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鹿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總之是直到哭累了, 眼角因為擦拭太多次眼淚有些發疼,嗓子也已經變得幹啞。
最後是趴在了遲宴的肩膀上,由他背著離開的。
到了車上之後。
商鹿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任由遲宴俯身替她係好安全帶, 拿紙巾輕按著她的臉頰擦拭著那些淚痕。
商鹿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卻又覺得喉嚨幹澀發疼。
遲宴將一瓶礦泉水擰開遞到了她麵前,商鹿想要接過,卻又因為手感到無力而掉落, 砸在腿上有些發痛, 也有大片水沾濕了她腿上蓋著的遲宴的西裝,隨即礦泉水瓶滾落在車上。
疼痛終於找回了遊離的理智, 商鹿有些茫然看著眼前一切,似這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聲音沙啞道:“……抱歉。”
什麽也沒有做好, 反而還弄髒了他的衣服和車。
遲宴沒有說話, 隻是突然間下了車。
車門被關上。
商鹿有些茫然看著他離去的方向。
是生氣了嗎?也應該吧, 畢竟遲宴已經對她很照顧了。
她閉上眼睛。
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哭了,快點停下吧。
這麽軟弱沒有意義的事情, 為什麽要浪費這麽久的時間,這不是她。
可是越這麽想,越覺得眼角酸澀。
而很快,車門卻再次被打開。
遲宴手中拿著一瓶新的礦泉水和一條毛巾上了車。
他將那件礙事的西裝拿開扔到了後排, 拿毛巾擦拭了商鹿衣擺沾著的水,又將礦泉水再次打開。
隻是這次他不再把它遞給商鹿,而是送到她唇邊,直接道:“張嘴。”
商鹿看向遲宴。
他回來了, 他沒有離開。
商鹿微微張唇, 水順著唇瓣送入口中, 略有些費力咽下,幹啞的痛楚終於得到緩解。
然後伸出雙手一起捧住了瓶身,試圖將它舉高一些好獲得更多,遲宴也依舊沒鬆開手。
他單手握著這瓶水,而她的手則是輕覆在他的手背上。
在猛灌了幾大口水之後,商鹿突然間有些被嗆著了,微微佝僂著背猛烈咳嗽起來。
遲宴收回了自己的手,將水放在一邊,另一隻手則是輕輕拍著她的背。
商鹿覺得有點難受,但是也終於是真正的活了過來,在緩了一會之後便看向遲宴,有些緊張問出了那個問題:“歐易……他怎麽樣了?”
“人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以防萬一還是做了全身檢查在醫院等結果。”遲宴是這麽回答的,見商鹿一直看著他,便又道:“我帶你去看他。”
“好。”商鹿連忙點頭,生怕說慢一步遲宴會反悔。
在開車去的路上。
遲宴能夠感受到商鹿幾次看他。
於是遲宴直接道:“想問什麽就問。”
“可他身上有很多血,我看見了,很多很多。”商鹿說著便閉上了眼睛,在努力回想當時看見的畫麵。
而遲宴則是回答:“放心好了,那些血都是夏緣的,歐易真的沒事,等會你也可以看他體檢報告。”
聽到這話,商鹿覺得心口最重的那塊石頭似終於落下。
然後她沉默了幾秒,問道:“那你呢?你看起來也不太好。”
“我就更沒事了。”遲宴指著自己身上的血,笑著道:“也是夏緣的。”
商鹿表示明白了,然後問道:“你們打贏了?”
