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刀柄失蹤很久,而且在敵軍陣營中待過,這段經曆非常的麻煩。wWW!QuanBen-XiaoShuo!COm為了挽救他,他的朋友和長官們花費了很多腦力——當然了,如果刀柄有投敵嫌疑的話,任何人的求情都不會有效果,但一個砍下尤裏西斯長孫腦袋的人,顯然不是叛徒。
申辯請求順著好幾個渠道被發往待城,軍法、情報、戰功評定體係還有幾個方麵軍的待城留守處都同時收到了消息。然後,有關刀柄的資料和物品開始匯總到綜合部,如果順利的話,這件事會被發送到軍法部,在總部那些精英軍法官手裏,刀柄會得到最公正的處理。
但後麵發生的事情,顯然超過了大家的預料——刀柄被送往北方戰區還不到一天,就接到了直接押解待城的命令,而且命令上是說“暫歸總參謀部安置”。
暫歸?!總參謀部?!安置?!
尤裏西斯當年被俘也就是這個待遇,難道說……不過,因為在軍服上作假,克雷爾中尉和爐子少尉還有當時的軍法官,每人被打了六十軍棍,並要在戰後被禁閉三個月。挨打的時候,被翻來覆去問話的時候,他們不清楚怎麽回事,但隻要能幫到刀柄,他們還是很高興的。
可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高級將領能獲得的資源很廣,這造成他們在看待一件事情時,與下級軍官的眼界和角度都有差別。所以在決定刀柄事件的處理時,真正引發上級高度關注、起到最關鍵作用的東西不是阿德勒的人頭,也不是刀柄戲劇般的經曆,而是那塊森林精華石——阿德勒少校,充其量隻是一個敵軍中級軍官。刀柄少尉,隻是無數忠貞的斯比亞軍人中的一員。
他們的事情,參謀部之下的部門就能夠處理妥當。
但因為這塊精華石,刀柄被卷入了一個大事件。整件事情經過一個個準將、少將甚至中將的手,被一層層的上交,漸漸的沉重起來,連總參謀官閣下對著書本一樣厚的卷宗都覺得不好擅自處理——在這個大事件中,包含著很多絕密和內幕,還有無法彌補的遺憾。
以一個普通人的標準衡量,這個粗獷甚至粗糙的部族飾品,其實並沒有多少實際價值,森林精華石雖然罕見,但還遠遠達不到珍貴的水準。但在,就是這塊鑲嵌著森林精華石的黝黑鐵塊,連同外麵那張沁透了汗漬和血漬的破布一起,現在被放置在一張舉世無雙的珍貴托盤裏,呈送到全大陸最具權勢的人物麵前。
依然是猩紅斑駁的包裹布,依然是黝黑的鐵塊,依然是白色的石頭。
在旁人肅穆悲痛的目光注視中,麵色沉重的科恩•凱達伸出手去,指尖輕拭精華石表麵,沉默良久之後他才開口問:“就是這塊精華石嗎?”
“就是這個,”此時為科恩解惑的,居然是應該為戰事而忙得分身乏術的總參謀官,“請允許我介紹它這段悲壯的經曆。”
科恩點頭之後,他用低沉的聲音訴說起來:“在戰爭零時之前的幾天,跟隨待城第一方麵軍行動的察台準將,把這塊在部族傳統中象征友誼和祝願的精華石交給了聯絡部的斯利達準將,請斯利達準將轉交給在待城的瑪魯少將,還附帶了幾句話——從這幾句話中,我們能感到察台準將正麵臨一個最危險的挑戰,事實上,他當時已經決心潛進敵軍高層。”
“因為聯絡部有新任務下達,所以在戰爭零時前一天晚上,斯利達準將把這塊精華石轉交待城第一方麵軍指揮官羅曼準將,請羅曼代為轉交。但沒想到一紙調令,羅曼直接去了南方戰區前線,沒能回到待城,所以他在與南條約商團大戰之前,把精華石托付給一位回撤待城的貴族遺孀,她就是拂蘭•西索夫人。”
“然而拂蘭•西索夫人的歸途並不平靜,數次遇險,最後一次是被南條約商團的戰區偵察隊襲擊,在危急關頭,她隻能把精華石交給戰力最強的侍從帶走。”
“拂蘭•西索?她怎麽樣了?”
