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連下了好些天,沒有停歇的意思。
燕折很苦惱。
他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一點進展,最近也沒做什麽和劇情相關的夢,是誰給他下的藥、包括原書裏到底是誰指使薑天雲殺了他,他一點數都沒有。
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好像有重大嫌疑,唯有看起來恐怖的白澗宗不在他的懷疑列表中。
以活閻王的尿性,要殺他也得親自動手,說不定還要在死前玩點滴蠟什麽的變態遊戲。
最無奈的是那晚之後,白澗宗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什麽怪東西,且再沒出現過,還不許他回靜水山莊,就讓住市區這邊。
燕折對此倒是求之不得,靜水山莊連個鬼影都沒有,配合著大暴雨的天氣簡直有如鬼宅。
可他還要靠攻略白澗宗保命,這人都見不到還談個屁的攻略。
那晚被掐的經曆確實讓燕折有些後怕,但至少白澗宗大部分時候是正常的,沒有刺激也不會突然發瘋。
以後不跟他睡一屋就是了。
要是哪天被白澗宗不小心玩死了,法醫解剖估計會發現他的膽子有個二十斤。
俗稱膽大包天。
“白總整整五天沒來找你——”蕭玖磕著瓜子,“你倆吵架了?”
燕折吃著西瓜:“他才不會跟我吵架。”
吵架是真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他跟白澗宗算什麽?
交易對象?
結婚搭子?
蕭玖誒了聲:“真好,我跟秦燁就經常吵架。”
“……”燕折給他一白眼,“你怎麽還不回家,頂流這麽閑?”
“上個劇組剛殺青,最近休假——”蕭玖歎氣道,“至於回家,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萬一我跟他說分手他不同意怎麽辦?”
“分手還需要對方同意?”
“你不懂。”蕭玖哆嗦了下,“秦燁性|欲特別強,他一直想跟我玩強迫play,萬一我提分手剛好戳中他的興奮點,當場強|暴我怎麽辦?”
“那整挺好,分手前最後爽一次。”
燕折在心裏吐槽,你們那是包養關係,沒有分手這一說。
“你怎麽也喜歡這樣!白總會答應嗎?”蕭玖震驚,“不過你要是來強的,他都沒法跑……”
燕折想了想,白澗宗這樣的人玩起強迫play應該還挺帶感的。
至於他強白澗宗,強上後自己動嗎?
嗬。
他把黃色廢料甩出腦袋,總覺得白澗宗不回家跟蕭玖這個二貨有關係。
他委婉地問:“你沒別的房子?”
蕭玖撇撇嘴:“從談戀愛開始我就上交工資,手裏一直沒什麽錢,榕城這房價買不起。”
燕折驚歎:“現在小情人都要給金主上交工資了?”
是他不懂行情了?
啊呸,他本來就不該懂。
“連你都這麽覺得?”蕭玖淚目,“可我們真的在談戀愛啊!”
所有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人都覺得秦燁是他金主,他也從來不解釋,解釋也沒用。
但今天是真有點難受。
燕折有點疑惑,可白澗宗都說秦燁是蕭玖金主。
白澗宗和秦燁關係好像還算熟,不可能不知道具體情況吧?
“你們怎麽認識的?”
“說來話長——”
燕折:“那就長話短說。”
蕭玖一哽。
他最初一直以直男自稱來著,誤打誤撞進了娛樂圈,成了一個武打替身。
那時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懼權貴,什麽話都敢說,什麽莽事都敢做。
一次劇組的女演員被人強行潛規則,他看不過去就衝了進去,結果被人打了個半死,恰逢秦燁經過,救了他一命。
兩人一來二去就熟了,蕭玖經常給秦燁送一些禮物表達感謝,比如家鄉特產、自己做的手工製品、出差拍戲帶回來的禮物……
“我對天發誓,我絕對不是在追他。”蕭玖苦笑了聲,“但他好像誤會我喜歡他,擬了一份戀愛合約給我,我想著報恩麽,就從了……”
燕折:“……”
直男聽了都得給蕭玖兩拳,半夜做夢夢到都得爬起來連夜給蕭玖套麻袋。
不僅如此,那份戀愛合約還寫明甲方每個月要支付給乙方五十萬,蕭玖一琢磨,談戀愛上交工資卡好像也很正常——
他就一邊感慨這場報恩真貴、又要付出肉|體又要付出金錢,一邊奮發圖強拚命接戲,每個月準時給秦燁轉錢。
“……”
燕折咬一半的西瓜差點驚掉在地上,他委婉道:“誰談戀愛會簽合約啊?”