“都沒我什麽事。”遲宴說這話時正好是紅燈,也很無奈聳肩看向商鹿,給她解釋起了當時的情況。
他進去的時候歐易和夏緣扭打在一起,但是夏緣處於下風。
果然如此。
當歐易把夏緣按在地上揍了幾拳之後,夏緣便放棄了抵抗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像條死魚。
遲宴阻止了這場鬥毆繼續,直接道:“警察應該快來了,把他控製住就行。”
然而在聽見“警察”兩個字,夏緣卻像突然瘋了一般掙脫歐易的束縛,爬起來便衝向了空無一人的另一邊牆麵。
歐易和遲宴摸不準他想做什麽,兩個人隻能一前一後圍了過去,防止他逃跑。
其它熱心群眾也都紛紛圍了過來像是一道人牆,不給夏緣任何離開的機會。
而夏緣也沒準備逃跑,而是像瘋了一般,拳頭猛地砸在了牆麵上,打碎了消火栓框上的玻璃,一拳又一拳落下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他口中辱罵著商鹿歐易蔣菁,公司的高層曾經的隊友甚至是他的站姐他的父母。
其它人都被他這副瘋癲模樣嚇得不敢發出聲音,歐易和遲宴原本不準備管夏緣,任由他發瘋等著警察到來就好,然而他卻突然用頭開始撞擊牆麵。
額頭被撞破鮮血流下,在意識到夏緣有自殺傾向之後歐易和遲宴就還是進行了幹預阻攔,為了控製住他兩個人倒是都廢了不少力。
然後他們就發現想多了,夏緣似乎不是想自殺,而似乎是出現了某種幻覺。
他對著空氣咒罵,用腳踹著牆麵,用一切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憤怒,就仿佛那些他厭惡的人就站在他麵前。
然後他身體顫抖抽搐,呼吸急促,甚至看起來即將陷入昏迷。
但好在警察這個時候已經趕到,及時帶走了夏緣。
遲宴的描述讓商鹿仿佛看見了這一切,在最後也跟著猛然鬆了一口氣。
而等到看見歐易的時候。
哦不,他們是先在病房門口看見了打著水回來的歐易父親。
因為兩個人長得足足有八成相似,隻是歐父略胖了那麽一些,所以商鹿一眼便能認出。
而歐父在看見商鹿的那一刻便喜笑顏開,“是商鹿老師?聽我家小子提起你很久了,我是他爹!你叫我老歐就行!今天見到你不勝榮幸!不勝榮幸啊!”
商鹿的手被對方握住晃了晃,她勉強笑了一下,然後問道:“歐易在裏麵嗎?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當然行啊,快快快,這邊請!”歐父說著就打開了門。
門被打開,四目相對。
歐易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在病**盤腿坐著,左邊胳膊上貼著一塊紗布,臉上則是貼滿了紙條,手中還舉著一副撲克牌。
而他床邊擺著兩張板凳,上麵坐著的林顏顏和葉陸,他倆的臉也沒好到哪去,苦大仇深地舉著撲克牌,被紙條都貼的快看不見五官了。
歐易眼睛亮了起來,習慣性朝她揮手:“商鹿老師……”
歐易話還沒說完,手中的撲克牌就撒了一床甚至還有一張飛去了葉陸的臉上,他摸了摸腦袋朝商鹿露出了一個傻笑。
然後葉陸的聲音憤怒響起:“你玩賴啊?要輸了就把牌全扔了?要不要臉?”
商鹿:“……”
他在幹什麽?他們又在幹什麽?
歐易看起來好快樂,快點把她的眼淚還給她啊混蛋!
這回還輪不到歐易說話,歐易的父親聲音更加誇張從他們身後響起:“商老師您果然是我們家歐易的貴人啊,一來這局牌都不用輸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
歐易的父親給商鹿把床頭的果籃裏所有的水果都洗好削皮擺在了她麵前,神色非常期待。
如果不是歐易還算是個病人,歐父看起來都恨不得把他從**趕下來讓商鹿去躺著了。
商鹿沉默著伸手,拿起了一個削好的蘋果,“謝謝您。”
歐易則是非常不滿:“好歹給我一個吧?”
