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天師府。

張若素雙目緊緊盯著屏幕,畫麵裏麵的劍客瞬間振刀。而後閃電般穿梭在戰場之上,斬殺了一個個的敵人,得到了越來越高的評價,老道士得意洋洋,胡須都要翹起來。

瞧瞧,瞧瞧!

誰說老道不會打遊戲的?

誰說我這『龍虎無敵寂寞』是坑的?

還有誰?!

還有誰!

一聲不滿的貓叫,電腦屏幕前麵的黑貓類啪一下一拍桌子,老道士咳嗽了下,連忙把貓糧放過去,黑貓類最裏麵斜叼著一根肉幹,一雙眼睛睥睨八方地在遊戲世界裏大殺特殺。

老道士看著自己賬號的戰績,心裏美滋滋。

老道士我雖然打得不那麽好……

可我有貓啊!

不,這絕不是不會打遊戲,而是低端機發揮不出來老道的真正實力。

等到類把戰績點刷上去,就又可以去高端機混一混了。

美滋滋啊,美滋滋。

被稱之為高端機泥石流的老天師看著畫麵上的角色大殺四方,想到了自己之後的操作也能如此,正老懷大慰笑得合不攏嘴的時候,道袍內兜裏麵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而且是特別關注的鈴聲。

老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個來電鈴聲是西方那邊一部叫做《死神來了》的電影經典配樂。

死神來了?衛館主的消息。

看,還是不看。

這是個問題。

在糾結了半晌之後,老道人還是打開手機,坦白講。一般來說,衛淵的消息如果沒事就沒事。如果說有什麽事情的話,看了會比較倒黴,不看的話會怎麽樣呢?

會更加倒黴。

“在嗎,張道友?'-'?)??。”

“我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訴你。”

張若素沉思,麵不改色迅速回答。

博物館裏,衛淵手機震動了下,低下頭看去。

“啊,是衛館主,師兄他不在,我是阿玄哦。”

衛淵挑了挑眉,回答:

“哦,原來是小阿玄啊。”

“怎麽不叫衛大哥了,這麽見外?”

“衛大哥有什麽事情嗎?”

“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上一次我們去櫻島的時候,不是從諸神那裏搶了一壺好酒嗎?

我讓你埋在龍虎山靈地裏麵養養酒味兒,現在怎麽樣了?可切記,千萬不要給張道友知道了。”

神酒?

張若素耷拉著的眼皮抬起,亮起光。

小師弟居然偷偷藏了酒?!

左手背負身後,拎著貓糧,右手拈著手機。

手指劈裏啪啦打字:“啊,衛大哥我忘記了,那酒是什麽來著?”

衛淵笑吟吟道:“是老道士不知羞裝嫩酒。”

張若素嘴角抽了抽:“……”

無可奈何歎了口氣,道:“所以說,衛道友,你專程來尋我,不是來找老道士尋開心的吧?”

衛淵:“哈哈,我們可是至愛親朋,手足戰友。”

“當然是大好事!”

老道士眼光瞥了一眼,隨手用黑貓類的貓條和肉幹卜了一卦。

上卦為坎,坎為水;下卦為艮,艮為山。

山石磷峋,水流曲折,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四大凶卦之一,君子觀此卦象,當反求諸己,修養德行。

張若素眼角抽了抽。

大好事?

不過老道我德行完備無愧,反求什麽諸幾?

不管怎麽樣,這一卦得要安守正道,不可妄動。

待會兒不管這家夥說什麽,都得推辭掉。

衛淵發來消息:“我這一次機緣巧合,前往大荒,遇到了神獸白澤,從祂那裏得到了祂用萬物精華,百草花木所釀造的神酒,想要去龍虎山和道友你共飲,若是你沒空……”

“好的,有空!”