“拂蘭•西索夫人不幸被南商團軍俘虜,並被押往艾裏納帝國的黑暗魔殿感化營,聯絡部已經確定其位置,今天淩晨開始營救,現在應該成功了。”卡羅斯回答,“她的侍從重傷,在把精華石交給一位邊防軍後勤官之後就去世了。地點是在花雨峽以西六百裏的一處山穀。”
“這位後勤官從水路輾轉回撤,但陰差陽錯沒能到達待城,卻到了辛迪亞少將的軍團裏,打了兩次阻擊戰,最後重傷掉隊,臨終前把精華石托付給一名參與搜救的三十六部族偵察兵。因為我軍整體戰略的安排,這名偵察兵所在部隊登上了海軍運輸艦……最後,精華石又在北方戰區轉了一圈,才被送到這名犧牲的情報官手裏……我們找到了情報官之前的傳遞者,他是個戰史書記官,手上記錄了前麵所有人的名字。”
“從察台準將交出這塊精華石,到它第二次到達河畔哨所,總共曆時五十六天,期間經過十七個人的傳遞。他們當中有士兵,有將軍,有平民,有貴族……它經過了南北兩個戰區,經曆了大小四十三場戰鬥,其過程可以說是輾轉多難又波瀾壯闊。”
“我們目前能夠查到的資料顯示,在所有十七個傳遞者中,有十六人曾經正麵對敵,十四人直接參與戰鬥,有五人殉職,兩人殘疾,三人失蹤,但在目前為止,沒有人投降。”
“東西雖然不起眼,但分量很重!”科恩語氣裏帶著幾分傷感,“他……他知道樹人殉職的事嗎?”
“樹人級別很高,他當然還不知道。他本人攜帶情報回來至少還要兩天時間。”
“你親自跟他解釋這件事。”科恩說,“但刀柄怎麽會知道這塊精華石的事?”
“戰爭零時前夜,斯利達準將托付羅曼準將時,刀柄就在場,他當時是克拉克河畔哨所的指揮官。”卡羅斯回答,“天可憐見,正是因為有刀柄少尉在,這個艱難萬分的傳遞才沒有被阿德勒中斷,察台準將的意念終於能夠到達待城。”
“精華石不止是察台友情的見證,也是這場戰爭的見證。可以說,這是他們所有人對勝利的希望、對未來的憧憬。”科恩用手掌蓋住森林精華石,“這塊精華石很幸運,最後到了待城。但還有多少精華石被湮沒在戰爭中?有多少唯一的希望和情感,被戰爭中斷了傳遞?我們的戰士啊……這是一筆隻屬於斯比亞的、不會因歲月而褪色的珍貴財富!”
“所以,幾部聯合請求修建森林精華石紀念碑,以誌不忘!”
“會有紀念的地方,但紀念碑不合適……緬懷逝者,善待生者。那些傳遞過精華石的人,你要安排人去找到他們,把他們安全帶回來。”在場的人注意到科恩臉上的神情,很明顯,這是他很久未曾流露的感動。但這種流露時間很短,下一個瞬間,他就開口問到另一件事:“尤裏西斯的孫子,確認已經死了?”
“我們確定。”卡羅斯點點頭,“阿德勒帶著五十三人一路逃竄,最後二十來人全死在克拉克河畔哨所。他本人是先被刀柄少尉用中型弩箭穿胸……”
“不是說刀柄混在他身邊嗎?哪來的中型弩箭?”
“哨所報廢的,但刀柄少尉沒舍得扔,放在外麵練習用,沒想到最後被他刨出來立功了。”卡羅斯說,“然後刀柄少尉宣讀了處決令,砍下了阿德勒的頭——要把他還給尤裏西斯嗎?”
“我還他一個屁!”科恩冷冷一笑,“讓人在河畔哨所鑄碑立傳,就用這孫子做地基。”
“是!那麽刀柄少尉……我們之前都宣布他殉職了,而且,他還在敵營混了一段時間。”
“事實就是事實,不用顧忌。審查,提升、封賞,一切都按規矩來。”科恩站起來笑笑說,“這個刀柄,還真是個走運的家夥,小小少尉,經曆了很多風雲際會啊。”
“不錯,刀柄少尉是個稱職的軍人,之前曾經組織了多場阻擊戰和遊擊戰,而且救出很多人,其中包括半個傷兵營,還有一個軍屬學校。”卡羅斯見慣科恩這種曲線徇私的伎倆,而且自己也準備這麽做,於是趁熱打鐵說,“之前跟刀柄搭檔的人也找到了,他叫維克班森,是內政部的巡遊法官。班森家族在戰爭前期叛國,但維克本人沒有投降,他拚死帶回的一批珍貴記錄,大部分可以用來鑒別忠奸——代價是九死一生,眼睛也毀了。”
“維克,勝利,好名字!”科恩看了卡羅斯一眼,心裏暗暗好笑,“這兩個家夥也算是一對絕配,就讓他們搭檔好了,之前帶的人手也撥給他們。你看,要安排什麽位置為好?”
“他們都不算指揮人才,但各有天賦,還是做審查、追緝一類的為好。但是這眼睛……”
“眼睛不算問題,回頭把他送到菲琳那邊,還有那些功勳足夠的傷員一起送過去,給四神找點事做。”抓住卡羅斯小尾巴的科恩很大方,“我說,接下來的仗怎麽打,你想好了沒有?”