然後他被父親瞪了一眼,老老實實盤腿坐在**不敢說話。
很快一些基本的檢查結果便出來了,醫生的評價是:“你們放心吧,他身體比你們都健康。”
然後葉陸就不滿了,直接站起來表示要去體檢,和歐易比試比試。
當然,在接收到林顏顏帶著警告的眼神後他還是老老實實坐下了。
林顏顏拉住了商鹿一邊的手,撒嬌道:“我也想去接你的,但是遲宴說我們來陪歐易你會更放心,所以我就在這裏等你了。”
商鹿朝她笑了笑,然後看向歐易說:“對不起啊,今天我有很多地方沒做好。”
如果她能夠冷靜一點,可以更加準確和路人們說出裏麵的具體情況,他們也可以早一點進去幫忙。
歐易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爸就先插話了,聲音非常浮誇又真誠讚美道:“商老師您說什麽呢?您舉起滅火器砸那混小子的動作叫一個幹脆利落啊!簡直太帥氣了!我這老頭子看到監控心動怦怦跳!還有那把刀也是您帶遠的,報警時間也非常迅速,如果沒有您這麽冷靜做了這麽多,歐易也不會這麽容易占上風。”
“爸你能不能少說幾句?”歐易皺著眉頭,不滿問道:“你都誇完了讓我誇什麽啊?”
歐父揮了揮,道:“一家人,你誇我誇都一樣。”
歐易又看向了商鹿,難得認真想了想,組織起了語言,道:“今天我們都已經做到能力範圍內最好了,所以千萬不要自責,我依舊覺得您就是我的貴人。”
商鹿還來不及感動,歐易就又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商鹿老師,聽說你還為我哭了?”
商鹿:“……?”
這不是重點吧?
但她還是點頭承認了。
歐易看起來更開心了,他直接伸手捂著自己的臉:“我何德何能啊!今天將被我命為貴人為我流淚的紀念日!”
歐易低下了頭,商鹿也在此刻看見了他額頭上有一道劃痕,忍不住伸手掀開他的頭發查看,問道:“這也是今天弄的嗎?”
“夏緣那龜孫子拿手抓的。”歐易這麽說著,又把額頭往前貼了些觸碰著商鹿的手心,開玩笑道:“你摸摸看,這傷口可深了,你要是再看不見它就要痊愈了!”
而就在此刻,他感受到了一道略帶著些危險的視線。
歐易臉上的笑意僵硬了些,看了過去,然後和遲宴對上了視線。
四目相對。
歐易那並不聰明的腦子,以至於他到現在才注意到遲宴的存在。
好像是跟著他的貴人一起進來的,他想起來了,是今天第一個進入地下車庫的人!
歐易後知後覺感受到了這位的視線似乎一直落在商鹿身上,於是他轉動大腦思考了一會,看向商鹿問道:“這是您男友嗎?你們看起來好般配啊!”
商鹿愣了一下,然後道:“別亂說。”
“哦。”歐易應了一聲。
而下一秒,歐易卻感覺到眼前男人看自己的視線發生了變化。
不再像剛剛那樣帶著提防與探究,而是突然變得柔和了許多,遲宴甚至還笑眯眯給歐易動手削了個蘋果,說:“好好休息,好人會有好報的。”
而接下來,在林顏顏和葉陸的呼喚下,商鹿甚至加入了他們,一起打了幾局撲克牌才離開。
離開這間病房,遲宴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沒有看商鹿卻道:“上次就說了,這裏也沒別人,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商鹿臉上的笑意淡下,取而代之的卻是疲憊神色。
遲宴也沒有安慰她,隻是說:“先回去吧,吃點東西早點休息。”
商鹿跟著遲宴回了家。
她坐在沙發上等待,而他則是進廚房去煮了一碗麵條。
小乖一如既往的聽話可愛去蹭她的手,商鹿摸了摸它,習慣性想露出笑容,卻在想到那句“不想笑就不要笑時”停下動作。
她摸著小乖的腦袋,突然小聲問道:“當狗累嗎?”
小乖應該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聽懂了也沒法回答,隻是搖著尾巴叫了一聲“汪”!
