過,從老爹的語氣也能夠看得出來,他絕對是在計劃著什麽。
吃完午飯,我又回到了學校。
現在苗小玉的課我全包了,李青也請了假,幾乎所有的課程全都落在了我身上,一瞬間又回到了之前一個人扛起一個學校的日子。
這幫小孩子們把我搞得是暈頭轉向,孩子們放了學之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家裏走去。
秋天越來越深,天也黑的早,放學這個點,天黑的特別快,走的時候還大亮,到半路的時候,天色就已經徹底暗了下去。
不過,這個點還稍微早些,村子裏也都通上了電,有燈光從村子的方向傳過來,倒也不是那麽暗。
正走著走著,我突然注意到前邊有一個人。
學校這附近稍微有點偏,以前因為村廟的事,沒人敢在這附近蓋房子。
這天馬上就要黑定了,怎麽還有人來這裏?
稍微走近了一些,我依稀能夠辨認出,她應該就是那個寡婦王秀娥的閨女,她叫張翠。我跟她是小學同學,她比林小薇大兩歲,跟我年齡相仿。
一般農村結婚都早,她在三四年前就嫁到了別村。不過,我聽我奶奶說,張翠新婚當天晚上就出事了,他男人因為鬧洞房,被那些村裏的娃子摔在了地上,摔到後腦勺,當場就咽氣了。張翠他男的家人很迷信,把責任全都推到了張翠的身上,他們覺得是張翠克夫,他男人是被張翠給克死的,就直接把她給趕走了。
其實她也挺可憐,因為這事,附近幾個村的人也都沒人敢娶她。
這個點,她突然出現在這裏,我感覺有點奇怪,走的近了,我打了聲招呼,我問:“張翠,去哪兒?”
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慌張,不過,她很快就說:“是楊凡啊,我……我去菜地,家裏沒菜了!”
她的眼睛一直在躲閃,再往學校方向走一段路,的確有菜地。
她說完這句話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我感覺奇怪,但是,她走的很急,我也沒想太多,就回去了。
今天一天,我累的夠嗆,回去胡亂扒拉飯,躺那兒就睡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我竟然夢到了張翠。夢裏頭,張翠一直抱著我的腿,有個巨大的黑影在後邊一直拖著她。
她眼巴巴地看著我,喊著叫我救她。
可是,我在夢裏也動不了,到最後,急的自己直接醒了過來。
早上一想,覺得真怪,竟然做了那樣的夢,再一看時間,現在都已經早上八點,都要遲到了。
奶奶做完早飯一般都放廚房蓋鍋裏頭給保溫,我掀開鍋排,卷了一張蔥油餅就朝著學校那邊跑去。
還沒到學校,遠遠地就看到學校院裏擠滿了人。
在農村看到這種情況,特別是在我們村看到這種情況,我知道學校裏絕對是出事了,我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聲。
我朝著學校那邊跑去,撥開層層的人群,我擠了進去,孩子們都在教室外頭,有些幹脆就被家長帶走,甚至還捂住了眼睛。
我隨便拉了一個村民問:“出啥事了?”
“哎喲,凡娃子,你可來了,那一年級的教室裏頭死人了!”說話的是個老頭,他說的時候都是壓低自己聲音說的,估計是被嚇的,臉色很難看。
我趕緊朝著那邊的教室跑去,村民們都圍在那邊,遠遠地看著,沒有一個人敢靠近那個教室。
我們村的學校還是瓦房,我衝進一年級教室的時候,真被嚇了一跳,我看到一個赤條條的女人掛在房梁上。
她瞪大眼睛,舌頭伸著,嘴角還流著血,更怪異的是,她腿中間也同時往下滴著鮮血,身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
我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就是我昨天傍晚回家時候所見到的張翠,好端端的,她不是說去菜地,咋就跑到學校上吊了呢?
緊接著,我就注意到這個屋子牆角那地方,牆壁上全都是亂七八糟的血手印。
張翠是被誰喊了?
