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夕發燒了。
來到這個世界將近1個多月的時間, 大腦頭一次如此昏沉,她甚至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麽從車上爬下來的。
如果不是腦子裏那條粗壯的理智線拉響警報,提醒自己不能崩人設, 她覺得自己很可能像隻八爪魚一樣扒在葉景裕身上,把便宜老哥當成供血包。
神魂飄**地邁進別墅裏, 但凡遠離葉景裕一點,她的腳踝便像灌了鉛似的異常沉重。
但是身體不適有一個非常明顯的好處,葉晨夕手上沒什麽力氣地拽著葉景裕,全程拉住對方的胳膊穿好拖鞋, 避開傭人們邁上了簡明扼要的直線樓梯。
沒錯……
那就是自己得寸進尺一點好像也可以得到寬恕。
至少葉景裕沒有像甩開趙思思那樣, 冷著臉將手腕抽回去, 少年麵色有些看不清楚地跟在後麵, 任由她在那邊埋頭走, 騰出來的另一隻空閑手掌則是握著自己的手機、抬高扣在耳朵邊緣, 注意力集中在手裏的通話上, 語氣平靜:“對。”
“額頭很熱,沒吐。”
“現在過來吧。”
掛掉聯係私人醫生的電話, 葉景裕將手機重新放回口袋,回過神來, 葉晨夕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拉著他來到了他本人的房間。
……
“這是我的臥室。”
葉景裕低眸提醒對方。
“嗯……”葉晨夕隨口應付幾聲,拖動沉重的身子扭開門把手,十分精準的奔向幹淨整潔的床鋪, 舒服地往上麵一躺。
廢話, 她還不知道這是男主角的臥室!?
就是躺在上麵才能加速回血呢,比自己的房間舒服多了。
葉晨夕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 清涼的感覺順著後背柔軟的床墊滲入骨髓裏,她爽得揚起了一點下巴, 順便捏緊左手裏攥著的那根結實手腕,確保另一個Buff包發揮自己的作用。
葉景裕:“……”
垂眸看著二話不說躺在自己**的人,連校服都沒脫的“少年”麵色蒼白、臉頰削瘦,乖寶寶似的平躺在床鋪最邊緣,軟白的脖頸毫無防備的露出一大片,纖瘦的身軀隻占用了一小塊床鋪的麵積。
葉景裕捏了捏眉心。
由於對方一直拽著自己,他不得不跟著站到床邊,修長的雙腿緊貼床鋪邊緣,上半身被牽帶著彎下了一點腰,身上的氣勢與投下去的陰影徑直把“少年”的整個身體籠罩了個徹底。
如果把手鬆開,她又要鬧……
神色僵滯地將人向裏麵推了推,葉景裕木著臉坐到葉晨夕旁邊,恰在此時,不遠處敞開的臥室房門被人輕輕敲了敲:“少爺。”
黎姨站在門外,上了一點年紀的臉頰帶著擔憂:“需要我進來幫忙嗎?”
葉景裕沉默了幾秒:“不用。”
目送黎姨關上門恭敬的離開,他側頭看向一旁的床櫃,拉開第二層抽屜,從裏麵拿出平時放在這裏的體溫計。
在醫生來之前,先量一□□溫確認燒到多少度比較保險。
冷峻的少年重新看向躺在自己旁邊的某人,彎腰架起她纖細的兩隻胳膊,對方明顯已經睡過去了,腦袋渾渾噩噩,並不怎麽配合,身體像沒有骨頭似的軟得到處亂栽。
“坐直點。”他寬厚的手掌不禁用了點力氣、擺正對方的身子。
然而,聽不太清楚的葉晨夕隻覺得胳膊很痛,當即被按得不舒服地哼唧了兩聲,眉毛都團了起來。
秀氣的臉頰變成了苦瓜臉。
“……”
葉景裕下意識減輕力道,聲音不得不放柔了一點。
他幹脆背靠著床靠板,兩隻手臂從後方穿進葉晨夕的腋下,架著她往上托了托,讓對方柔軟的肩膀靠到了自己懷裏。
淡淡的白茶香味自“少年”身上傳來,葉景裕順勢脫掉她礙事的黑色校服上裝,隻是脫外套似乎還有些不夠……
葉晨夕每次都會將內襯的扣子係得很緊,務必卡到最上麵一顆,嚴嚴實實擋住大部分平滑軟細的脖頸,另類得透出一股禁欲的味道。
這也就導致體溫計很難從領口伸進去。
葉景裕:“……”
放下手裏的體溫計,他起身想去把家裏的傭人重新叫上來,但是思及自己這個妹妹身份上的不便,又停住了動作。
偌大的房間變得靜謐。
空氣中隻剩下淺淺的呼吸與兩個人緊密相貼的體溫。
葉晨夕哪裏知道現在的情況,身後枕著的“墊子”硬邦邦的十分硌人,不過溫度涼得像冰塊,混沌的大腦因此如同被梳理了一樣舒爽愜意。
她不由向後蹭了蹭,換了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側過身子用力環抱住身後這個Buff大靠墊。
姿勢一變更,從後上方俯視的角度立即變成正麵,那係的嚴嚴實實的領口也正對著貼向自己的胸口,後腰處粘著兩隻扣在一起的雙手,葉景裕身體僵硬地動了動手指。
最終,他還是重新拿起擱置在一旁的體溫計,修長有力的手指伸向那處領口。