當然,商鹿也聽不懂它的話。
等到遲宴端著麵從廚房走出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商鹿靠在沙發上睡著的模樣。
遲宴走上前,猶豫著是否要將商鹿叫醒,卻在看見她臉上那抹不自然的紅暈時意識到問題所在。
遲宴伸手便輕輕搭在了商鹿的額頭上,感受到了手心的溫度偏高後並不猶豫,彎腰直接將商鹿抱起向自己房間走去。
家庭醫生很快到來,做完檢查後表示隻是低燒而已,吃完藥睡一覺就沒什麽事了,又交代了遲宴要如何照顧病人才離開。
床頭燈開著,商鹿吃完藥這次是沉沉睡去。
而遲宴坐在床頭處的椅子上,胳膊搭在床邊拖著腮,就這樣低頭看著她。
在遲宴看來,商鹿平日裏大多時候像是隻小刺蝟似的,哪怕看似不在意很多事情,可卻永遠戒備著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而現在的她是脆弱的需要保護的,也是無助的陷入迷茫的。
他隻能這樣陪著她,又似乎什麽都做不了。
遲宴這些年的人生裏,最不缺的便是他人的誇讚,從小到大他似乎什麽都是第一,開始接手家業也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讓原本對他不服氣的老狐狸們態度轉變卑躬屈膝。
“少年天才”“商業奇才”,這是他最常聽見的評價,但事實上他也沒有那麽多誇張的天賦,隻是從高中出國後便犧牲了全部娛樂的時間,用在了學習與工作之中。
因為知道欺負她的人太強大了,哪怕是他的父親終歸對於商家也還是要忌憚幾分。
哪有什麽少年天才商業奇才啊,至少他不是。他隻是快一點成長,才能夠真正保護她。
他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了,可是在此刻卻還是感到束手無策,因為他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她開心快樂。
今天在病房,似乎歐易幾句話就能讓她真心笑出來,可是他卻並沒有那個能力。
而突然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溫熱包裹。
睡夢中的商鹿不知道為什麽握住了他的手,她皺著眉頭,神色似乎有些慌亂,口中喃喃說著什麽。
遲宴靠近了些,才終於聽清了她說的話。
“永遠不會有人在意我嗎……”
他同樣握緊她的手,沒有半分猶豫低聲道:“我在意你。”
遲宴的話音落下,商鹿卻也安靜了下來。
心跳猛然加快。
遲宴感覺自己手心似乎都出了汗,他緊盯著商鹿的麵龐,害怕她睜開眼,卻又同樣期待她睜開眼。
可是過去了許久。
商鹿最後隻是喃喃喊了一句。
“……媽媽。”
那雙眼明明已經緊閉著,可卻依舊有眼淚從眼角滾落。
*
商鹿覺得自己在夢中,卻又矛盾的清醒著。
如同人生最後的走馬燈,這輩子的一幕幕都在腦海裏不斷放映。
那些過往痛苦的以為已經可以翻篇的記憶,在一瞬間卻再次出現起她的理智,如同牢籠般將她困在其中。
她畏懼生也畏懼死。
更畏懼有人因她而死。
直到那些畫麵全部消失,她看完了自己到目前為止的人生,然後又來到了一片純白的空間裏,麵前隻剩下一個發光的小銀球。
銀球在空中蹦蹦跳跳,還對她打招呼:“宿主,你終於來了。”
商鹿:“?”
這是什麽東西?不過聲音很熟悉。
商鹿試探性問道:“係統?”
“恭喜宿主答對啦。”銀球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道:“歡迎宿主來到我的工作空間。”
銀球說完,它的身後便出現了兩本巨大的書。
《女配拯救計劃》
《女主翻身計劃》
銀球聲音輕快,繼續道:“因為宿主改變了原劇情裏的走向,男女主之間已經心存芥蒂無法再真心相愛,空間發生了崩壞。所以現在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由宿主您來成為這本書的女主角,讓一切回到正軌。”
銀球說完,那本名為《女配拯救計劃》的書便直接被銷毀,隻剩下那本《女主翻身計劃》。
“什麽意思?”商鹿沒能夠完全理解係統這句話,問道:“我要做什麽?”
“您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同意接受我們的更換,您從女配命格就會變成女主命格,接下來一切都會變得非常順遂。有追妻火葬場劇本的男一薑亦,青梅竹馬默默守護的男二遲宴,以及拿到陽光小奶狗劇本的歐易。”銀球說著在空中不斷飛舞,看起來興高采烈繼續介紹:“不過您放心,這次我們不會強製您和薑亦在一起,根據係統設定升級,我們成為了一本買股文,一切劇情走向都看您自己的選擇,並不會受到我們的幹涉與控製,就算您想選路人甲上位也是可以的。”
商鹿直接道:“我拒絕。”
這聽起來好詭異,這裏麵怎麽還有歐易的事啊?
