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眾多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衛淵的時候。

林守頤又稍有遲疑,看向張若素,道:“衛館主的實力自然是很強的,但是這一次去的話,麵對的畢竟是櫻島的諸神。哪怕是有淬煉出的符籙,可是麵對神靈,是不是還是有點冒險?

在櫻島,那些神能和天地共鳴,發揮出足夠大的力量。”

“這一次,其實最好是能夠直接強行壓下那些神。”

是要在櫻島最得意之時,重重壓下對方的氣焰,這樣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在這個時候,他多少有些擔心衛淵,雖然後者的實力已經算是一流層次。

但是能否強行將那些神壓下,也是有些擔憂。

張若素沉吟了下,撫須道:

“這件事情……確實是個問題。”

“等到衛道友來龍虎之後再商談。”

“實在不行的話,我去也可。”

夢境之中。

衛淵還是從陶罐裏脫身而出。

經過了友好熱烈的磋商之後,由戰神刑天說服了燭九陰,衛淵得以自由,刑天一隻手拉著陶罐,另一隻手提溜著衛淵的後衣領子,像是拔蘿卜一樣,噗呲一下就把他從鹽罐子裏麵拔出來。

在刑天的身材下,衛淵覺得自己還是太瘦弱了點。

像是沒斷奶的貓。

刑天像是給手辦整理衣服一樣把衛淵身上的鹽粒都給拍下來。然後把他放在椅子上,順手還在頭頂拍了拍,把桌子上的菜往衛淵那邊推了推,臉上帶著儒雅的微笑。

跟喂貓似的。

衛淵:“……”

刑天大哥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尊嚴很受傷啊。

衛淵嘴角抽了抽,望向燭九陰,斟酌了下言語,道:

“所以說,是要我想辦法找到刑天的頭對嗎?”

“刑天的頭,不在山海界?”

燭九陰淡淡道:“如果在的話,已經被找到了。”

祂現在仍舊是側身對著衛淵和刑天,注視著遠方,看上去蒼古悠遠,有著燭照九幽之神的古老氣息,平淡道:

“軒轅黃帝將刑天的首級封印起來,而禹王很有可能會加固這個封印。比如,將刑天的身體留在山海界,而頭顱留在了人間,直接借用山海和人間之間的漫長距離作為封印。”

“而刑天又不是擅長權柄的神,無法跨越這麽漫長的距離,將自己的頭帶回來,我想你應當可以幫祂,當年軒轅丘和炎帝部族融合的時候,刑天反叛,可無論如何祂是炎帝部族的戰神。而現在人間的神州,不都是炎黃子孫嗎?”

“確實……”

衛淵點了點頭。

作為炎黃子孫後裔,去喚醒炎帝部族的老祖宗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

而且,刑天如果真的恢複戰力,那麽共工也不是無法對抗的敵人。

不過想一想,軒轅丘從黃帝到禹王,人族各個領袖都是武德充沛地過頭,一脈相承,之前衛淵還覺得黃帝是一位仁慈寬厚的王者。不過現在從刑天這兒來看,那位人族老祖宗恐怕是『對頭鐵莽夫型特攻』的專業戶。

他的對手,什麽蚩尤啊,九黎部族魔神啊,都是這個型號的。

你說對手不是莽夫型號?

那就先物理降智,把敵人的智商拉低到頭鐵莽夫的檔次。

然後再用豐富的經驗擊敗祂。

之後的顓頊,表麵上和和氣氣老好先生了,背地裏暗搓搓磨刀子把天柱建木都削了當柴燒;

堯帝退休之後就知道到處蹭吃蹭喝不給錢,退休日常是剁了鼓的頭,直接把屍體埋人家老爹門口對麵兒;

