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姝心裏暗歎,是真的同情憐惜孟玉秀。

這姑娘眼神清正,瞧著便是個簡單質樸的姑娘,若是自幼長在孟家,必定也是個嫻靜溫柔的大家閨秀,可偏偏不是。

已是十幾歲了,孟家想要將她一下子掰過來,怎麽可能?她哪裏能受得了?還有個孟玉嫻在旁邊暗中挑唆生事兒,更是雪上加霜。

這姑娘還能好好的沒給逼瘋,已是難得了。

謝雲姝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原主,當初剛剛進京去到平北侯府的原主,便是如孟玉秀一般吧

就是衝著這個,孟玉秀既然求到她跟前來,謝雲姝也要幫孟玉秀。

孟玉秀哽咽著道:“臣女、臣女也不是說孟家不好,隻是、隻是臣女不習慣、受不了,臣女學什麽都學不會,讓老太太和母親失望,下人們私下裏也笑話可是臣女真的學不會啊!臣女怎樣做都比不上姐姐,臣女也想好好學,可是臣女也沒有辦法.臣女想回楊家,孟家有姐姐在,臣女的養父母身邊卻一個女兒也沒有,臣女真的想回楊家.臣女也是沒辦法了,才求太子妃娘娘做主!”

她不是沒有試探著在母親麵前提過,可是才剛提了個開頭就被母親嗬斥了,惹得母親很不高興,她便再也不敢提了。

她也明白了,自己是孟家的小姐,孟家的門第,怎麽可能把自己的血脈送到別人家去呢?還是鄉下農家!外人會怎樣說孟家人?孟家也丟不起這個臉。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她簡直要絕望!

她真的想回楊家、回到養父母和哥哥的身邊啊!

再在孟家待下去,她有種感覺,她會被孟玉嫻坑死的。

她的親生女兒,竟是真的心心念念著養父母。

若是有了太子妃的話,她一定就能回楊家了!

孟夫人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她柔聲安撫道:“孟小姐快別這麽說,孟夫人是你的母親,自然是盼著你好,許是愛女心切,教導的時候有些心急了,孟小姐該體諒才是。”

所有人都在讓她向她姐姐學習,所有人都在稱讚她姐姐待她關切又友愛,她有口難言

她如果不領情便是不識好歹,如果反倒說她壞話,那更是恩將仇報了。

謝雲姝話卻不能這麽說。

分明是她自己無用

孟夫人不僅傷心,還很灰心

覺得自己一腔心意全喂了狗了。

若是不能,也正常。

進不得退不得,仿佛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當有一根救命稻草出現在眼前,有人引誘她、鼓動她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了。

孟玉秀眼中險些落淚,這話算是說到她心坎上了

孟夫人也怔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心有觸動。

謝雲姝單是看孟夫人神情,便知道孟夫人根本不理解自己的女兒。

可是她年紀不小了,很快便要說親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呀。她還不是為了她好?

謝雲姝又道:“孟小姐感念養父母恩情,掛念養父母,實屬孝心難得,孟夫人,你有個好女兒呀!本是千金小姐卻長在農家,非但心中毫無怨恨,反而如此善良,這般品行真個難得,孟夫人好福氣才是!”

孟玉嫻太陰險、心眼兒太多了,她哪怕明明知道她壞透了卻根本沒有證據,母親和老太太都那麽疼愛她、信任她,母親身邊得用的管事娘子們、大丫鬟們對她也比對自己好,自己的話,根本不會有人相信的。

所有人隻會說她嫉妒!

她讓人教導她,為她操心,為的是讓她早日適應自己的身份、多學點東西,對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原來竟讓她這麽痛苦嗎

她半點兒也不懂自己的心。

下人笑話她?這怎麽可能!

就算是真的,她不會拿出主子的款來教訓下人嗎?難不成對下人她也膽怯?

這算個什麽事兒?也值得委屈。

這也難怪,她們原本應是親密無間的母女,可造化弄人,早已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道道路,彼此能相互理解、相互體諒、扶持著一起走下去那是天賜緣分。

她有沒有把她這個親娘放在眼裏?

太子妃尚且理解自己的心情,女兒卻絲毫不領情,真正是讓人心寒。

也感到深深的受傷了。

孟夫人心中一熱,感激不已,“太子妃、說的極是.”

柳雪芝明白謝雲姝的意思,輕輕微笑道:“孟小姐到底在鄉下長了這麽多年,回到孟家想來要學的東西多著呢,這一時半會兒又哪裏學得完?俗話說得好,一口吃不成個胖子,孟夫人愛女心切,可即便心中再如何著急,也該循序漸進慢慢兒來才是。孟小姐若是一時半會兒理解不了、學不會,這不是她的錯,是造化弄人罷了。想來孟小姐心裏,自然也是盼著不叫孟夫人失望的!”

她沒想到的是,誤打誤撞的,太子妃真的是她的救星。

孟小姐一愣。

謝雲姝點點頭:“雪芝說的對極了,正是如此。”

方慕柳也笑道:“正是呢!那些個什麽規矩禮儀啊要我說啊終究是虛的,略懂夠用便罷了,人品難得才最要緊。聽太子妃這麽一說,我倒是挺佩服她的。你們府上那位養女,卻是賴著不走,連親生父母都不顧了,才是叫人瞧不上呢!”

孟夫人有些尷尬,她不認識方慕柳,但能在太子妃跟前說話如此隨意的,可見身份必定貴重。

孟夫人隻得勉強笑笑,下意識的替孟玉嫻分辨:“阿嫻她、她並不是賴在孟家,是我舍不得她,苦苦求了楊家才將她留下的。她並不是不顧親生父母,她去看望過他們的”

方慕柳懶洋洋的無所謂道:“隨你怎麽說,理由也好、借口也好,總而言之結果就是她依然留在孟家享受著不屬於她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與她的親生父母骨肉相離。說真的,她竟也能住的安心嗎?要是換了我啊,我早就跑啦!又不是自己的家,本來這十多年便是貪來的,哪兒還有臉繼續貪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