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藏於陰陽法則之中,來自於極遙遠古老時代的信息,今日終於因為因果的刺激而重現於世,畫麵逐漸地消散了。而衛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發現,剛剛那個什麽《顛倒陰陽速成手冊》裏麵,伏羲好像真的沒有在騙他……

至少,對於伏羲自己的認知裏麵,那根本沒有騙人。

並沒有所謂顛倒陰陽的修行法門。

縱然說是『以陰陽二氣解析世界,並且將其頓倒』,看上去如此繁瑣,如此地複雜。可是對於伴隨著世界陰陽概念出現的伏羲來說,那不過是本能。

顛倒陰陽,那不是有手就會的嗎?

衛淵歎了口氣,倒是知道了伏羲有時候恐怕並不是想要去‘渣,,而是他的認知和自我的邏輯,根本就不是可以用常規的方法去理解的,你不能讓人去理解夏蟲一樣,也不能讓尋常的生靈去理解伏羲。

用人間一百多年前一位作家寫的克蘇魯神話裏麵的東西來打比方。

人類看到超過自己認知範圍內和解析範圍內的高位格存在會發瘋。

那麽伏羲的本體就是,位格已經高到了克蘇魯見了都得自戳雙目的狀態。

撒旦背上都得紋著你.jpg。

但是這和我出去之後給你一斧頭有關係嗎?

沒有關係。

衛淵此刻回去暴揍伏羲之心並無半點的減弱。而就在這畫麵衍化變化的同事,因果的鎖鏈,已經徹底地抓住了某個存在。隻是下一刻,衛淵的神色微有凝固,微微訝異,而後忽而長歎一聲,道:“……原來如此。”

這裏是陰陽大劫和核心,是模擬回到了原本,連時間這個概念都沒有意義的環境當中去,衛淵一斧劈斬出去。並沒有能夠直接打通這裏和現代人間界的通道。而是打通了這裏和過去某個時間節點的聯係。

尋常的『因果』,不夠穩定,不夠強大,無法讓衛淵本體回歸。

但是此刻在那裂隙的彼處,卻又有數道特殊的因果,分開來的時候。並不是強大到無與倫比但是他們彼此之間卻又有隱隱的聯係,隱隱展現出了後天八卦逆反先天之氣象,牢固無比,堅硬無比。

正是,人間?八仙!

先前衛淵曾經‘看到,,隱隱有龐大因果反饋,不遜色於無支祁證道級的那一個機緣,正是應在了這裏。而他們彼此之間修行的法門,也是衛淵當年所傳下去。

是從伏羲外在表現的神話概念『先天八卦』為基礎、

自行拆解開來,譬如呂洞賓便是庚金。而漢鍾離則是離火,彼此各持一端,若是聯手的話,就可以逆反後天成就先天八卦,明陽輪轉,和這個地方的環境相契合,又都和衛淵有著頗大的因果聯係。

這一下被衛淵的因果鎖定,算是巧合,卻也是某種程度上的必然。

但是此刻的因果卻還不夠強大,不夠穩定。

衛淵抬手輕輕按揉眉心。

他有印象,呂洞賓的巔峰期,是在大唐時代。而八仙之中的最後一個則是在宋代的曹國舅,衛淵先前一縷神

念抵達那裏,發現張果老便是張若素的時候,也遇到了一很大的問題——

呂洞賓已經隕落兵解了。

修行劍仙之道,走的是斬外魔積外功的路數,自然容易受傷。

隻是衛淵確信,呂洞賓還有轉世之身,八仙修行的法門彼此之間互相有聯係。哪怕是呂洞賓身死,其餘七仙的氣息也會將其真靈護持住,令其轉世,隻是不知道他的轉世是在什麽地方。

衛淵忽而想到了自己的轉世原因,唯獨人世間的大爭之世,大亂之世,方才有可能讓那些已經度過了天地烘爐洗練的魂魄真靈,在大爭之世的氣運盤旋之中被拉

扯進入到了人間界,轉世為人。

呂洞賓恐怕也是如此。

“呂純陽啊呂純陽……我要看看,你這一世轉世成誰了。”

找到呂洞賓的轉世,重新湊齊八仙,讓他們度海。

彼渡海。

我亦渡海。

渡之,度之!

衛淵抬眸看著遠處的裂隙,這個裂隙不夠大,也不夠穩定。

因果鎖鏈不夠強。

『元始天尊』的本體無法降臨。

衛淵搖了搖頭,索性盤坐在虛空之中,任由那無數的陰陽輪轉法則糾纏在自己的身邊。而後一縷神念瞬間分出,仍舊是黑袍道人的模樣,隻是瞬間就踏著因果之鎖上。

陰陽大劫,應激而動。

而衛淵已經在一個瞬間掠過了此地,踏入了裂隙之中。

陰陽之劫的反應量然迅猛霸道,但是卻已經無法追趕上衛淵的神魂。

而此地,那柄具備有鎮壓陰陽,劃分清濁老力的戰斧被衛淵的肉身握在手中,其上自然而然有著玄妙法則散發,**開了一圈圈的漣漪、於這波濤翻湧的陰陽之劫中央,仍舊開辟出一處安詳之地。