舜帝直接把四凶攆得雞飛狗跳,而且是典中典的工作狂。

禹扛著劍在整個山海亂竄,從南山經打到海外北經,還把水猴子和共工給封印掉。

衛淵嘴角抽了下。

這麽一想,遠古人族君王好像每一個都是大寫的問題兒童。

什麽五帝……

他仿佛看到從老到少一排的禹王在那裏扛著劍插著腰哈哈大笑。

腦殼兒疼。

幸虧他隻認得一個。

沉思了下。

不過,貌似,好像,哈哈大笑的禹王旁邊,好像自己也在那兒站著。

燭九陰喝了口茶,語氣平淡道:“既然你同意了,那麽人間那邊就交給你,我也會在山海稍微留意,找到刑天的頭。然後把傷口處的氣運封鎖抹去,讓祂能徹底恢複過來。”

眼神落在衛淵身上,淡淡道:

“不過,你要先去西山界的極西之地,將窮奇的山海玉書帶回來。”

“你現在的實力多少有些不夠。”

“西山界裏,不少的凶獸都想要把你吃了,以報當年之仇,以你現在的實力,貿然參與進去,運氣好點,能夠逃得一條性命,運氣不好的話,連一條性命都留不下。”

衛淵的麵色微沉,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在始皇帝進入昆侖,鎮殺窮奇的時候,他就有所察覺。

以他的實力,又缺乏王翦父子那樣的統帥力量,單對單隻能對抗窮奇一族的戰將。如果說是參與到人間的恩怨和往事裏麵,倒還算能夠遊刃有餘,可一旦將所處的環境拔升到神代,那麽就顯得頗為不足。

目前的想法,是得到完整的西山經玉書。

然後從其中得到契留下的,能夠徹底激發出前世身體裏潛藏藥性的方法。

而後用祝融共工的氣息激發藥性,用燭九陰的目光淬煉自身。

不過這就麵臨一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實力提升,需要得到西山經玉書。

那你去搶啊!

可是參與搶奪,需要實力。

那你就去提升實力啊!

可提升實力,得要西山經玉書——

那就去搶書啊!

衛淵腦殼兒裏仿佛有兩個人直接拍桌子在**對噴,這幾乎像是某種慣性,就像是每到考試的時候,腦子裏就像是開了音樂播放器一樣,明明眼底下是二次函數,腦子裏就是『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之類的歌,或者直接開始唱郭德綱響聲。

恨不得當場扒開腦子把那個放播放器的小人叉出來掐死。

刑天道:“提升實力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忙……”

衛淵一怔,旋即想到,眼前的人是傳說中的戰神。而且是比起同時具備兵主名號的蚩尤更為純粹的戰神,眼底略有期冀,刑天臉上帶著儒雅溫和的神色,解釋道:

“你現在的實力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但是戰鬥的經驗還不夠。”

“或者說,你還不擅長對抗神,不擅長和神戰鬥。”

“不擅長和神靈戰鬥?”

“是啊。”

刑天點了點頭,道:

“像是我,沒有什麽權能,但是也會被叫做戰神。”

“戰神的身份,其實也是有得到的方式的。”

證得戰神之位的方法?

刑天肯定地道:“隻要把所有不服氣的神都打趴下,你就是戰神了。”

衛淵:“……”

刑天起身解釋道:

“所以,戰鬥除去了功體之外,還有招式和運用功體的方法;

功體強度相同,實力卻有可能天差地別,就像是同樣重量的棉花和鋼鐵,可棉花砸人是沒有傷害的。但是將鋼鐵鑄造成刀劍,就能夠一擊致命;

用來防禦,棉花環繞得再厚,不如一件鎧甲。”

“而決定你的功體發揮出來的效果是棉花還是說鋼鐵的,就是戰鬥的方法,我可以交給你這些東西。”

刑天還有自己的頭的時候,相當地儒雅溫和,將戰鬥的風格和招式的出招方式娓娓道來,最後道:“將你的氣息和力量凝聚為一,然後舉起來,在最短的時間裏,把他們徹底地爆發出去,這就是我自創招式裏的基礎。”

他舉起手臂,重重往前一劈。

夢境世界裏仿佛天地都重重地抖動起來,仿佛在下一個刹那,整個夢境就要被徹底崩碎,威力恐怖至極,衛淵雙臂交錯,阻攔這樣的氣勢,仍舊感覺道一股股磅礴的氣焰衝擊,讓自己的麵頰生疼生疼。

“……好強。”

他低聲感歎。

開始在心中期待刑天如何傳授他。

刑天緩緩收回手掌,看向他:“你學會了嗎?”