“參謀部已經製定好了。”卡羅斯點點頭,顯然已經對戰事有了全盤規劃,成竹在胸,“我們在戰爭零時三十五日發起反攻,第三十八日就展示出全新的戰略局麵。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持續了十一天的牽絆作戰,在這段時間裏,北商團軍絕大部分被我們分割開來,陷在戰區動彈不得。南商團軍的精銳力量龜縮潛伏,甚至主動與明麵上的勢力做了切割。”
“你的兩個對手都很聰明嘛,”不用去看地圖,科恩也很清楚戰局。“他們做了不少準備。”
“但他們都沒能抓住關鍵……更不知道我們實施牽絆作戰的主要目的是想贏得時間,半個月時間,足夠讓我們的包抄部隊到位。”卡羅斯的話裏充滿了自信,“南戰區有樹人的情報做為主要線索,他們藏不了多久,我們現在隻等另一份情報到手。預計三天之內,牽絆作戰就能夠結束,我們將撤回一切零散的部隊,讓敵軍自發完成最後的集結,然後將其一網打盡!”
“預估傷亡多少?”科恩一點都不擔心戰爭的具體過程。
“在決戰階段,我方可能出現三萬左右的傷亡,敵方的傷亡是十五倍。”卡羅斯回答,“清理階段,依據南北兩聯盟各帝國的實際情況,我方傷亡將下降到最低點,但過程可能要長一些……畢竟還有七色之心兄弟會這樣的勢力需要剿滅,而我們對他們的了解還不夠深入。”
“不要小看老鼠會,我撥些人手給你。”科恩想了想,“傷亡太多不好,開個口子吧。”
“好的,我們可以接受普通士兵投降。”卡羅斯考慮了一下才點頭同意,在場的其他人都明白,這不是總參謀官要違背科恩的意願,而是他在為將來的統治做打算,“但長官你那邊……人手不緊張嗎?偽神雖然敗退了,但接下來的討伐也需要用上全副精力吧?”
“這十幾天他們都在訓練甄別,但作戰這種事情是要講天賦的。半輩子都在玩筆杆的文員,你讓他抄家夥砍人?別逗了!更別說那些貴族大叔們,你做夢都不知道人家這幾天在幹嘛……”說到這個,科恩也不禁搖頭,“將近十萬人啊,最後有一半能跟偽神戰鬥就不錯了。與其在這個戰場不上不下,不如派到你那邊做事有意義。”
“有戰力超群的精英加入,參謀部當然歡迎!但把他們用在普通戰場上,‘那邊’肯嗎?”對於四神和母神,卡羅斯心裏還是相當忌諱的,原因很簡單,四神的手段已經超過了他的預計——在母神複蘇之後,四神的力量有一個質的
飛躍,而且也通過一些途徑做了展示。
“是哦,我們需要大義的名分才能動用這些人手。”科恩似乎早就想到了辦法,“這樣,你現在就帶這塊精華石過去四神那邊,把傳遞的故事,還有刀柄的事從頭到尾給他們講一遍。告訴他們,這就是這場戰爭的寫照。想要避免出現更多這樣的悲劇,就要盡快結束戰爭才行。”
“長官,我不覺得我能說服他們,我的口才……”卡羅斯有點沒把握,他看著科恩,目光裏流露出哀怨。
“你想多了,誰敢說一定能說服他們?”科恩笑笑說,“有這麽一件事,你專程去做解釋,還帶著很有說服力的道具……這是什麽?這就是態度!他們會明白的。”
“但如果他們不明白呢?”卡羅斯叫屈,“當然,我是說如果……”
“那你就完了。”科恩不懷好意的看著卡羅斯,“你覺得功成名就之後的斯比亞總參謀官在廁所裏被人黑布套頭暴打一頓扒個精光倒吊起來,別人想看還要買門票,好不好玩?”
“我這就去說!”卡羅斯沒敢做任何回答,拿起精華石落荒而逃,周圍的將官內侍們也立即散去——開玩笑,自從那天之後,就好像拴住他的鎖鏈突然消失,科恩的性格“唰”的一聲回歸本色,跟他剛剛登基當皇帝的時候幾乎沒有差別,眾人已經到了望風而逃的地步。
以前在聖都,科恩陛下每有出格言行的時候,好歹還有維素夫婦和羅倫佐院長能壓製一下。可現在倒好,隨便他做什麽根本沒人管得了。其實也不是沒人努力過,萊頓羅倫佐有乃父之風,曾經出言規勸,結果被某人設計陷害,被灌得大醉後套上女裝丟在小花園裏……
而且受了委屈的人還不能叫屈,你總不能出去嚷嚷說偉大睿智的凡人至上,居然是個放養在待城的禍害吧?所以,大夥兒都忍了,盡量不見麵就好。
然而在這些天,行為荒唐的家夥可不止科恩一個。(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