“挺正常吧。”蕭玖理所當然道,“秦燁行事就是這樣,一切都要規規矩矩的,很有條理。”
“……”
燕折簡直想給他扣個6。
他幹脆直言道:“你確定那是戀愛合約,不是包養合同?”
“…………”
蕭玖張大嘴巴,手裏的瓜子撒了一地。
燕折低頭,默默吃了口瓜。
蕭玖恍惚了很久:“不,不能吧……”
燕折:“你們倆在一塊多久了?”
蕭玖:“七八年了……”
燕折仍然很震撼:“七八年你都沒想過那份合同是包養合同嗎?”
蕭玖:“……”
沉默開始彌漫。
蕭玖仿佛一座雕塑,僵在原地。
靜默十分鍾後,蕭玖突然蹦起來,衝近客房裏反鎖了門。
燕折一驚,立刻放下西瓜,敲響房門:“你別是想跳樓吧?不至於啊,一個男人而已!”
沒有回應。
燕折憂心忡忡:“要跳別擱這屋裏跳啊,會降房價的!”
裏麵更安靜了。
燕折正考慮要不要找人來撬鎖,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蕭玖衝出來把手機扔給他,飽含希望地問:“你看看這合同裏哪裏提了包養兩個字!?”
燕折瞥了眼照片,確實沒寫包養兩個字。
可不管是第三條“每個月至少要履行四次情人義務”、還是第四條“甲方每個月支付給乙方五十萬”的奇怪要求,都明擺著說明這是包養合同了吧?
蕭玖毅然簽下自己的大名後甚至還感慨,不愧是做老板的人,談個戀愛都這麽謹慎。
燕折欲言又止,就差沒把“你好蠢”寫在臉上。
蕭玖期盼的眼神逐漸變涼,徹底哽住。
他一屁股癱在沙發上,呆愣了很久。
蕭玖問:“所以,我跟秦燁不是在談戀愛?”
燕折:“嗯!”
蕭玖:“我們是包養關係?”
燕折小雞啄米:“嗯!”
“所以……我因為拚命工作拍戲而不能經常跟他約會、結果見麵時還要被生氣的他往死裏折騰的意義在哪?”
“意義就是……你的事業得到了很大進步?”
雖然燕折覺得蕭玖是個二貨,但還是有點同情的。
一個人單方麵談了七八年戀愛,一朝得知包養真相,打擊程度可想而知。
燕折幹脆一條路走到黑,全盤戳破:“而且你仔細看看,這份合同裏秦燁才是甲方,是他要給你支付五十萬,而不是你給他。”
蕭玖丟了魂似的,視線好半天才有聚焦。
他當初確實沒仔細看合同內容,主要覺得兩個男的談戀愛有點羞恥。
燕折繼續吃瓜,物理意義上的吃瓜,特甜。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你每個月轉錢他怎麽會收呢?”
蕭玖默了會兒:“他可能不知道……”
“剛在一起那年,他給過我一張卡,我以為他是讓我把工資上交到這張卡裏……”
“……6。”
燕折震撼的無以複加,這很難評。
好巧不巧,電話響了。
蕭玖一動不動。
燕折提醒道:“秦先生打來的。”
蕭玖沉默地看著“秦燁”這個備注,好久都沒動彈,一直等那邊主動掛斷。
他低聲說:“其實我想分手很久了,一直在找機會開口。”
燕折問:“為什麽?”
蕭玖沒說具體經過:“因為我發現他好像不喜歡我。”
燕折唔了聲。
蕭玖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結果他不僅僅是不喜歡我,甚至隻把我當包年的鴨子?”
燕折默默吃著西瓜。
蕭玖簡直快哭了:“所以我現在連提分手的身份都沒有?”
燕折不太會安慰人。
他隻**陽人。
就在他腦子飛速旋轉,想怎麽回複的時候,“叮咚”兩聲,門鈴響了。
一定是白澗宗來了!