一顆一顆解開了被係緊的扣子。
葉晨夕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正是炎夏酷暑,熾熱的陽光烘烤著腳下的石子路,流動的熱浪一陣接著一陣湧上臉頰,煩躁的蟬鳴在頭頂的樹幹上從未停歇。
她一個人站在院子的門口,不一會兒就被熱出了一身粘膩的汗。
在等了不知道多久後,附近開食雜店的柳叔終於吆喝著來到她家,把捎帶過來的兩箱快遞一股腦放到她們家門口,打完招呼便揮揮手離開了這裏。
葉晨夕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仔細翻找起快遞上的單號和寄件信息,很快便找到了箱子上的電話號碼。
自己今天特意逃了課,就是為了趕在外婆和外公回家之前守在這裏,知道這串手機號。
——她媽媽的。
葉晨夕沒有手機,外婆她們總是以她還小為由,從來不告訴自己關於江香馥的消息,她以往隻能苦哈哈地坐在院子等。
但是近幾天不一樣,她有個同學家裏竟然給買了小靈通,炫耀似的在班級裏拿給大家看,大家被科普了許多相關的知識。
沒有人待見葉晨夕,她隻能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眼巴巴看著。
心裏卻產生了小小的期待。
掰著手指計算著新東西寄過來的日子,葉晨夕這天特意逃了課,用鉛筆記下快遞單子上的手機號,拿著它步行前往距離這裏最近的雜貨店,重新見到了柳叔。
自懂事起便從未缺過零花錢,葉晨夕花5毛錢使用店裏的座機,緊張地拿起電話筒,對著紅色的座機開始輸入紙片上的號碼。
1-3-1-4-0-3-8-0-5-2……
一下一下按動座機上亮著光的按鈕,在打完最後一個數字之前,反複確認著前麵是否打錯,當所有號碼全部輸入完畢,話筒裏很快便開始發出“嘀、嘟”的機械聲響。
她下意識握緊了話筒柄,拉長的聲音如同這酷暑一般熬人,燥熱的空氣令人額頭忍不住流出了一層層熱汗。
“哢嚓。”
清脆的接聽聲突然響起,伴隨著轉化成通話時間的座機屏幕,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聲音從裏麵傳出,語調慵懶中夾雜著一絲不耐:“喂?”
葉晨夕的心髒幾乎快要從嘴裏跳出來。
她雙手微抖,忐忑地咽了一下口水,聲音希冀地說道:“媽…媽媽……”
“誰是你媽?”
漠然的女聲冷不丁打斷了她的話。
“東西今天不是已經寄過去了麽,以後沒事別打擾我。”聲音中的不耐煩逐漸加劇,說完便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
話筒裏頓時隻剩下沒有任何情感的繼續回音。
聒噪的蟬鳴、雜貨鋪裏的喧鬧、電話裏冰冷的“嘟嘟——”
所有聲音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不同的雜音,葉晨夕愣愣地舉著手柄,回音不斷從裏麵傳出來,整個通話時間不超過5秒,連最基礎的收費標準都沒有達到。
她垂下眸子,默默將電話重新扣到座機上。
頭上熱得冒汗,眼前的視線變得朦朧,明明是炎熱的酷夏,身體卻冷得仿佛浸泡在冰窖裏,哪怕咬緊唇盡力去遏止,淚珠還是忍不住順著眼眶“啪嗒”掉到了話筒上。
……
她傾注一切的期待不過是個可笑的笑話。
葉晨夕皺緊眉頭,不紮實的夢境反反複複在渾噩的大腦裏回**,心中被那切實的崩潰感填充,想要嚎啕大哭的宣泄感也不斷積壓起來,淚水止不住的向外滲透。
朦朦朧朧中,好像有人用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淚,隨後轉移到輕顫的睫毛、下方的鼻梁上,輕輕摩挲,帶起了一片電流般的酥麻感。
身上像被鬼壓床一樣覆蓋並桎梏著巨大的陰影,她有點受不了地翻了個身,但是那處陰影似乎沒有放過自己,反而抵住她的唇瓣和下顎,強硬地想要將其打開。
葉晨夕趕緊閉緊了嘴,見她抗拒,強硬的動作逐漸轉為輕哄,柔和地攏著自己,隨著身體的鬆懈,立即將滑膩又冰冷的**強迫著灌進了她的嘴裏。
唇瓣被捂上,她鬧騰無果,隻能憋屈地咽了下去。
第二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葉晨夕從**醒過來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屏幕才剛剛顯示6:15。
她腦子睡得很黏,像灌了幾斤水泥一樣,不得以按著太陽穴看向自己床頭櫃上的粉色小花——
等等,她象征著生命值的花盆呢?