係統似乎無法理解商鹿為什麽會拒絕,問道:“為什麽?”
“好好的人不當,為什麽要當書中的角色。”商鹿說完停頓了幾秒,又道:“我都當了這麽多年配角了,也要他們和我一樣嗎?”
“這次不一樣的宿主,我們全部做了升級。”係統繼續勸道:“我們的存在隻會因為女主命格為您增加偶遇機會以及各種相愛的可能性,不會再控製他們的思想。”
商鹿依舊拒絕:“我不要,天上掉餡餅準沒好事。”
見商鹿如此固執,係統也不再勸說,然而空間裏的畫麵卻慢慢變化,從純白變成了商家的模樣。
長桌前。
周圍的裝飾都營造了生日的氛圍,家裏邀請了很多客人,禮物也堆滿了庫房。
在生日歌中,商鹿看著“自己”牽著商慕的衣角走了出來,有些害羞站在人群中央,蛋糕麵前。
而她的父親臉上也掛著慈祥的笑容,道:“今天是我寶貝女兒的生日,感謝大家來參加。”
她在大家的祝福與生日歌中吹滅了蠟燭。
父親說她永遠是他最愛的女兒,哥哥說他永遠會保護妹妹。
畫麵再次轉換。
回到了堂哥們即將來家裏的日子,這一次她依舊抓住了商慕的手,商慕沒有再甩開她的手冷淡離開,而是耐心問她發生了什麽。
等到堂哥們到來,商慕站在她身前讓他們滾出這個家。
還有很多很多,這些年遺憾的沒有得到過的,她夢裏出現過的畫麵。
她曾經太想要得到這一切了。
再然後。
就是未來的事情。
她靠《拯救計劃》拿下金燁獎最佳女配角,直接參與名導電影,事業一路順遂。
她的婚禮。
對麵的新郎看不清麵龐,商慕和商父一起牽著她的手,走上那條神聖路,把她的手交給了另一半。
畫麵突然停下關閉,回到那個銀白色的空間。
係統道:“隻要你願意成為女主,就可以輕鬆得到這些年夢寐以求的一切,所有人都會如你想的那般,他們會在意你也會愛你,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宿主你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所有人都會在意她,都會愛她。
曾經她那麽努力想得到卻又得不到的一切,真的可以唾手可得嗎?
商鹿曾經十幾年的人生,雖然沒有人給她過生日,但是她麵對著星空許過同一個生日願望。
她希望有一天爸爸和哥哥可以接受她,可以給她一點點的愛,可以陪她過一次生日。
這是和薑亦無關的願望,也是不曾受到劇情影響,作為女兒作為妹妹沒有感受過親情不甘心的願望與奢望。
看出了商鹿內心開始動搖,係統繼續道:“您就願意這樣度過一生嗎?永遠不被在意不被任何人愛,這是多麽可悲又毫無意義的一生啊。”
商鹿喃喃問道:“永遠不會有人在意我嗎?”
突然間,那本《女主翻身計劃》的書也隨之飄落在商鹿的麵前,打開到了第一頁。
上麵是劇情梗概,可是偏偏缺了女主角的名字。
係統繼續道:“宿主,很簡單的,在空缺處放下你的手,契約便會達成。你就可以成為女主角,改變並且擁有這一切了。這是你唯一的機會,畢竟永遠都不會有人去在意一個惡毒女配的。”
係統的聲音變得格外溫柔,就像是天使的勸導。
鬼使神差般,商鹿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放上去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還是那句話,天上不會白掉餡餅,她從來不是這麽幸運的人。
這其中到底有哪裏不對勁?