燕折一副迎接救星的姿態衝出去:“白先生,您終於——”
門一開,看清來人的燕折頓時小臉一垮,嫌棄得不要太明顯。
他頭也不回地進屋:“蕭大頂流,你金主來了。”
秦燁:“……”
門口的男人看起來十分成熟知性,是燕顥所有男人中沒有過的款,會被勾搭也不奇怪。
燕折能一眼認出是因為秦燁前兩天來過,也是他開的門,也以為是白澗宗回來了。
雙方的對話和反應都和剛才一模一樣。
可惜蕭玖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見人,秦燁便被拒之門外,打電話進來蕭玖也不接。
這次就不一樣了,蕭玖剛脫離談戀愛的虛假泡泡,陷入被包養的現實世界,好像就突然失去了發脾氣的資本,聽見秦燁來了也隻是愣在那兒,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蕭玖沉默著,一雙擦得蹭亮的皮鞋出現在視野邊緣。
他渾身一震,沒敢抬頭。
這七八年的記憶在腦子裏走馬觀花地過了一遍,星星點點的不對勁一個個地跳出來,竟有種事後諸葛亮的恍然大悟感。
明明很多地方都不對勁,隻是他從不多想。
秦燁正要說話,餘光看到茶幾上的手機,亮起的屏幕停留在照片界麵,內容赫然是他曾經擬定的包養合同。
“怎麽突然看這個?”秦燁皺了下眉,“當時我們確實開始得不幹淨,但這麽多年過來,它早就不作數了——”
“所以……”蕭玖徹底絕望,“我以為我們在談對象的這八年零九個月裏,真的一直都是包養關係?”
“……”
秦燁一頓,他求助地看向燕折,不明白蕭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燕折言簡意賅地概述一遍:“蕭玖一直以為你給他的這份合同是戀愛合約,還把甲方看成了自己,每個月定時上交五十萬到你給他的那張卡裏。”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秦燁也有點震撼。
早期蕭玖還不紅,沒什麽錢,過的一直很摳門,秦燁還以為他勤儉慣了,後來蕭玖火了,卻還是摳摳搜搜的,秦燁不喜歡這樣,陸陸續續往卡裏轉了幾千萬,希望蕭玖不要苛待自己。
結果好家夥,原來蕭玖以為卡裏隻有自己的片酬,就一直舍不得花,覺得這是上交給對象的工資?
秦燁欲言又止:“你……”
蕭玖羞憤欲死,直衝大門。
燕折在他之前就握住了門把手:“房子借你們,隨便用,別跳樓就行。”
他啪的一聲甩上門,直接阻斷了蕭玖的去路。
蕭玖:“……”
說好的好朋友呢?
他失落地轉身,剛鼓起一點勇氣麵對秦燁,身後的門又被打開,隻見燕折探進一個腦袋,隱晦道:“你們要玩什麽play的話,記得收拾幹淨,別留味兒。”
白澗宗就是狗鼻子。
蕭玖:“……”
秦燁:“……”
燕折愉悅地走進電梯,撥通張三的電話:“三哥,開車送我去趟清盛,先別告訴你老板。”
終於有理由找樂子……不是,找白澗宗去了。
順便問問上次被下藥的時候查出結果沒有,到底是誰幹的。
燕折就不懂了,那天晚上差點被掐死的人是他,怎麽他都沒躲白澗宗,白澗宗反而開始躲他了?
難道後半夜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夢話?
反派的腦回路果然很難理解。
攻略之路漫漫其修遠兮。
這裏離清盛就隻有半小時路程,燕折上樓前瞄到一家奶茶店,猶豫地停下腳步。
他想了想,給之前的那個叫董華的醫生打了個電話:“你好,我是燕折。”
董華一頓:“白總身體不舒服嗎?”
燕折:“沒有,我就想問問他能喝奶茶嗎?”
董華呃了聲:“可以倒是可以,別太頻繁,也別加亂糟糟的配料。”
燕折說了聲謝謝。
男人嘛,都喜歡新鮮感。
對於白澗宗這種性情陰鬱又生活單調的人來說,多帶他體驗體驗新事物,有利於多巴胺與荷爾蒙的分泌。
奶茶店旁邊還有一家花店,燕折眼睛一轉,等奶茶的過程中又溜過去對老板說:“麻煩幫我包束花。”
“您需要什麽樣的?”
天氣越來越熱了,最好買點好養活的花。
燕折掃了一圈,被一桶卷卷的**吸引了注意力。
他問:“這是什麽?”
老板很熱情:“這事非洲菊,也叫扶郎花,很好養的。”
“適合送給……”燕折想了想,“——未婚夫嗎?”