看到牆上的那些血手印,我立刻就想到了我們村的傳說,當年那些土匪死的時候,戲台子那邊也全都是血手印。
我抬頭看了一眼,突然想到,房梁,房梁就是當年被砍到那棵大槐樹做的,難道還是因為大槐樹?
外邊的人越來越多,人一個姑娘沒了,總不能一直就那麽掛著,我從教室出去,對村民們說道:“大伯大嬸們,大家過來幾個人,先把人給放下來!”
我一說這話,立馬就有人要過來幫忙,那些人的臉上一個個都是猥瑣的表情,有的甚至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裏邊的何翠身上啥都沒有,他們那幾個過去幫忙,那肯定就是想要摸上一把什麽的。
不過,那幾個人都是有媳婦的,他們剛剛響應,立刻就被自己的媳婦揪住了耳朵,硬生生的給拖了回去。
而這時候,朱大年也過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張席子,後邊,那王秀娥則是罵罵咧咧的跟了過來,她嘴裏邊罵著:“都他媽別瞎比比,我女兒昨天還好好的,人家晚上去新郎官家住了,你們說她死了,死你大爺,你們全家都死絕了……”
她的話罵的要多難聽都有多難聽,可是在場的村民沒有人回她,都知道死的的確是她女兒。可是,當她走到一年級教室的門口,才看了一眼,整個人一下子栽了下去。
幾個人過來將王秀娥給攙扶了起來,十年前她還年輕,那時候常被村裏那些光棍漢惦記,還有過風風火火的日子。可是如今的王秀娥已經四五十歲,人老珠黃,她的女兒就是她的一切。
打心裏說,我不覺得王秀娥能算好人,十年前的時候她甚至還幫李愛國害人,但是村民們原諒了她。如今看到這樣一幅場景的時候,我鼻子都酸了,在場的村民有的也都哭了。
這就是親情,這就是同情,不關乎其他的一切。
朱大年過來,我過去幫忙,用長梯子把張翠的屍體給放了下來。然後,就用他剛剛帶過來的一張席將張翠的屍體給卷了起來,張翠身上啥都沒有,就那樣放在席子上也不合適。
從朱大年過來,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
我知道,村子裏幾天之內死了三個人,他這個做村長的心裏不好受,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去寬慰他。
畢竟人都死了,說些不疼不癢的話能有啥用?
一直到把張翠的屍體給處理好,幾個人將屍體朝著王秀娥的家裏抬去,不管怎樣,人沒了就要發喪。
王秀娥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樣,幾個婦女抬著她,朝她家走去。
可是正走著走著,突然間,王秀娥就像是瘋了一樣,她大叫著一下子從那幾個婦女的手裏掙脫,朝學校那邊跑過去。
朱大年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吼道:“給我攔住她!”
幾個人上去,立刻將王秀娥給攔住,可是那王秀娥就像是瘋了一樣,她瘋狂的掙紮著,甚至旁邊幾個婦女的胳膊都被她給抓的稀巴爛。
朱大年也跑過去,衝著王秀娥吼道:“發什麽瘋,你閨女沒了,大家都知道你難過,人都給你抬回去了,你還回去幹啥?”
“我回去找的姑爺,我去找我的姑爺償命,老娘要剁了他!”王秀娥吼道,她指著學校的方向。
她的嗓門很大,朱大年立刻將她的嘴給捂上,說道:“別再喊了,再喊你閨女也活不過來!”
我在一邊看著,覺得事情越發蹊蹺,王秀娥喊的話很有方向性。找她的姑爺償命,她還指著學校的方向。
我剛想到這裏,就看到我老爹朝著這邊走來。
他的腳步匆匆,到這邊之後,他說道:“王秀娥,先別喊了,你這麽喊是沒用的。冤有頭,債有主,你閨女絕對不會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老爹說話的語氣很重,他盯著學校的方向,緊緊地攥著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