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傷勢好了,確定要走了?”袁天罡看著恢複的『陳淵』後者沉默領首。

衛淵自斬出那一劍之後,記憶已經大部分進入了短暫沉睡,在消解掌握那——

劍的玄奧,著導致了真靈越發沉重,唯獨這世結束,方才得以解脫,本來該徹底忘卻一切,縱劍而亡。隻是因為袁天罡是燭九陰的化身,因為袁天罡的特殊性,還記得袁天罡之約,殺入了長安城當中。

燭九陰轉世袁天罡認出了其氣機命數,聯手李淳風,得到武則天同意,以假死讓他遁世,又以武皇武周一半的氣數,遮蔽住了衛淵的命數,以防止濁世的追殺,防止來自於昆侖開明的敵意。而為其療傷身傷勢,哪怕是燭照九幽之主的轉世身,也是耗費了許多心血。

“可惜李淳風那家夥,又睡覺了真的是,喝著酒都能睡著。”袁天罡不滿地看了-眼那邊年紀不小,卻還提溜著酒壺就睡著了的李淳風。

後者總是這樣的,說著說著眼前一黑就過去了。

那睡得,結結實實,是又沉又香,讓人美慕。有時候都覺得那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神遊萬裏之外。

“不管他了,這家夥,你我都已經白發了啊。“幾十年前市井相逢的樣子,我現在也還能記起來,哈哈哈,你當時可是絲毫不客氣,一拳頭砸在了老夫的眼眶?上,讓我記了這幾十年。”

也已經白發蒼蒼的袁天罡提了一壺酒,仰起脖子飲酒,笑意溫和:“如何,你也讓老夫砸你眼眶一下如何?”

失憶的劍客毫不客氣道:“不可能!

袁天罡放聲大笑,最後遺憾道:“都是這個樣子了,你還不允許嗎?”

“總之,你我年歲都已經不小了啊你這一次離開,恐怕,我們就真的沒有再見之時了啊。

劍客淵垂眸笑著道:‘這樣好辦,或許有來生。

袁天罡道:“可是來生不記得過去不識得過往,卻又如何是好?

失憶的衛淵證住,眼前似乎閃過了些許痕跡,頓了頓,那些畫麵散去。

最後仰起脖子飲酒,不複在意,道:”這樣好辦,我們初見的時候,砸過你的左眼框。”

他帶著兩份醉意伸出手指了指:“我見麵之後,還是打你——次眼眶。”回

“這一-次不打左邊,打右邊!”2“湊個齊整!”

袁天罡怔住,似乎不敢置信這家夥還敢於如此。

旋即也隻是大笑著點頭。

“若有來世,若還有重逢。”

袁天罡這一世記憶還未曾恢複,也是個修道人,自然知道輪回轉世不過是安慰的話,真靈靠著自身的凝練程度,抵禦這天地烘爐,塵世金鐵,做到轉世這個級別的,難之又難,少之又少,這不過隻是好友離別的時候。

彼此安慰的話語罷了,看著彼此的蒼顏白發,也沒有了爭鬥的心思隨意點頭道:

“那我就讓你打一次!”

『放心,定會重逢的』

這個時候那邊抱著酒壺睡醒過來的李淳風抬起頭,眼底-縷純粹紫色散去。打了個帶著甜酒氣味兒的酒隔兒,大刺刺道:“到時候你被砸了黑眼圈,可不要後悔啊。”

袁天罡忍不住冷笑道:“老夫可不是你這樣的喜歡返反悔的人。

”啊對對對,世人都知道,袁天罡光明正大,胸懷寬闊,絕對不記仇。

“那是真的,從來都不記仇!

李淳風提著酒壺連連點頭。

袁天罡哪裏聽不出這話語裏麵的椰,忍不住反懟道:“老夫如何倒是不用你來擔心。

”大不了再被砸上一-次,這往日又不是沒有被砸過!

“倒是你,這什麽時候都能夠睡著小心往後在乘船過海或者江畔垂釣的時候睡著。”

“然後一頭栽進了水裏麵。”

“垂釣把自己給釣上來,做了個淹死的水鬼。

李淳風大怒: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然後雙手啪地一合,手裏掐著法印。

口裏念念有詞,皮誠祈禱:

“呸呸呸,小孩子不懂事,小孩子不懂事。”

“說話不能當真,不能當真啊。然後一揚眉毛,怒視那邊的白發蒼蒼的袁天罡,大怒:

”老雜毛你又咒我!