張若素的手指在他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就發出了問題。

沉默許久。

突然覺得這一幕似乎很眼熟。

搞定。

衛淵收回手機,嘴角浮現出一絲幽幽的笑意。

手機裏麵還有之前張若素發的消息:

‘衛館主,我這裏有上好的食材,你要不要……’

‘好啊。’

因果報應,循環不爽啊,張道友。

某博物館主冷笑數聲。

燭九陰若有所思:“你似乎,有什麽其他的機緣?”

衛淵把手機放到了口袋裏,看了一眼玨,想了想,望向燭九陰,嘴唇無聲開合:“庚辰。”

灰袍男子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

“若是他的話,倒是一樁難得的機會。”

“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於女魃來說,分量絲毫不會比昆侖差,對於真靈的衝擊還要更重些,更容易讓女魃的真靈複蘇清醒過來。”

“盡管讓她蘇醒的原因是殺意還是什麽的,就另說。”

“但是至少……女魃的權能留在大荒地脈之火處,姑且無害。”

燭九陰旋即看向衛淵,看向女魃和玨,道:“事不宜遲。”

“現在就出發罷。”

“唔,對了,吾來之時,你們在做什麽?”

灰袍男子視線落下,衛淵心底一堵,卻察覺到了在燭九陰的目光下,玨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壓製,這並非是有意的,倒像是審視之時,代表著古神這一層次的燭九陰自然而然的威壓。

燭九**:“當然,若是不合適說的話,倒也無妨。”

少女正要開口,語氣平和地道:“冕下……”

衛淵往她這邊走了一步,擋住了燭九陰無意識散發的神威。

手掌下意識握住少女手掌。

心一橫,頭鐵特性發動,雙目看向燭照九幽之龍,語氣平淡道:

“無妨……”

“不過是兒女私情之事罷了。”

“燭九陰你對我們的感情事也有興趣?”

背後少女身子一僵,冷靜下來的思緒重新呆滯了下。

昆侖的長風,卻在此刻感覺到了,本不應感覺到的激烈心跳。

本來遺憾的大和尚圓覺眼底亮起,博物館門口旁邊的草叢裏猛地彈出一個大光頭。然後噗地幾下,又鑽出了好幾個腦袋,目光炯炯地看著博物館裏的畫麵。

說出來了?!

不,這而直接是表明了吧?!

灰袍男子饒有興趣看著他,道:“吾自是沒有窺探你私事的事情。”

“不過,她便是你心有所屬之人?”

衛淵:“……”

劍客的聲音如同出劍一般淩厲。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僵硬轉頭,看向如同昆侖一般長風的少女,從懷裏掏出之前從混沌那裏搶回來的青銅扳指,拉起少女手掌,把這個扳指放在她的掌心,語氣寧靜正常道:“這東西之前好像是被混沌奪走了,我拿回來了。”

“往後不用叫什麽尊神冕下,叫燭九陰就可以。”

“燭九陰,去龍虎山了。”

衛淵如同大唐劍聖一般,深深看著微笑的少女,轉身大步離去。

燭九陰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衛淵像是出了自己命中注定一劍的劍客。

心中再無遲疑,一片堂皇正大,氣勢非凡。

如果他走路沒有順拐的話。

就更好了。

衛淵僵硬著往前,左手左腳一起出,右手右腳一起出。

既有說出口後酣暢淋漓的感覺,又仿佛四肢都不屬於自己了,每一個細胞都有自己的想法,推開門,冬日的寒氣迎麵撲來,反倒覺得一陣舒爽,仿佛下一秒鍾整個人都要被燒灼了。

結果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的草堆裏麵鑽出一個光頭。

光頭後麵還有四個腦袋。

哦,那不是草堆,那是大白菜壘起來的堡壘。

一前四後五張蜜汁微笑臉。

衛淵:“……”

咬牙切齒:“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燭九陰收回視線,看著眼前少女,道:“昆侖之長風……”

少女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

“冕下……”

灰袍男子言簡意賅:“喚燭九陰即可。”

祂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少女,看著最終導致一人獨劍,即是昆侖的未來因素之一,也或許,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最後取出一物,遞了過去,語氣難得溫醇:

“第一次見麵。”

“算是禮物。”

