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前。
大概是校慶藝術節將至, 今天又是星期一,交到林子辰這裏的文件比想象中要多。
他不動聲色地聽著葉晨夕坐在角落裏“劈裏啪啦”打字的聲音,垂下眸, 拆開了一份新的檔案袋。
這份檔案正是今天上午各個年級統一收集完畢的匯總,裏麵裝著學生會上層審批才能奏效的紙質版入團申請表。
從裏麵抽出那遝文件, 由一年級A班到四年級A班,每個班補交的申請表都排列得非常整齊,林子辰輕易便發現了葉晨夕的申請表。
最下麵勾選的是戲劇社,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池濯的社團啊……
林子辰抬眸掃向對麵, 隻見那個纖瘦的少年正在精神奕奕地把已經錄好的文件交到花池濯手裏, 舉著手機神情乖順, 毫無芥蒂和不滿地對著長發的少年互換聯係方式。
他神色不變地收起了手中的紙張, 隻不過眸底透著幾分說不出的深邃。
“紀檢部?”
花池濯聽到林子辰的話, 慵懶靠在沙發上的身子直接就坐直了一點, 眉毛不自覺地蹙起:“紀檢部手底下的人不是夠了嗎, 她去那裏不合適吧?”
“據我所知,生活部的人手也已經夠了。”
林子辰微笑著說道:“況且越過上級直接接觸最頂級的上司, 會擾亂學生會內部的秩序,我聽生活部的陳學妹說過, 她們部最近沒有什麽特別忙的事。”
花池濯:“……”
剛添加上好友的手機差點沒握住,混血少年的嘴角也掛起了幾分笑:“紀檢部很操勞吧,需要經常在每個樓之間檢查紀律, 小夕那麽嬌、弱, 容易找不到路。”
“萬一再遇到不服從管教的學生,傷著磕著就更不好了。”
葉晨夕:“……”不是, 等會兒。
她怎麽就嬌弱了?
“沒關係,我會帶著他的。”
坐在對麵的林子辰依舊語氣溫和, 眉梢自帶一片安撫之色:“我本身作為風紀委員,直接管轄紀檢部的成員並不是什麽問題。”
“阿夕隻要跟著我就好了。”
……
葉晨夕總覺得活動室裏的氣氛變得非常怪。
雖然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但空氣裏莫名有種緊繃的氣息在遊走,花池濯沒能爭出個所以然來,皮笑肉不笑,她最後稀裏糊塗地被林子辰要走,變成了學生會紀檢部的一員。
怎麽感覺自己變成了香餑餑的樣子?
葉晨夕離開活動室的時候還有些震驚,看來是她勤勞小蜜蜂人設艸的太成功了,工作完成的速度飛快,竟然搖身一變成為每個部都想搶過去的高端人才!
……倒也不至於吧。
離譜歸離譜,被林子辰要走倒不是什麽壞事,葉晨夕重新定義了一下自己在F3麵前的路線,雖然吃苦能幹的手下做不成了,但是問題不大,她剛申請完加入戲劇社,以後有的是時間接觸人家、蹭到氣運值。
到時候以社團成員的身份重新出現在對方眼皮子底下,隨機應變就行了。
與此相對應的,F2這邊反而增加了接觸的機會,自此所有人都獲得可以單獨會麵的場合,幾乎做到了真正的雨露均沾。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上周五的“約會”果然沒有白約啊。
離開靜思樓,葉晨夕看了一下手機,心情不錯地直奔主教學樓的天台,井熠已經鋪好飯菜在那裏等著了,現在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半個小時,他們倆有充足的時間享受午餐。
當然,井熠的心情實在稱不上美妙。
也稱不上不美妙。
自從周六那天做了怪夢,他這兩天再也沒睡好過,不是在想夢裏的事,就是惦記周六在甜品咖啡店裏發生的一係列過程,眼睛一閉上就會去回憶,連葉晨夕當初抱住自己腰的觸感都能清晰的回想起來。
啊啊啊,什麽抱不抱的!
井熠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整天憂心好兄弟,越逼迫自己不去想越是回想起池濯哥對自己的質問,明明他和其他小弟也不這樣啊!
不過中午能見到葉晨夕,他鬱悶的心情還是排解了不少。
“說起來,你那天安全到家了嗎?”
葉晨夕來到天台落座,見井熠難得沒有像平常那樣嘰嘰喳喳,反而十分拘謹的安靜模樣,不由主動挑起了話題。
“嗯……當然到家了。”
栗發少年幹巴巴地點點頭。
其實沒有。他回去後心情浮躁,幹脆把自己的那群小弟們約出來合法飆車,整整玩了一下午用來疏散心情。
當時有個小弟還不長眼,開了個新買的深紫色雅馬哈YZF-R3摩托車過來,大家都調侃他用基佬紫、gay不gay什麽的。
明明隻是玩笑話,聽在井熠耳朵裏卻像有螞蟻來回爬,仿佛在內涵自己似的,氣得他多兜了兩圈!