在此刻,一道略沙啞的男聲響起。
“我在意你。”
如同春日驚雷,打破世間寂寥。
萬物複蘇,理智也徹底得以回歸,答案也隨之出現了。
是遲宴的聲音。
隨之商鹿腦海裏閃過的是無數個畫麵,是高中他陪伴她的那三年,以及如今他依舊在她身邊。
與此同時她又想到了更多。
比如林顏顏明明是嬌縱性子卻總是對她格外照顧,葉陸脾氣倔到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卻願意聽她的安排,第一次見麵就送了她禮物甚至還拜托朋友照顧她的王榮薛紫珊,還有雖然很突兀但是卻對她無比真誠哪怕麵臨夏緣那樣的瘋子也能擋在她身前的歐易,孟智川陪在她身邊幾年,哪怕她全網黑也從來沒有對她說一句重話,從未有一天放棄過她。
宋澤謙嘴上說著對她不滿意實際上給她推薦了試鏡機會,和蔣菁的關係現在雖然略有些別扭,但是在《人生路》劇組的時候蔣菁也盡心盡力教她表演,韓成導演的新劇也說了要找她,餘琪編劇誇讚她是自己見過最有靈氣的演員,《拯救計劃》的劇組每一個人都對她很好,就連程哲也會在主動找她對戲之後讓助理送一份甜點過來表示感謝。
粉絲們會精心給她準備應援,每一次活動工作都會出現給她加油,就連甜甜圈都成為她的粉絲了。
怎麽就沒有人在意她沒有人愛她了?
她身邊現在明明有很多很好的人,和曾經相比已經得到了這麽多,又為什麽還要自尋煩惱?
商鹿收回了自己的手看向係統:“我還是拒絕。”
“為什麽?”係統這一次聲音變得尖銳,甚至陌生。
“因為你在騙我。”商鹿的聲音很確定,她道:“哪怕作為惡毒女配,也一直有人在意我。
我很滿意現在的一切,也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我不需要成為你所謂的女主,我隻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所以無論你問多少遍,我都會拒絕你。”
商鹿說完,便直接撕碎了麵前這本書。
而一瞬間,她也從這個空間裏退了出去。
眼前是無邊黑暗,以及係統的聲音。
【恭喜宿主,你成功經過了考驗,你自由了】
【我作為女配拯救係統,是沒有能力幫助你成為女主角的】
書中世界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延續,那麽就隻能便麵臨著銷毀宿主和係統離開兩種選擇。
經過考驗的是後者,經不住考驗的是前者。
【宿主,我該離開了,從此這是不會再受到任何書中劇情影響的世界。您是很好的人,也會得到真正的愛。】
而這一次,商鹿是真的徹底睡去,就如同係統來的那一天。
這是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她見到了自己的母親,是照片上那般溫柔的人,摸著她的臉告訴她自己很愛她。
那也是二十年來,未見過麵的母親第一次入她的夢,也隻是一場夢。
而這一切,終究讓過往徹底在她心上翻篇。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陽光照進屋內,略有些刺眼。
商鹿從**坐了起來,渾身有些乏力,但是卻覺得十分清醒。
陌生的環境讓她愣住,在看見床頭擺著的文件上寫著遲宴的名字時,她才確定自己身處何處放下心來。
在喊了幾遍係統也得不到回應之後,她短暫沉默了一會,然後便踩著拖鞋向外走去,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便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小乖也在不遠處埋頭吃著狗糧,尾巴搖啊搖。
這是很普通的一天,也是很美好的一天。
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書中劇情,沒有係統,什麽都沒有。
遲宴手中拿著牛奶,直接道:“你經紀人打電話過來了,說嶽齊導演說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去洗手間洗漱,過來吃飯。”
“遲宴。”她突然喊他的名字,也算是鼓足了勇氣。
“怎麽了?”他看向她,狹長的眼眸帶著些疑惑情緒。
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倒是襯得那張肆意張揚的麵龐溫柔了許多。
而商鹿看著遲宴的眼睛,直接問道:“你在意我,對嗎?”
在商鹿感到困惑甚至險些作出錯誤選擇的時候,讓她發現漏洞的並不是遲宴那一句話,而是他真正陪伴在她身邊的那三年。
而原書劇情,並沒有必要安排一個這樣的角色。
那麽遲宴這麽做,真的隻是為了照顧好兄弟的未婚妻嗎?
如果隻是這樣,她和薑亦已經沒有來往,現在他又為什麽還會出現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