手中戰斧沒有了衛淵自我的克製,猛然分散開來。

陰陽輪轉、元始天尊盤坐於其上。

頭頂黃天慶雲、流轉變化、垂落下層層的霞光瑞彩。而一側則是有著一麵幡旗垂落身邊,仿佛立於遙遠歲月的盡頭。

大雪隆冬之日——

臨安城。

雖然說如今的家國富庶,但是那也大多隻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們才有的待遇,尋常百姓也是過得緊巴巴的,今年也不知道怎麽的,冬日尤其地冷,凍死個人。

路邊便有一人凍死了。

來住之人感慨歎息,那凍死的人,卻是在這一片兒街區裏麵頗為有名的破落戶,也不知道哪兒來的,生來瘋瘋癲癲,如同一個癡傻之人,口裏麵總是會咕噥些旁人聽不懂的事情,冬天也不知道避避風寒。

今日一早就有人發現這乞兒坐在牆角,身子已經僵硬了。

卻是已經死了。

路邊兒的行人忍不住感慨歎息:

“哎呀,真的是,造孽啊……”

“這,今日怎麽又死了一個。”

旁邊有個店家感慨道:“誰說不是呢?這天冷了,老天爺要收人了,也沒法子了不是?不過也是因為此人瘋癲,不知道避開風雪,這才死了的。要不然,去城外破廟躲躲風雪,多少能夠避開這一劫。”

那老人頜首,道:“這人叫什麽字?”

“死便死了,多一個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是好事。”

“沒名沒姓便死了,也太過可憐。”

店家道:“老先生真是好心腸,不過,他這人連說話都說不清楚,一會兒說自己是個秦國人,還是始皇帝手下的什麽黑冰台,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唐朝人,還說是玄奘大法師的表兄弟,又說自己認得諸葛武侯什麽的。”

“哈,這些話都沒頭沒尾的,咱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名字。”

“也就是常常胡亂地走,有一次大約是天黑路滑,一不小心走到了臭水溝裏麵,又給幾個皮癢了的野小子給見著了,就繞著他喊臭水溝子,臭水溝子,不知道怎麽地,這個奇怪的外號,便是傳開了。”

“您若是不在意的話,也隨著叫他一句臭水溝子便是了。”

那心善崇道的老者一驚:“這,這豈不是常被欺負?”

“欺負?那倒到不是。”

現在沒有什麽客人,店家小二也樂得在這裏說道說道,道

“他雖然說是常常瘋癲,但是卻不是什麽好惹的,力氣大得驚人,往日曾經有過些破落戶找他的麻煩,十多個每日沒什麽正經營生。隻是打熬氣力的漢子,硬生生被這一人拎著根破樹枝兒打了三條街,十多天下不來床。”

“跑去報官的時候,當聽說是這邊兒這個憨傻給打壞了的時候,被一陣大笑地給轟出來了,根本沒人信啊。”

老者訝異,沒有想到,這竟然還是個有點本領的人,當即感慨道:“往日總是說,俗世多奇人,這一次見到。果然如此,可惜啊,來,小哥,這些銀子你拿著,幫著置辦一下後事罷……”

那店小二推辭道:“後事,倒是不勞您了。”

“其實,他今日在這兒等了整夜,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當年喊他臭水溝子的那幾個孩子,前些年的今日帶著他吃過一頓好飯菜,說是今日會來的找他的。”

老者道:“前幾年約好?”

店家道:“是,前些年他們長大了些,離家離城,外出投軍,進了嶽元帥的麾下,一路抗金。”

老者肅然,道:“那他們……”

店家看著外麵白雪皚皚的臨安城,語氣平淡道:

“前些年,朱仙鎮那一次,和金人死磕。”

“都沒了。”

老者神色複雜,感慨道:“……為家國而奮戰浴血是壯烈之士,而這位。雖然說天然癡兒,但是卻也知道守諾,卻也值得敬意……”

他今日本來是買了些酒肉,打算回去。

他素來崇道,家中和一位不知道多少年歲,姓張的老道人有關聯。

、事實上,他已經隱隱明白那張老道究竟是誰了……

他年少的時候,那位騎著毛驢的張老道便是如今這一副模樣。而他現在都已經白發蒼蒼,子孫滿堂,張道士也還是沒有怎麽變化過。若不是陸地上神仙,哪裏有這樣的手段?

今日又是十年一度,那老者將會倒騎著毛驢前來。

雖是道人,但是尤其喜歡喝酒。

自己買來了許多酒肉,正是要回去招待。但是遇到這位被凍死之人,卻又有些感慨不忍,取出些許酒肉放下,隻道:“就當做老夫請你和你那些朋友,喝一頓酒,吃一頓肉罷。”

此刻才發現,那凍死之人頭發披落下來,遮住了麵容。

心中好奇這樣一位守諾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下意識伸出手,撥開了垂落下的黑發。

旋即看到了一雙冷若寒心的眸子。

老者心中驚悸猛地起身,連連後退:“你,你,你!!!”

他看到那凍死之人氣質幽深平靜,道:

“當今之世,是什麽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