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宮宴禦座底下擺放的都是圓桌。
皇上右手下方
依著份位一邊是皇子、皇子妃、公主們,另一邊則是嬪妃們。
圓桌皆是一樣規製的大小,四個人落座正當合適。今日便是不得寵的小嬪妃們也都來了,看著比中秋那時更加熱鬧。
謝雲姝不但衣裳換了、發髻也換了,離禦座又近,皇上一向來關注太子,含笑同太子爺說話的時候,不免也順便多看了謝雲姝幾眼。
先前謝雲姝去請過安,皇上這會兒見了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但究竟是哪裏不對,他一時也想不起來。
畢竟太子妃先前穿的什麽衣裳他自然也不會刻意留心。
皇上心裏納悶,更下意識的忍不住多打量幾眼謝雲姝。
有眼力勁兒的和沒眼力勁兒的這就都察覺了。
馨嬪一笑正要替皇上解惑,誰知大公主搶先開了口。
隻見大公主掩口咯咯一笑,抬頭看向自家父皇笑吟吟道:“父皇有所不知,方才我們在一塊兒玩雪,二皇嫂不小心摔了一跤,衣裳弄髒了,後頭叫馨嬪娘娘給她另外換了一套。”
謝雲姝當即有些不太好意思笑笑:“是臣媳不曾留心地上滑,鬧笑話啦!幸而冬日衣裳穿得多,並未摔壞。還要多些馨嬪娘娘借衣裳。”
馨嬪笑道:“太子妃客氣啦!太子妃不怪本宮照顧不周便好,一套衣裳罷了,算得什麽呢。”
馨嬪說著又叫皇上,笑著將她與太子妃、兩位公主一塊兒在戶外賞雪玩兒的情形簡單說了幾句。
好歹叫皇上知道兩位公主也在,可不是隻有她和太子妃兩個人。
淑妃見謝雲姝和馨嬪都沒有責怪遷怒自家女兒,也放了心,遂亦湊趣幾句。
姑嫂和睦,長幼和氣,這是皇上最喜樂見聞的。皇上笑嗬嗬聽著,嗔著馨嬪:“太子妃難得進宮一趟,怎麽也不知好好照顧好太子妃?往後上心一些。”
馨嬪起身衝禦座上輕輕屈了屈膝,眉眼彎彎,眼波瀲灩,唇角笑意清淺可人,“是,皇上,臣妾記住啦!”
眾嬪妃看馨嬪這不要臉的狐狸精又與皇上眉來眼去的當眾調情無不心酸牙酸,心裏不知罵了多少句“小妖精!”,麵上還不得不一臉笑的附和湊趣。
誰叫皇上偏偏就是吃這一套呢?
還偏偏就隻吃馨嬪這一套!
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啊
皇上忽然想到什麽,看向太子爺:“太子方才去哪兒了?”
太子妃去了馨嬪那裏,那麽太子呢?太子去哪了?
太子爺笑笑,“兒臣叫人備了炭火盆子和熱茶,在翠玉軒裏歇了一會兒。”
皇上臉上微沉,淡淡道:“翠玉軒?朕記得那裏頭冷清空**,便是拿十個炭火盆子進去一時也暖和不起來!”
他竟忘了,宮裏沒有專門供給太子歇腳的地方,乾清宮裏他在招呼宗親王爺們說話,太子便無處可去了,隻能隨意找個地方窩著。想想都覺可憐。這是太子呀!
淑妃他們到底不是親娘,又哪裏會記得管這種小事?
也不止這一件事,這些年來,在許多小事瑣事上,他的太子隻怕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難為這孩子了,從不曾在自己跟前抱怨過
太子爺一愣,連忙溫言笑道:“父皇,兒臣穿著出風毛的駝絨大氅呢,翠玉軒裏倒還好,加了炭盆並不覺冷。”
皇上輕哼,“你也是個省事的!”
眾人總算察覺到幾分不對味來了。
湘妃、景妃相視,眸光淡淡坐等看戲,反正跟她們無關。
淑妃如針芒在背,心裏頭那叫個憋屈,明明沒有後娘的正式名分、卻仿佛成了個虐待元配所出的繼室夫人!
她趕忙起身陪笑:“皇上,都是臣妾的錯,臣妾竟不曾考慮周全,委屈了太子爺了!還請皇上恕罪!臣妾回頭就叫人收拾出一處宮室來,往後定然日日派人打理清掃,以備太子爺、太子妃入宮時有個地方歇息自便。”
皇上雖然心裏埋怨淑妃不盡心,卻也知道也算是情有可原。淑妃統攝六宮事務也多,太子非是她親生,她想不到也很正常。
況且大年下的,他也不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就給淑妃沒臉、把她如何如何。
隻是,對太子的心疼和不平也是一點兒沒少,太子終究還是委屈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皇上點點頭:“就把德霖殿東配殿收拾出來吧。”
“是,皇上。”
太子忙起身施禮:“兒臣謝父皇恩典!”
皇上擺擺手讓他坐下,笑笑道:“這算什麽恩典?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往後朕想不到的、淑妃她們想不到的,你隻管說便是,不要委屈了自己。”
太子應是,又笑道:“父皇,兒臣並不委屈。”
皇上無奈笑笑,“賞太子、太子妃金雀呢駝絨鬥篷各一件,紫貂大氅各一件。”
謝雲姝與太子爺忙又起身謝恩。
皇上擺手命二人坐下,說道開宴,眾人心中別管是什麽滋味,忙又笑著湊趣起來。
眾人都看得清楚,因為太子爺受了委屈,皇上已有些不太高興了,這會兒誰若是還敢不知死活的鬧事兒,那就是觸黴頭,皇上定要龍顏大怒了。
眾人無不小心奉承著,一場宮宴倒是出奇的其樂融融,頗有幾分合家歡的感覺。
皇上漸漸的又高興起來,觥籌交錯,歌舞升平,歡聲笑語不斷,賞賜連連,直把宮宴氣氛推上了最高。
結束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四點多左右,冬日天黑的早,加上今日下雪尚未停,整個天空灰白灰白的,越發顯得暮色沉沉。
皇上起駕回乾清宮,眾人也都各自散去。
淑妃涼涼瞥了馨嬪一眼,牽著大公主離開了。
馨嬪莫名其妙,怎麽的,她不過就是給太子妃借了一套衣裳罷了,這也礙著淑妃了不成?
淑妃要怪便怪她自己的好女兒好了,她明明就是被她的好女兒給坑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