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晶的鼻息,熱烘烘的帶著一股難以名狀似甜非甜的氣味兒。他為此而激動不已。晚上回到家裏,他久久不能入睡,這種奇妙的感覺叫他想入非非。王龍在對未來的一種美好的憧憬中入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的三角褲已經濕了一片。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王龍不斷地到醫院去探望晶,他為此荒廢了不少學業,每天早晨他提著書包不是直接去學校而是先到醫院。他想晶的腳拇指骨折真是太好了,要是小腿骨折就更好了,這樣他就可以有和晶單獨在一起的機會。王龍的父母都是一個廠的工人,效益也不好,月月能發出工資就不錯了,但他們這時還是擠出錢來給王龍,叫他當零花錢。他們想,王龍隻要能考上大學,就不會再像他們這樣當工人了,不當工人了,日子也就好過了。王龍用這錢買了小食品,每次給晶送上一包小食品後,就站在一旁看上一會兒再去學校。
晶對王龍的熱情有些無動於衷,王龍為她買的小食品她一口也沒動過,有時候王龍來了她都不願看上一眼。但是,晶並不是在心裏責怪王龍使她躺在了病**,單純從這一點上考慮,她甚至覺得應該感激他──她可以心安理得地不上學了。她也不是悟不出王龍的用心,她隻是覺得王龍不會給她帶來什麽美好,一個窮中學生能擁有多少錢?在醫院裏住了七天,晶出院了,她的父母以及學校的老師都動員她去上學,繼續參加高考,腳大拇指骨折畢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博但是,晶拒絕了,她實在不願再去為那些想考大學的同學們陪讀。晶提前高中畢業了。
晶在高三徹底消失了,王龍突然變得六神無主,他發現沒有晶坐在班裏眼睛不知應該往哪裏看。王龍由此而煩躁不安,雙眼迷惘如墜深淵,他總想找個什麽東西發泄一下,哪怕是找塊千斤巨石從山下抱到山頂再從山頂抱下來也好。在這個想法產生之後,王龍找到了一個機會,他這天放學回家時看到住在六樓的趙叔剛從煤氣站換回一罐新煤氣。王龍把書包扔給趙叔,伸了伸胳膊,又做了個深呼吸後就不容分說地將重重的煤氣罐扛在肩上,並一口氣蹬上六樓。
猛不丁冒出個活雷鋒,趙叔自然不勝感激,他把王龍讓到沙發上並遞上一聽冰鎮可口可樂。
王龍喝著可口可樂,目光在趙叔的房間裏環視著,最後,他被趙叔臥室裏床底下的一雙女式繡花拖鞋吸引住了,他發現這雙繡花鞋真是好看極了。王龍想,如果晶穿上這雙鞋是不是會更迷人?這麽想著就下意識地伸了伸自己的腳。就在這時,王龍又突然發現這雙鞋放在一隻紙盒上。紙盒很精美,色彩豔麗而又毫不俗氣,這隻很精美的紙盒改變了王龍的命運。這是一隻包裝著高檔遊戲機的紙盒,看到這隻印有遊戲機圖案的紙盒,王龍就想晶這時正需要這麽一台遊戲機。經曆過那個時代的人都會知道,那時候,遊戲機剛剛興起,價格不菲,還是奢侈品。她一個人待在家裏是多麽無聊,他甚至已經想象出了和晶並肩坐在電視機前一起打遊戲機的情景──晶的鼻息熱烘烘的而又似甜非甜,晶圓圓的肩膀柔軟而富有彈性,他可以把臉靠得很近,也可以趁晶不注意時摸一下她纖細的手,一切都美妙至極,就像他和晶無意中撞了個滿懷一樣。
趙叔的這台進口遊戲機出現在晶家裏的過程一點也不複雜,就像趙叔買來就準備經過王龍的手送給晶一樣。
那天,趙叔看著王龍沒有要走的意思,就給王龍又送上盤西瓜。這時,他惦記著樓下的那輛新自行車別再讓賊偷了,這是他一生中買的第8輛。在我們這個北方城市裏,丟輛自行車就像吃頓家常便飯那樣平凡,幾乎每個人都有丟車的經曆,警方已經不止一次地在晚報上發布公告,讓市民們鎖好自己的自行車。趙叔回想了下前幾次丟車的經過,決定下樓去將自行車扛上來。
趙叔一上一下的過程也就有五六分鍾的時間,他下樓的時候一步三個台階,上樓的時候一步兩個台階。這五六分鍾對王龍來說是極其寶貴的。趙叔的身影一在門口消失,王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床下,他推掉紙盒上的繡花鞋,將遊戲機從包裝盒裏掏出來,又把鞋重新擺好,抱著遊戲機躥出門外。王龍的家就在樓下三樓上,他沒有直接抱回家,而是把遊戲機藏在了門口一堆雜物的後麵。趙叔扛著自行車上樓的時候,王龍已經返回趙叔家背著書包準備走了。
“你不坐會兒了?”趙叔將車子放在門廳裏,說。
王龍的心髒這時跳得飛快,臉色也有些蒼白,他的十個手指頭不停地顫抖竟然怎麽也伸不直。
“我突然不舒服。”王龍戰戰兢兢地說。
王龍異常的表情倒把趙叔嚇了一跳,他想不會是剛才扛煤氣罐壓出來的毛病吧,他畢竟還是個孩子嗬。如果叫王龍的父母知道了,怎麽會不怪罪於自己?趙叔這麽想著就上前摸了摸王龍的頭,說:“王龍,這可是你自己主動來扛的呀。”
王龍擰了擰脖子,說:“沒事兒,我常這樣。”
直到王龍一個星期之後沒再犯什麽毛病,趙叔才把懸著的心放下來,當然,這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家裏的那台遊戲機已經丟失了。在他發現遊戲機突然不見了蹤影的時候,王龍已經如願以償地高考落榜,如願以償地與晶熱戀了。趙叔報了案,遺憾的是等於沒報,還叫派出所的一名青年警察批了一頓:怎麽什麽時候丟的都不知道?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連門都看不住?現場呢?我要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