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謝雲姝端著藥碗遞到了婢女紫荷麵前,病態蒼白的瘦削臉上冷意森然,咄咄逼人,“喝下去!”
紫荷眼中掠過一抹慌亂,下意識後退搖頭:“大、大小姐你怎麽啦?您別鬧了,這是您的藥啊,您快喝了吧,喝了病才會好啊!”
謝雲姝冷笑:“我現在好得很,用不著這個。這碗藥本小姐賞你了,快喝!”
“大小姐——”
“怎麽?你一個奴婢還敢忤逆主子不成?喝了!”
紫荷心頭狠狠一跳,下意識後退,拚命搖頭。
謝雲姝定定看著她,忽輕蔑一笑隨手將藥碗擱下:“你不喝,是因為知道這藥有毒,對嗎?”
“啊!”紫荷驚呼變色。
謝雲姝又道:“戚氏許了你什麽好處?蠢貨!你是我近身伺候的婢女,我若出事,我爹和阿奶會不會饒了你?你說戚氏是會保你、還是幹脆殺人滅口呢?她連我都敢殺,你又算什麽?”
紫荷麵露驚恐,雙膝一軟摔倒在地,“不、不”
謝雲姝繼續道:“我若是故意讓戚氏認為是你叫我不要喝這藥,戚氏會不會有耐心聽你一個奴婢分辨呢?”
紫荷自然知道戚氏是個什麽性子的人,腦子裏“嗡!”的一下,心涼了個透徹!
她看著謝雲姝,如墜冰窖!
“明白了嗎?你就是個棄子,無論我如何,你都難逃一死啊!”
“大小姐救命!大小姐救命啊!”
謝雲姝嘴角扯起一抹嘲諷,扔了一袋銀子在她麵前:“趕緊逃吧!別再出現在我麵前!與其賭戚氏會不會饒恕你,倒不如逃出去賭今後的造化,你說呢?我也不是好心,隻是不想手上沾人命罷了,滾!”
紫荷呆了,眼中的絕望越來越深。
最終,她猛地抓起那錢袋,爬了起來腳步蹣跚的跑出去了
謝雲姝身體輕晃,眼前發暈,狠狠的喘了幾口氣,這才慢慢站定了。
原主昨天就已經病死了,那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從今往後,這條命她會好好珍惜,會替她守護她想守護的。
謝雲姝抬腳走到那如意雲紋碧紗櫥後,不出意料的,看到娘親蘇氏呆呆坐在那裏,已是淚流滿麵。
“娘”謝雲姝心口狠狠一痛,這或許是原主留下的情緒,連帶著她也有些難受,她上前坐在蘇氏身旁,輕輕搖了搖她手臂:“娘,別難過。”
怎麽可能不難過?
蘇氏猛地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著,淚如雨下,壓抑的哭聲痛徹心扉、幾欲泣血。
“姝兒、姝兒,娘差點害死你!娘差點害死你啊!”
生怕下人不仔細,藥是她親手煎的啊,若是女兒因此喪命,她又豈能獨活?
謝雲姝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撫著蘇氏的背,血脈相連的親密感油然而生,娘親的懷抱真溫暖啊,上一世身為孤兒的謝雲姝心中柔軟得一塌糊塗。
待蘇氏發泄得差不多了,謝雲姝方柔聲細語安慰,好不容易將她勸住。
蘇氏擦拭眼淚,雙眼紅腫,淒然一笑:“我以為咱們終於熬出頭了,隻要想到你如今成了侯府的大小姐、想到你定會有一門好親事,什麽委屈我都能忍、什麽我都可以不計較,可為什麽、她竟如此狠毒!”
蘇氏咬牙,眼中漸漸瘋狂。
她的女兒,是她的底線!
丈夫當年從老家村子裏離開入伍時,姝兒還未出生,上個月她們母女和婆婆被立大軍功、三年前得封侯爵的丈夫接到這平北侯府時,姝兒已經十七歲了。
這麽多年,她在村裏又要裏裏外外操勞、又要贍養公婆、撫養女兒,前幾年公公病逝喪事也是她一手操持,雖有娘家父母和哥哥幫一把手,然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苦。
可她從沒後悔。
因為她有個乖巧的寶貝閨女,隻要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看她小臉上露出笑容乖巧的喚她“娘!”,她便覺什麽都值了。
戚氏,卻想要她姝兒的命!何其歹毒!
蘇氏後怕的摟住謝雲姝:“姝兒,娘不會讓人傷害你、不會了”
謝雲姝心裏鬆一口氣,她知道她娘性子溫柔和氣,但絕不是麵團,是個外柔內剛的堅韌明理之人,否則這麽多年沒丈夫在身邊如何撐得起來一個家?
謝雲姝輕輕笑著點頭:“嗯,我也會保護娘!娘,我們都要好好的!”
蘇氏有些恍惚,覺得女兒好像變了一些,可又覺得釋然,從千裏之外的鄉下村裏來到京城侯府,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怎麽能沒有改變呢?
“好!”蘇氏輕輕撫了撫她的頭,也微微笑了笑,心情亦放鬆了了幾分。
謝雲姝起身:“我們去鬆鶴堂看看阿奶吧,阿奶身子骨一向來很好,可是一到京城就病到了現在,我總覺得、總覺得根本不是什麽年紀大了舟車勞頓傷了身、不是什麽水土不服.”
阿奶對她們母女都很好,一路上都還叨念著她娘才是元配、戚氏即便在邊境陪了她爹十幾年、即便戚氏因為她父兄的軍功被封了縣主,也是平妻,也越不過她娘去。
如果阿奶沒有生病,或許戚氏沒有這麽大的膽子、事情不會變的這麽糟糕。
蘇氏心頭大震,隻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變色道:“你、你說什麽?戚氏她、她怎麽敢.”
謝雲姝忙道:“我就是猜的,反正小心無大錯。戚氏未必敢要阿奶的命,隻要讓阿奶病著幫不了我們就夠了,她那麽狠毒,未必不會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