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軍在看守所關了十五天後就真的被釋放了,而關在另一獄室的尋夢咖啡廳老板高點點卻沒能出來,兩個人的性質還不完全相同。罰金是他的妹夫李東方替他交的,也是李東方親自把他接出去的。

李東方那天把宮小軍和高點點送進了看守所後就一直在後悔,婚禮上為什麽沒有把他兩個灌醉?如果那樣的話,李東方就可能捉不到現行,也許就沒事了。但是,李東方對沒有理會宮小軍的求情,把他們兩個送進看守所卻不後悔,他有他的職責。如果宮小軍待在家裏,誰又會去無事生非?

宮小軍在看守所裏呆了難熬的十五個日日夜夜,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小的磨難。昨天,他曾目睹了一個殺人犯從這裏走向刑場,在郊外的曠野上迎接了那聲致命的槍響。現在,每每閉上眼睛,他都會有那人絕望的眼神在他腦海裏出現。

這個殺人犯姓呂,叫二勇,就住在光明大街東邊的一個大雜院裏。宮小軍仿佛記得,1978年高考返城後的第一個冬天曾在那一帶見過他,那時他也隻有十幾歲。

我們這個北方城市的冬天是少不了下雪的,大雪紛紛揚揚的景色甚是迷人。那年冬天的那場雪在下了三天之後停了,馬路上的積雪被汽車軋得如同一麵沒擦幹淨的鏡子。這時人們走路就要倍加小心,因為醫院的急診室裏骨科病房已經人滿為患,無力再接受新的因滑倒而摔成骨折的病人了。這時,就更少有人敢騎自行車,除非你的車技如雜技團的演員。

宮小軍的車技應該說是相當不錯的,他從家裏出來到省農業學院上學的時候,推著車子出了門,低頭看了看馬路上的雪鏡子,走了幾步就一助跑跳上了車子。騎到光明大街東邊的那條馬路上,他看到了一群孩子在打雪仗,就邊騎邊看孩子們的遊戲。他對這種遊戲感到十分親切,因為小的時候,他和高點點他們也這樣玩過,這使他有了回到童年的感覺。

這幫孩子顯然也看到了騎著車子的宮小軍,因為他們突然停止了遊戲,把目光投向了宮小軍。其中還有一個說,呂二勇,來了,騎自行車的來了!

呂二勇他們等待有像宮小軍這樣敢騎車子的人已經好久了,也可以說,他們在等待著一個激動人心的場麵已經好久了。在這之前,他們為這個場麵的出現做了精心的準備,用小煤鏟在自行車道上鏟出了無數道小溝,然後再薄薄地蓋上一層雪,就像抗日戰爭時期敵後武工隊在鄉間小路上埋的地雷一樣。自行車一軋上去,自然會滑進小溝裏,騎車人人仰馬翻就是意料中的事了。

宮小軍如願以償地跌倒在地時,還在捉摸是怎麽回事兒,他想騎得好好的怎麽說倒就倒了呢?這時,呂二勇他們一陣歡呼後就爭先恐後地跑過來,看看是誰鏟的溝把宮小軍摔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