衛淵:“……”

刑天麵容儒雅溫和,安靜道:“學會了嗎?”

衛淵沉默了下,“這就教完了?”

刑天肯定道:“教完了啊。”

衛淵陷入沉默。

刑天看到衛淵的模樣,對於衛淵到底學會了幾成就已經了然於心,帶著一絲溫和微笑安慰他道:“衛淵小兄弟你也不用太過自責,放心,作為感謝你會幫我找回首級,我一定會教會你這種招式的。”

“說起來。我確實是不大擅長教導別人,不過說起來,我確實是想到了一種教學的方法。”

“唯一一個學會我招式的人,就是這樣學會的。”

“燭九陰給我看了一本書,說實踐是檢驗一切的道理。”

“我覺得很有意思。”

然後,刑天在衛淵期待的目光下,放下斧子。

伸出手,托著脖子。

一用力,啵一聲,把頭摘了下來,放在桌上,微笑道:

“禹當年就這麽學會我的招式的。”

衛淵眼前閃過禹王被一次一次拍得鑲嵌到石頭裏摳都摳不下來的樣子,麵容僵硬,刑天胸膛上的雙目猛地睜開,祂舉起斧子,在衛淵僵硬的臉上透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陰影,獰笑道:

“意境和招式什麽的,很簡單。”

“被劈個幾千次,肯定能學會的。”

衛淵:“?!”

你就這麽謝我的?

當衛淵混混沌沌從高鐵上醒過來的時候。

他已經成功體驗了禹王當年的感覺,就在剛剛,刑天的頭和燭九陰在那裏喝茶,衛淵則是被刑天斧頭盾牌好一頓連打代削,導致現在衛淵新股過來之後,癱在高鐵的座位上,滿臉生無可戀,一股我已經是一隻廢貓了的感覺,雙目無神。

而後,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手機響起來。

衛淵勉強起身瞥了一眼。

貓貓頭。

不是玨。

然後又啪一下躺屍。

無精打采接起手機。

“是我……”

龍虎山上,張若素聽到了手機對麵衛淵語氣裏的疲憊,道:

“衛道友,櫻島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我們這裏商量了下,這件事情多少是有些危險的,得麵對那些神,衛道友你如果絕得不合適,老道可以和你一起過去,那些地方的神雖然不值一提。可是和權柄結合的話,多少有些棘手。”

衛淵還沒有開口,耳畔就傳來了刑天的聲音——

“答應下來。”

衛淵一怔。

儒雅可親溫和的文官此刻在他的清醒之夢中,語氣愉快道:

“放心,雖然時間有點緊張,可五天之內,我一定會讓你學會那一招。”

“然後去那裏試一試。”

五天之內?

衛淵嘴角抽了抽。

刑天溫和的聲音,怎麽比起失去腦袋的刑天給人的壓迫感都強?

而聽到手機那邊的衛淵陷入沉默,龍虎山開黑五連坐四拖一小組的老道士們感慨。畢竟是去一整個神係的地頭兒挑釁啊,和以前不一樣,神能否徹底發揮自我權柄,對於戰力來說,幾乎是兩種程度。

哪怕是衛館主,也會感覺到壓力吧。

畢竟還是個年輕人啊。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衛淵的回答:

“我可以答應,但是有一個問題。”

聲音裏有疲憊,就仿佛一連五天都沒有睡覺一樣。甚至於讓他的聲音稍微溫和些,眾道人隻當做衛淵也想要詢問這邊的後手,或者說『神州賜倭奴金印』的效果,林守頤正要開口解釋這個金印是茅山出品,絕無問題,不用擔心的時候。

就聽到了手機裏麵,疲憊溫和的聲音禮貌問道:

“關於那邊的神。”

“我可以殺幾個嗎?”

眾人一瞬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