少女怔住,下意識接過。

那是一枚墜子,上麵有極端玄奇的紋路,仿佛帶著遮蔽一切,幹擾歲月日月,混淆天機的強大力量,幾乎瞬間在少女身上籠罩一層層薄霧,玨幾乎立刻判斷出這東西的珍貴程度,下意識道:“這東西我不能……”

“放心,自會在那廚子身上討回來。”

燭九陰微笑頷首。

拂袖起身,帶著女魃離去。

燭九陰,燭照日月,袁天罡,算過去未來。

自會在最恰當的時機出現。

衛淵看到外出的燭九陰,吐出一口濁氣,道:“走吧,去龍虎山。”

燭九**:“你確定,就是哪裏嗎?”

衛淵道:“我也不能確定,但是……”

“最有可能的地方,就在那裏了……”

衛淵『惡狠狠』地盯著那幾個聽牆角的家夥一眼,大和尚圓覺滿臉微笑反盯著他,衛淵也隻好無可奈何地跟著燭九陰暫且離去,他們走後,那畫家鬼突然驚呼一聲,抱頭痛苦道:“糟糕!”

“沒能拍攝下來,這這這……”

“嗚嗚嗚……老板答應了那麽多的顏料。”

大和尚撫掌歎息,道:“太好了,貧僧大願已足。”

兵魂客氣道:“恭喜大師了。”

圓覺道:“是啊,隻要看到他們的孩子出生,就再無遺憾了。”

兵魂:“?!”

大和尚眼中散發著光:“我想,他們的孩子一定是天資過人,佛性深重。”

“貧僧一定要把佛門神通傳承下去……”

畫家鬼震驚:“大和尚你在想什麽,老兵你說說他!”

兵魂沉思:“我的刀法,其實也不錯的。”

畫家目瞪口呆。

畫家鬼沉思:“我的畫……”

圓覺震怒:“不行!”

兵魂大喊:“絕對不行!”

畫家鬼咕噥道:“我也可以畫小孩子的畫的。”

兵魂怒道:“你那是嬰兒車嗎?!你那明明就是油罐重卡!”

“油罐重卡過分……等等,大兵哥你濃眉大眼的,怎麽知道我的畫?”

畫家鬼辯駁了幾句,發現了一個盲點,古怪看向兵魂,戚家軍兵魂麵容漲紅,視線朝著一側瞥過去。

正在這個時候,博物館的門被打開。

外麵聽牆角的幾人嚇了一哆嗦,抬頭看去,看到天女一如既往,麵容平靜安詳,帶著一抹微笑,而後看向極為古怪的幾人。

圓覺法相莊嚴,額頭滲出冷汗。

兵魂低頭磨刀。

可是天女隻是仍舊雅致如常地點了點頭。然後無視了這幾個家夥,邁步走回花店。

畫家鬼呢喃道:“不,不對勁……”

“難道拒絕了?!”

大和尚道:“不可能,絕無可能!”

“不,我還是有些不安心……”

“我去看看。”

畫家鬼溜過去瞄了一眼,看了一會兒。

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回過頭來比了個ok。

兵魂道:“怎麽樣?!”

畫家鬼咕噥著著道:“在寫詩句。”

“寫得什麽?”

“卜算子?”

剛剛加入到隊伍裏的白娘子詫異,而後微笑了然,將這些人都驅散開來,大頭兵和本子畫師滿臉懵逼,圓覺也是不懂,白娘子噙著一抹微笑,輕聲低吟: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唯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花店裏麵,少女落筆,最後兩句卻不同。

唯願君心似我心。

衛淵君心似我心……

她下意識將這紙卷一下攪碎,抱著抱枕嘩啦一下躺在**,咕嚕咕嚕左右來回滾來滾去。然後把臉埋在了被子裏麵,耳朵通紅通紅,手中那枚青銅扳指緊緊握住。

當不負相思意。

衛淵來到了龍虎山,腰間係著另外半枚青銅扳指。

“張道友……”

“我給你送溫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