何止是粉色小花不見了,葉晨夕猛地從柔軟的床鋪上彈起來,她不太確定地打量著四周,充滿商務風的簡潔臥室,素淨清雅的深灰色滌綸窗簾,沒有一處裝扮與自己的房間一樣。
很明顯,這是葉景裕的房間。
……自己不會在便宜老哥的**睡了一晚上吧?
葉晨夕心情微妙,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衣服,她的校服外套早就不知道飛哪裏去了,領口淩亂地敞開,貼身的白襯衫被解開了大部分扣子,徑直蔓延到裹胸上端,身上還有些黏黏.膩膩的。
不過**隻躺著她自己一個人,周圍並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餘光順勢掃到旁邊的床頭櫃,櫃子上擺放著一根體溫計、一隻盛水的杯子,甚至還有一袋開了封的退燒藥,裏麵空****的已經被用掉了。
右邊的學習椅背上搭著一件黑色的西裝製服,不用確認都能知道衣服的主人是誰。
[係統:Hello,宿主。]
[係統:你終於醒了,我可是很擔心你呢。]
“……”
葉晨夕:救了個大命。
昨天的記憶緊跟著翻湧進腦海裏,大腦終於回想起一切,她當時身體實在太難受了,昏昏沉沉的竟然直接變成了社牛!
[係統:畢竟宿主燒到40°,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所以,你有什麽事麽?”
不清楚許久沒上線的係統在這裏湊什麽熱鬧,葉晨夕總算知道腦子為什麽像灌了水泥一樣嗡嗡的了。
她心情煩躁地從**爬起來,彎下腰找到自己的拖鞋,順便撈起掛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多年沒體驗過的發燒很難不將它與昨天的非科學現象結合起來,質問係統的聲音也變得陰冷了許多。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係統:沒………]
[係統:沒有。]
[係統:剛才卡了一下,總之絕對沒有哦宿主!你穿越小說可能看多了,別忘了我們是互利互贏的合作關係,主人公身上的氣運和能量值是你我運行的根本,坑你對本係統來說沒什麽好處。]
[係統:宿主現在的積攢的能量已經越來越多了,昨天更是提升一大截,我隻是出來恭喜你而已。]
[係統:嚶……既然你這麽嫌棄人家……]
[係統:人家…這就走。]
“拜拜不送。”
葉晨夕狐疑地聽著腦海裏逐漸卡頓的電子機械音,無所謂地看著它重新下線,對方消失的那一刻,繁重的大腦頓時輕盈了許多,她離開房間的步伐也跟著敏捷明快起來。
離開便宜老哥的臥室,大廳和其他公共區域依舊沒有某個英俊少年的身影。
葉晨夕尋找無果,隻能回到自己臥室率先洗了個澡,把身上不是很舒服的汗漬清洗幹淨。
很好。
葉景裕也不在自己房間裏睡覺。
看來是睡在客房裏了……她洗完澡出來,掛在牆壁上的鍾表才暫時顯示6:43,距離平日裏起床的時間還早著,早餐更是處於烹飪階段。
現在去餐廳廚房,應該可以清楚地聽到家裏新請的那位大廚“劈裏啪啦”炒菜的聲音。
葉晨夕借此想到自己裝在書包裏的盒飯,連忙一驚,手忙腳亂地拿出昨天收到的午餐當作早餐吃了半份,忍痛將剩下的裝進了保鮮袋裏。
畢竟等下得留著肚子吃真正的早餐。
宋媛媛的飯盒就像千價難求的高級恢複道具,吃完它昨晚生病殘留的不適感瞬間徹徹底底一掃而空,連帶著心情也開始美妙起來,她美滋滋地下了樓。
走出房間,俯身往樓梯下麵眺望的時候,葉晨夕剛好看到了身穿簡單的深色運動外套,似乎剛剛從外麵回來的葉景裕。
個子高挑的黑發少年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耳垂上一成不變的黑鑽耳釘為他增添了幾分冷酷的銳氣。
他隨手扔掉手中的礦泉水,那張英俊的麵孔與往常沒什麽區別,神色淡淡,孤冷的強大氣勢硬是將他與旁人拉開了幾分距離感。
“大哥。”
葉晨夕趕緊朝著對方打了一句招呼,朝氣蓬勃地跑下樓梯:“早!”
本以為便宜老哥會像以前那樣不鹹不淡地點點頭,再不濟直接無視她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自己霸占了人家的臥室睡了一整晚,好感度很可能驟降一波,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奈何。
麵對“少年”那雙倉鼠一樣亮晶晶的眼睛,對方卻突然轉過了頭,線條流暢的清雋臉頰難得看向旁邊,碎發下的耳根看不清顏色,他低聲應了一句:“嗯。”
葉晨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