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要術之中真正的嫡傳正法,甚至於是在張道陵所創正一道之前的真傳,後世名列七十二地煞法之一,吐焰這一門法術不是會被雨水而撲滅的火,阿玄看著那衝天而起的火焰,幾乎說不出話,哭喪著臉。

萬事萬物都是要比較的。

他原本覺得師兄想要做的動靜已經夠大了。

眼下比起來,師兄可以說是很體麵的。

天罡三十六神通,地煞七十二正法,神州道門七樞玉書。

這已經是神州頂尖傳承了。

誰家一上門就直接放地煞法的?

而且吐焰之法並不是用口噴出烈焰的雜耍。而是直接讓這一方天地吐出烈焰,是天地火,比尋常地祇的山上火,比修士修出的丹田火更強一籌,應該早就失傳了才對,衛館主怎麽會用的?

衛淵手掌微微顫抖,解除了法印。

但是火借風勢,風助火威,這烈焰早已經成了氣候。

衛淵吐納呼吸。

雙瞳之中,代表著神性力量的金色流光緩緩溢散開。

咬碎冰棒。

列了下嘴,牙根兒有些發酸了。

他揉了揉腮幫子,周圍早已經嘈雜無比,在這裏的普通人倉惶地逃開。但是隻是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有些人開始盯著這一幕看,拿出手機拍照攝像,飛快上傳,事件的熱度開始飛快上升。

這裏是東京都。

是整個櫻島最繁華的區域之一。

這裏自古就有創立的陰陽寮,以神州所傳五經為核心,以河圖洛書太乙做為最初也是最高位傳承,以泰山府君為祭祀主神,在這裏發生了毫不遮掩的法力波動,陰陽署的陰陽師,神道士,還有僧侶都飛快出現。

而後,朝著這裏趕來。

衛淵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了盒子,輕輕拋起,盒子上的黃符被揭下來。

描金紅繡鞋飛出,直接飛入了那正在瘋狂燃燒著的神社當中。

衛淵屈指輕彈盒子裏一柄斷劍,道:“它因宛七娘而生,還有一絲因果沒有斷絕,應該是想要幫七娘完成這個心願,你去護著她。”

斷劍鳴嘯,兵魂現身出來,躬身一禮。

而後,化作一道流光,撕裂烈焰,追擊而去。

在兵魂來到神社中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種舒暢的感覺。

他追隨衛淵很久。

所以一眼就看得出來,這裏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養魂地。

那幫櫻島的神道士,用諸多陰性的材料,在這裏構建出一個占地巨大,專門用來溫養鬼魂的地方,兵魂麵色微寒,著急紅繡鞋的安全,匆匆往內裏趕去,先前這裏已經被焚毀過一遍。

那些所謂的英魂的牌位都聚集在一起。

由神道師去修補魂魄。

此刻被天地至陽之火焚燒。

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不單單是牌位。就連魂靈本身也發出一聲聲慘嚎,有許多就直接在烈焰中被焚毀。而那紅繡鞋就出現在這裏,它似乎失神了,呆呆地浮空,在這養魂之地,它身上有淡淡的流光浮現出來,化作一個雙垂髫的小女孩。

盯著前麵那些被祭祀的牌位。

可她眼底看到的,卻恍惚是小雨過後,江南道的石板路。

可她明明從不曾見過那場景。

就是因為太出神了點,所以她忽略了周圍的環境,有那些頑強的魂靈,沒有立刻被烈焰焚盡,穿著戰國時風格的鎧甲,突地怒吼出聲,手持倭刀,踏步奔向紅繡鞋,怒喝重劈,一道寒光劈落。

紅繡鞋並不擅長戰鬥,躲避不及。

就在此刻,隻聽到錚錚兩聲,那看上去威武武士手中寒光閃爍的倭刀先是一頓,被直接攔住了刀刃。而後,一道身影手中的兵器猛地自下而上,反手環轉重劈。

第一個呼吸,先以刀背撞擊刀刃,磕出裂縫。

而後,第二個呼吸,再以刀刃自上而下重劈在裂縫位置。

這樣極端考驗時機,手法,技巧的複雜戰鬥手段,幾乎是如同呼吸一般地施展出來,那武士手中的倭刀就那樣被從中折斷,在虛空中化作流光嗎。而後,第三個呼吸,兵刃已經刺穿了那武士魂魄的咽喉。

後者捂著喉嚨破碎,似乎發現了什麽,雙目怒睜。

『是你』

一道寒光撕扯,魂魄徹底崩碎。

一個牌位碎裂。

櫻島戰國黑田二十四將之一,久野重勝。

死於平壤戰場。

紅繡鞋的靈性驚訝地看到,出手救下自己的,是熟悉的身影,是博物館裏的老資格,那個總是和水鬼混在一起,滿臉憨厚的兵魂。隻是這個時候,他卻似乎有些不大一樣了,舒展著身軀,手中的斷劍緩緩浮現流光。

那流光慢慢凝聚,化作了一柄長刀。

他盯著這一柄刀,神色柔和,然後看著紅繡鞋,笑嗬嗬地道:

“你想要做什麽,就去做吧,我在這兒護著你。”

紅繡鞋點了點頭,她邁步走到了焚燒那些戰犯牌位的烈焰上,伴隨著她的腳步,身上散發出流光,身體逐漸長大,逐漸化作了一位清秀美好的少女,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俏不知數。