朋友和戀人都不適用他和白澗宗,稱呼未婚夫最合適。
老板一拍手:“那非常適合!扶郎花寓意著攜手走進婚姻殿堂的新人能互敬互愛,相伴到老。”
燕折很滿意,精挑細選地包了一束,每支花的顏色都有區別,既清純,又**。
他手捧鮮花,坦****地走進清盛大樓。
前台已經認識他了,還主動幫忙刷了電梯卡。
燕折一路順暢地來到十九樓,百葉窗隔絕了視線,看不清辦公室裏有沒有人。
他禮貌地敲了敲門:“叩叩。”
“進。”
聽到熟悉的聲音,燕折調整好表情,用花擋在麵前,推門羞澀道:“surprise!”
“……”一片寂靜。
燕折移開花,悄咪咪瞄了兩眼——
隻見白澗宗坐在辦公桌後,麵無表情,除此之外,沙發上還坐著燕馳明燕顥父子。
他愣住,花束失落地垂落在身側。
許久之後他才傷心地質問:“白先生,您怎麽能背著我見別的男人,還一見就是兩個?”
白澗宗:“……”
燕家父子:“……”
白澗宗沒理燕折,他收回落在鮮花上的視線,略帶諷刺地說:“雖然見過圈內談生意送小情人的案例,但送兒子的倒是頭一回見。”
燕馳明臉色一變:“白總這話未免難聽,我倒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希望你考慮考慮顥顥——”
他還沒說完,燕折就小聲打斷說:“現代社會隻支持一夫一夫製,娶兄弟兩個不合法吧?”
燕馳明一哽:“你閉嘴!”
燕折在心裏哼了聲,就不閉。
他走向白澗宗,把奶茶和花往桌上一放,委屈道:“您這幾天躲著我,是想和我哥結婚嗎?我不會委屈自己做小情人的。”
白澗宗:“……不是。”
燕折放了下心,他自然而然地坐到白澗宗腿上,將吸管插進奶茶裏,喂到嘴邊:“我特地給您買的,嚐嚐?”
白澗宗陰陰地看著他,喝了一口。
燕折問:“甜嗎?”
白澗宗硬擠出一個字:“甜。”
燕折乖巧道:“是奶茶甜還是我甜?”
“……”
白澗宗麵色陰冷。
如果視線能殺人,燕折已經被淩遲一萬次了。
不巧,辦公室裏的三個人都對他起了殺心。
燕折的小腿哆嗦個不停,那兩人不可怕,但白澗宗可怕。
握住他腰的那隻手是越來越用力,感覺下一秒就能掐斷他的腰。
可惜燕馳明和燕顥完全不知道這些。
白澗宗的表情完全被懷裏的燕折擋住,所以在他們看來這兩人就是在仿若無人地打情罵俏,你儂我儂,好不甜蜜。
燕馳明氣得臉色鐵青,憤而轉身的刹那又克製住怒火,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澗宗啊,如果燕折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家裏還會同意你們結婚嗎?”
不等回答,他就甩袖離去。
燕顥跟在後麵,咬著唇,不死心地一步三回頭。
白澗宗沒看一眼。
燕折心裏很滿意,看來原小說就是瞎寫,這尊活閻王根本一點不喜歡燕顥好嗎!
可他還沒來得及思考燕馳明最後那句話的深意,就被白澗宗掀開,摁向辦公桌。
桌麵很涼,薄薄的衣服布料根本隔絕不了感官,某兩點甚至摩擦了下,敏感地立了起來。
耳根瞬間紅透了。
他的背很薄,白澗宗的手掌能覆蓋大半掌心與皮膚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溫度一點點交融。
身前是冰涼的桌麵,身後是溫熱的體溫。
燕折心跳有點快,還有點慌:“奶茶要潑了——”
白澗宗從他手裏接過放在桌上,另一隻手也撫上他的背部,輕輕下滑。
燕折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腰都發軟,他虛虛地問:“您……您幹什麽呀……”
“不是問我奶茶甜還是你甜?”白澗宗冷笑,“那不得嚐嚐才知道?”
微糙的手指勾下褲腰,後腰皮膚冷不丁地被指腹撩到,燕折渾身一顫,嘴硬道:“您前兩天還說白送您都不要呢。”
“我是不要。”白澗宗語氣幽冷,“但不是有玩具?”
“多捅幾下,捅出血,就可以測測血糖,看你甜還是奶茶甜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遲到52個紅包(不好意思大家,今天到家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