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偌大的一個莊子,修繕成這般費的銀子可不少。
做主子東家的,從來想的是賺錢,哪有這樣把銀子往底下人身上的道理?這些地方,謝雲姝一個侯府大小姐,平日裏根本不會涉足。
對她來說修建這些,根本就是白錢。
大皇子覺得自己這誇讚誇的挺妙,謝大小姐聽了應當會十分高興吧?
謝雲姝聽著便知他理解錯了,笑著解釋道:“大少爺說笑了,這事兒真要說起來,反倒是我占了便宜。莊子原本便是我的莊子,修好了也都是我的產業,偶爾過來小住,各處走走看看,瞧著心情也好些。讓莊戶們、佃戶們住著,他們心下感激,感恩戴德,自然會更用心回報,忠心耿耿。畢竟不是我誇口,除了我這裏,他們在別處想要這樣的待遇那是沒有的!我這兒不僅僅是生活環境住處好,給他們定的月錢、工錢也不低的,每年八月十五、過年還另外有賞,便是最普通的佃戶,過年能領到的東西價值也不會低於二兩銀子,大大小小的管事們就更多了!他們忠心耿耿,用心回報,我便可省了許多心、少了許多瑣碎事情,且各處活兒都做的極好,產出也更好更多,能賺取更多銀子如此算來啊,這是一個良性循環,無論對我、對他們,都是有好處的!”
“實不相瞞,對比所得到的好處,修理這些所費,那是遠遠超出的!”
“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占便宜啦!”
“說得好!”元熙帝若有所思,緩緩點頭,心裏一下子冒出了許多想法。他向太子爺、大皇子道:“可都聽見了?回去一人寫一篇策論給爺瞧瞧。這道理,卻是有趣、哈哈!”
元熙帝哈哈大笑,又向謝雲姝道:“要爺說一句公道話,這算什麽占便宜?真要說是便宜啊,那也活該你占,占得天經地義!”
眾人都笑了起來。
元熙帝目露欣賞,看了謝雲姝一眼,笑歎道:“難為你這想法,細想來竟是極有道理,可惜世人短見,沒幾個人能做得到。”
她說的輕鬆簡單,但元熙帝聽來卻沒有這麽簡單。
禦下是一門深不可測的學問,麵對一百個人有一百種不同的方法,如何能讓底下人感恩戴德、進而化感恩為動力愈加努力回報,而不是升米恩鬥米仇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這才是真本事!
平北侯果然生了個好女兒啊。
謝雲姝不太好意思笑笑:“不怕老爺笑話,我隨著爺爺阿奶、我娘在鄉下長大,所見所聞便是種地的事兒,到了京城方開了眼界,有了自己的莊子,想到了這些,便想要試一試,誰知,效果竟還不錯!瞧著這莊子變成如今這樣,心裏也著實高興。若是大宣朝處處村子裏的百姓們都能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那該多好!”
太子爺眼神溫軟,胸中漲澀得厲害,心裏驕傲。他看上的人,所思所想豈是旁人能及?這才是他的太子妃。
元熙帝也不由一愣,
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單論容貌算不得頂尖美人,可卻與任何美人都不一樣。那雙眼眸中的光芒、眉眼間那股氣度、整個人散發的從容自信,是他從未在旁的女子身上所見過的。
他甚至從未想過,在女子身上,竟有如此氣度神情。
元熙帝暗暗感慨,很快便自己給了自己合理的解釋,想來是因為這姑娘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環境所造成的精神上的刺激與碰撞,這才讓她所思所想與眾不同,初看分明異想天開、細想卻是甚有道理。
如此倒也說得通。
不得不說,謝忠是真的命好,他自己便是鄉下莽夫出身,年紀輕輕累積軍功至封候,本以為到此已是傳奇了,多少人做夢也不敢想。誰知竟還有個如此出色的女兒!
可惜了,若不是女兒是個兒子,謝家才是真正的要發達起來
元熙帝目光慈愛,麵露笑容:“好、好,你有這般想法,比這世上多少人都強了!爺聽說,京城裏那青雲美食坊也是你的?”
“是,是小女與方指揮使家、左都禦史柳家兩家小姐一塊兒開設的。”
元熙帝哈哈大笑。
方家那丫頭他見過,心直口快,看著咋咋呼呼,其實也是個知規矩的,倒是不錯。柳家那丫頭他也見過,很是溫柔嫻靜,端莊大方,是他心裏的太子妃人選之一。
不過,他可不覺得那倆丫頭懂得什麽經營之道。必定是謝家丫頭有意拉扯她二人入夥。
謝家丫頭雖是侯府嫡女,但那青雲美食坊聽說風頭無二,生意好的不得了,太子還孝敬過不少吃的給他,的確不錯。這麽一隻會下金蛋的雞,光憑侯府未必護得住。拉上那倆,自然能在京城裏橫著走沒得說了。
這丫頭倒是大氣,舍得分利。
元熙帝越發稱讚不已,點點頭:“那也不錯!好好經營,無論是這莊子、還是那青雲坊,爺都想看看你都能做到哪一步。”
“是,元老爺!”
太子爺下意識挺了挺胸膛,驕傲。
他滿麵笑容溫言道:“謝大小姐可莫要辜負了老爺的一番期望。”
“嗯,謝二少爺提點!”
元熙帝哈哈大笑。
近臣們各自都有些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大皇子窩火瞪太子爺——他找什麽存在感?難道要跟他搶不成?別以為他是太子爺,便什麽都占了先,分明作為父皇的兒子這件事,是他占了先!明明他才應該是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他。
又逛了一會兒,謝雲姝領著他們一行去了正院。
午膳早讓青青叫人準備了,這時候差不多。
謝雲姝親自端了熱水上前,高公公趕緊接了過去,伺候元熙帝洗手擦臉。謝雲姝奉上熱茶,太子爺忙又接過,俸給父皇。
不多時擺上飯菜,元熙帝便含笑向謝雲姝道:“陪著我們逛了半響你也乏了,下去歇息吧,爺這裏有老大老二、還有老高他們伺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