“哦對了。”
葉晨夕突然出聲,看向距離栗發少年最近的水果切盒子:“給……”
“Gei!?”
“…給那個盒子蓋上吧。”
不明白井熠為什麽突然炸毛,葉晨夕莫名其妙地說道:“剛才有風刮過來,上麵落灰了。”
盒子裏裝著切塊的哈密瓜、西瓜、荔枝之類的水果,擺盤非常好看,對方一直沒怎麽吃,還不如扣上蓋子防灰塵。
“啊,哦。”井熠回過神來,小虎牙重新憋回嘴裏,表情古怪地拿起蓋子十分聽話地扣到盒子上。
“你扣錯了……那個蓋子是排骨湯的。”葉晨夕嘴角微抽,湊過去想要從他手裏拿走蓋子,幫忙重新扣上。
然而,她的氣息剛接近,一股冷茶的淡淡香味緊跟著飄過來,井熠一抬頭就能近距離看到葉晨夕被衣領禁欲似的包.裹住的白皙脖頸,清晰的筋絡在眼前若隱若現,那條纖細的胳膊也差點碰到自己的胳膊。
他差點當場噴出來,猛地後退了一大步,椅子因此摩擦地麵發出異常刺耳的“呲啦——”聲響。
葉晨夕:“……”
這家夥是不是吃錯藥了?
尖銳的聲音震得她有點耳鳴,腦袋也隱約泛疼,還好F4這個生命值本源就坐在旁邊,不適感沒過多久就消下去了。
俗話說的好,真誠永遠是最好的武器,她想了想幹脆變身線下知心大哥哥,打直球問道:“井熠,你是不是遇到煩心的事了啊?”總這麽一驚一乍的。
莫不是還在糾結王者和自己的關係吧。
“哈?”
臉頰稚嫩的虎牙少年反倒莫名其妙地看向葉晨夕,他的神情已經開始變得複雜,心虛地看著讓自己煩心的真·罪魁禍首·好兄弟,強硬地瞥過頭:“我能有什麽事,誰敢招惹我啊。”
“哦。”
這倒是事實。
眼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對方這幅樣子也不影響他們的關係,葉晨夕隻好放棄了內心的想法,午飯就這麽自然而然的度過了。
下課捧著嶄新的小提琴跑去公共課,葉晨夕總算風光了一把。
階梯教室旁邊有許多專櫃,鎖頭都是自動掃臉式,有嫌麻煩的學生不想一直帶著樂器,可以寄存在櫃子裏,怪不得有些人來的時候從來不帶小提琴,上課卻有東西使用,她思考了一番也決定把樂器寄存到櫃子裏。
林子辰同前幾周一樣,笑意溫和地坐在她旁邊,還叮囑葉晨夕明天中午吃完飯再去活動室找他。
新工作就是不一樣!
葉晨夕連連點頭,整個下午過的非常順利,不過她放學不能直接回家,今天上午成功遞交了社團申請表,下午理所當然的需要去一趟社團進行報道。
已知,宋媛媛也需要去戲劇社報道、葉晨夕去報道之前要和便宜老哥打一聲招呼,宋媛媛和便宜老哥都在上公共美術課。
——那麽她直接去兩人所在的教室找人不就可以了?
既能和葉景裕親自打招呼、讓他等一下自己,又能叫宋媛媛與自己一起離開,簡直是一舉多得的事。
說幹就幹,順便給便宜老哥一個驚喜,葉晨夕隨便找了個同學詢問公共美術課在哪個樓,得知地點就在主教學樓的斜後方,馬不停蹄地背著小書包趕了過去。
與此同時,匯星樓第四層。
楊老師今天沒有直接安排同學們進行繪製,而是打開PPT,講了半節課人體骨骼與結構,順便點評了一下學生們上周的畫作,讓沒畫完的抓緊把作品完成。
葉景裕和宋媛媛都不屬於沒畫完的那一類,他們兩個所坐的位置十分靜謐,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打擾。
準確來說,隻有葉景裕一個人而已。
沾光坐在旁邊的宋媛媛始終埋著頭,盡量忽視這個氣場強大的冷峻男生,她帶了楊老師之前送給自己的油畫紙,抽出一張動作輕輕地放到教室自帶的畫板和畫架上,由於已經畫完的學生不需要修改忙碌,她便沾了點顏料偷偷開始摸魚。
用熟褐色起稿,落筆後下意識起了個少年的輪廓,宋媛媛畫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經常畫一個人實在太過明顯,擔心被人看出來,她連忙用顏料將其蓋住,轉而修改成女性的模樣。
就在這時,身旁那個眉骨深邃、眼神漠然,耳朵帶著黑曜石耳釘的高挑少年突然開口了——
“你……”
“什麽?”宋媛媛被嚇了一跳。
她忍不住往側邊坐了一點,抬頭扶住畫板,讓其跟著轉向自己的角度,希望這個人不要打擾自己繼續修改葉晨…修改畫上的摸魚。
葉景裕則是沒什麽表情地打量著她,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想什麽。
最終,他低沉的聲音淡淡地問道:“你是特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