這是宛七娘的模樣。

也是在這紅繡鞋上所殘留的,最後一絲絲執念。

江南道的兵,江南道的刀,江南道的曲。

戚家軍兵魂臉上浮現讚歎,輕輕哼著曲調。

這個時候,陰陽寮的人終於都來了。

衛淵遠遠地就能夠看到他們。

他們沒有貿然靠近,想要從各個方向突破進入這神社中。但是以神州地煞七十二法所成就的火焰,難以突破,他們很快發現,一共四個方向,有三個方向是絕對的死路,隻要靠近,必死無疑。

但是沒有人是傻子,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大型神通。如果釋放者沒有走,那麽那所謂的安全的方向,才是最危險的地方。

阿玄這個時候還沒有忘記剛剛買的兩個麵具。

捧著匆匆跑到衛淵的旁邊,瞅了瞅那邊早就燒得熱烈旺盛的神社。

少年悔不當初,懊惱自己沒有認真聽師兄的話。

這就一個不留神,就出了這麽個事情。

他哭喪著一張臉道:“『館主』

“您是不是來這裏專門踢場的?”

“不。”衛淵道:

“我是來這裏了結因果的。”

“因果?”

“噓安靜聽。”

衛淵食指在唇邊輕輕抵了下,有些茫然的少年道人突然聽到了錚錚幾聲,他很快認出來,這是琵琶的聲音,可這裏怎麽會有琵琶?

當琵琶的幾個前調升高的時候,古琴和笛聲也加入進來。

衛淵閉著眼睛安靜聽著這曲子。

而這個時候,所有人,包括現場和在遙遠地域的人。

本來都看著靖國社發生的事情,突然發現,這座被烈焰吞沒的神社。突然發生了變化,明明烈焰焚起,卻又似乎有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來。而後,在那櫻島建築之上,出現了樓閣,出現了翹起的飛簷,有垂落下來的綢緞。

在這罪惡之處上,出現了仿佛幻覺卻又截然不同的畫麵。

那是江南道的一角。

突而,曲調變得激昂,古箏為主,而古琴為輔,奏出了殺伐之音,這畫麵。因為有人舉著手機所以已經傳遞出去,有熟悉這神州曲調的音樂家認出來了這個調子。

『這是』

“入陣曲?”

錚錚數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一身紅衣出現在了火焰當中。

知道是姿容絕麗,但是卻又看不清楚。

張口就是清脆如同天音的曲調。

而烈焰還繼續燃燒著。在這以戰犯牌位為柴薪,以戰陣魂魄點燃的火焰上,一襲紅衣烈烈如火,轉旋如風,曲調清脆而激昂。而伴隨著歌喉,那火焰不知為何竟然被攪動得越來越烈,而那紅衣,就恣意地狂舞。

激昂的曲調,婉轉的歌喉,焚燒的廢墟。

四散而魂飛魄散的魂靈,不斷被徹底燃燒的靈牌。

以及烈烈如火的紅衣。

如論如何,這一幕都極有衝擊力。

衛淵收回視線,他能夠猜得到這裏是養魂之地,能猜測紅繡鞋裏還有宛七娘一縷執念。但是他以為,這執念是會讓她去在這裏發泄憤怒,會讓她去尋找那些仇人,但是卻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你們絕不可能毀滅我。

我將在你們的廢墟之上起舞。

這或許是比單純的殺戮,更為傲慢的回應。

不過,這一舞的代價可不小。

衛淵轉身,注視著那些陰陽寮的陰陽師,手指緩緩握緊木刀。

隻有不斷燃燒魂魄,才能支撐著這江南道幻境的展開,這也是宛七娘最終的執念,是當年所有故事的落幕,你說隻要我在神州唱起江南的曲調,無論在哪裏,你都能聽得到。

現在全世界都能聽到我的聲音。

你可能聽得到麽?

與妻書,那是闊別數十年的詢問。

是凜凜大丈夫,捐軀赴國難。

是七尺之身已許國,再難許卿。

入陣曲,則是回答。

君且去!

衛淵突覺得心中莫名複雜,卻也莫名有酣暢淋漓之感。

阿玄要站在衛淵身邊一同對敵,卻被後者按在了肩膀上,輕輕一推,將少年道人退得踉蹌了下,到了一旁,衛淵隨手拿起一張麵具,覆蓋在臉上,隻露出了雙目,手中的木刀輕輕抵著地麵。

巍峨兮佇立。

陰陽寮的修士使出陰陽術,也是烈焰狂風,是要用火焰引導吸收此刻神社當中的烈焰,不能再讓這畫麵繼續下去了,無邊烈焰狂風襲殺過來,衛淵隻是右手握緊了木刀,他再度回答阿玄的問題。

“我來這裏,是為了了結一個因果。”

“收一筆債。”

“還一段因。”

“了一段果。”

步步上前。

手中木刀抵著地麵,迎著那撲落下來的烈焰狂風,麵具被映照出火焰之色,雙瞳仿佛燃燒,繼而左手掐道決,猛然劍勢上掠,劍氣撕扯,道法同時出現,太平要術,以救人為主,所以,這一門道術,是為防禦之法。

很簡單的。

道門七樞玉書。

天罡三十六神通

回風返火!

張角嫡傳。

無邊狂風逆轉,裹挾火焰猛地衝向天空,將那些陰陽師逼退,灼熱高溫不斷四下奔流,阿玄雙目瞪大,心髒瘋狂跳動,數息之後,伴隨著腳步聲,烈焰狂風散去,大地上出現一道劍氣溝壑,帶著神魔麵具的青年手中木刀斜持,劍氣鼓**不休。

“山川異域,不共戴天。”

“今日,敢過此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