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氣質絕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就可以提高的,裏麵包含諸多因素,生存的環境,接受的教育,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人生感悟等等。由於珠珠特殊的家族背景,盡管她生在農村,長在農村,但曾是高級知識分子的爺爺奶奶對她的影響也是巨大的。她的學習也不錯,是縣重點中學的畢業生,既使考不上大學,她考上中專也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她之所以沒能考上大學或者中專,是因為高考那天她突然病了,沒有參加高考卻經受了高燒。高考了三天,她發高燒了三天。看著同學們進了城裏的大學,她再也抵擋不住城裏的誘惑,決定進城打工。
這自然會受到幾十年前從城裏回到老家農村的爺爺的極力反對。
城裏有什麽好?天是黑的,地是黑的,人心也是黑的!爺爺這樣說。
珠珠當然不會相信爺爺的話,她想如果這樣人們為什麽還都往城裏跑?為什麽城裏人不往我們鄉下跑?
珠珠是在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隻身來到這個城市的。她縣城坐上開往市裏的長途車時,看都沒看家鄉一眼。城裏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奇的,高大的樓房,盤根錯節的立交橋,還有夜裏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使她興奮更使她堅定了在這個城市留下來的決心。她要好好打工,甚至想多掙點錢,自己也開個餐館,嚐嚐當老板的滋味兒。
珠珠在龍鳳大酒店裏幹得很賣力,不到兩個月就成了領班,工資獎金自然也比別人高了。她當上領班後不久,那個原來在門口作迎賓小姐的姑娘因一次提前下崗而被陳老板炒了魷魚,一時找不到新的,就讓珠珠臨時代替幾天。珠珠在門口出現的那幾天裏,酒店的生意出奇的好,陳老板數著鈔票找原因,竟莫名其妙地找到珠珠的身上。他想珠珠真是太美麗動人了,人們走到這裏看到她就拔不動腿了。陳老板的想法並不是空穴來風,如果生理沒有出現什麽毛病的話,男人沒有不喜歡妙齡美女的,隻不過表現的方式不同罷了,性格外向的人說在嘴上,性格內向的想在心裏。陳老板屬於後一種類型。他一直在默默地喜歡著珠珠,就像宮小軍在默默地喜歡著她一樣,所以就將心比心得出了上述結論。
其實,這幾天生意好與珠珠沒多大關係,人們之所以到龍鳳大酒店來,是因為食客們不約而同地吃膩了他們常吃的某個飯店,又有部分食客不約而同地到這裏來換個口味兒。這種現象在哪個飯店都發生過,並不奇怪。
珠珠並不喜歡這份工作,整天站在馬路上讓人瞅來瞅去地挺難受。她找到陳老板要求換工作,繼續當她的領班,或者再幹服務員也行。但是,陳老板不同意,他也是個十分自信的人,他認準的理兒幾頭老牛也拉不回。他讓珠珠當迎賓小姐,並在拿領班員的工資的基礎上,又給她加了一百元獎金。這樣,珠珠就不再拒絕了,因為她來這裏的目的畢竟是為了掙錢,而且掙得越多越好。
讓珠珠難以啟齒的事發生在前天,前天晚上陳老板突然不讓珠珠當迎賓小姐了,而叫她到包房裏陪一個大老板吃飯。
這個大老板珠珠並不認識,姓章,年紀約三十幾歲,是龍鳳大酒店的新客,這天來的時候還在門熱情地握了下珠珠的手。
珠珠這天對這個章老板的印象挺好,文質彬彬又挺帥氣的樣子,還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我們這個古老的北方城市的人比較保守,很少有人說普通話便是一例。如果有人想講普通話了首先得過被人嘲弄諷刺這一關,往往下了很大的決心講了不到三天普通話就又改成當地話了。當然也有一部分講普通話的年輕人,他們之所以講普通話是因為他們生活在某個與外世聯係較少的圈子裏,比方軍區大院,省委省政府大院什麽的。所以他們多為幹部的兒女,對他們來說,講普通話在某種意義上是身份的象征。對當地人來,講普通話的都是些有根基的人。
章老板是哪個領導人的兒子沒人知道,但他確實是某個大領導的兒子。就像幾十年前領導人的兒女們為逃避下鄉而紛紛去當兵保衛祖國一樣,他們現在又都下海做了生意,發著別人想發卻發不了的財。他們也知道怎樣去維護長輩的形象,在每做一筆生意時,都要首先向對方聲明他們的行為與什麽什麽長無關,純屬個人的事兒。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聰明,你越說無關越覺著有關,就忙不迭地把錢往人家腰包裏塞。塞完了還得自我安慰一番,說不定將來真有求人家老爸的事兒呢。章老板的公司不小,去年還改成了集團,據說他集團公司的股票馬上就要上市了。
章老板這天到龍鳳大酒店裏來不是因為這裏飯菜的質量是多麽多麽的好,而是因為這裏的小姐是多麽多麽的好。他樂於同小姐打交道,特別是像珠珠這樣的小姐。如果說龍鳳大酒店生意的紅火與珠珠無關的話,那麽章老板是個例外。他那天自己開著卡迪拉克車從這裏路過的時候,就被門口站著的珠珠吸引住了。他當時隻是減了下車速,就開走了。可是越開越覺著這個小姐漂亮,越覺著這個小姐漂亮就禁不住想回來吃頓飯。於是,他就調頭開車回來了。
章老板在二樓要了個包房,一坐下來就讓服務員把經理叫來。
陳老板進來時第一眼就看著這人麵熟,好像在電視裏見過。客人都是上帝,何況這麽個有派頭的人呢。
其實,章老板的卡迪拉克車一在門口下來時,陳老板就在自己的辦公室裏看到了。他有個習慣,每到中午晚上客人要來的時候,他都要站在辦公室的窗前往外看,看著車的檔次,數著車數量。車的檔次越高,數量越多,這天的效益就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