“你有病是不是,你是上下幾幹年第-流的算命術士!”

"你他娘的一口金玉鐵斷,成真了怎麽辦?”

“真一不小心在幹活的時候睡過去一頭栽倒水裏麵,做了水鬼怎麽辦?”口“你賠我啊?!”

那邊袁天罡冷笑喝酒,懶得和這憊懶貨色打交道。最終一場好酒宴散掉,大唐的遊俠手中已然無劍,失去記憶的衛淵踉踉蹌蹌,背對著長安,和好友們揮手作別,離開了長安城。而在他的背後,李淳風盤腿坐在屋簷?上,伸手把玩簷角垂下的鈴鐺,道:

"氣運遮身,這家夥該能善終吧。”袁天罡頭也不回:“一生握劍不知道殺戮多重,最後希望能夠安然老去吧。製於是否善終”。

“若是你覺得,到了最後一生所有經曆全部都忘記也算是善終的話,那麽,多少是。

李淳風看著遠處的長安城:“知道太多從來不是什麽好事情啊,袁天罡。

他帶著微笑垂眸,眼底裏閃耀著紫微星的星光,強調道:

”從不是。

白發少女和玨,終於抵達了長安城這樣一-座偉大的城市。

而後恰好看到了那白發劍客大步走出來,穿一身錦衣,騎-匹快馬,滿頭白發卻仍舊意氣風發,倒像是一柄劍掃除了其上的所有的鏽跡。

如此才終於展露出自己無匹的鋒芒銳利,白發少女眼眸微微瞪大,那一雙幽黑無光的眼瞳亮起一絲光,隻是語氣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波動。

“你回來了。

騎乘快馬的劍客勒住了韁繩,眉頭皺起,回答道:

”你是誰?

白發少女臉上的期冀凝固。口公你是說,我們在昆侖山,上生死相依?我還曾經被她救了性命?

在一處亭台裏,失去記憶的衛淵看著那邊安靜的白發少女,又看了看那邊帶著獨狂麵具的好友一他的記憶。哪怕是有袁天罡和李淳風最後以氣運封鎖。但是也隻是如同竹籃打水,最多隻能夠稍微阻攔住記憶沉睡的速度,但是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對於這位帶著獨狂麵具的少女的事情,劍客還記得。

這是自己年少時候做的荒唐事情。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求親。

而對在昆侖山,上的經曆,以及這白發少女的事情,則是絲毫都不記得了。但是看著低垂著頭的白發少女,他不知為何還是感覺到一種。

仿佛來自於血脈深處的親近熟悉感覺,伸出手按在那白發少女頭頂揉了揉,灑脫道:“我確實是覺得,我的記憶有些損失。“

”不過我也確實是覺得我們應該有些緣分的,感覺很熟悉。

“之後一段時間,你要去哪裏?

玨深深看他一眼,道:“會暫且四處遊曆。

失去記憶的衛淵放聲大笑:“那倒是巧了,我之後也要繼續在江湖中遊曆。他拍了拍旁邊的坐騎,慨歎道:”年少的時候,隻覺得一劍在手縱橫無敵。卻是因為那和尚,一步長安城都沒有走出來,後來雖然說是走了不短的路。但是卻也算不上是走江湖,現在倒是好了,無牽無掛。

“我壽命也不長了。

”最後和你們走一條路,倒也是不負相知一場。

然後朝著白發少女伸出手,笑著道:“若是不嫌棄的話,就一起吧。”

眼眸幽深無光的少女伸出手去。

劍客手掌發力,把那個看?上去仍舊年少白發少女抱起來放在坐騎上,自己一隻手拉著韁繩,一隻手提著美酒,在大唐劍仙最後的歲月裏麵,就這樣闖**著江湖收了兩個弟子,-個姓氏是裴,那是後來的大唐劍聖,而另一個是複姓公孫的少女,公孫氏的小女孩子,是那白發少女非要收下來的。

隻是因為那孩子唱得一手好歌謠,腰肢柔軟,能做長安舞,能做胡旋舞。

白發少女似乎對於人類創造的一切都非常地喜歡。

凹失去記憶的劍仙拗不過她,便也隻好答應下來,傳授劍術的部分精要出去,公孫氏的少女的根基氣力都不如自己的師兄,靈巧敏捷卻要更好些別出心裁地將劍術揉入到了舞蹈當中,舞劍器動四方。

這一路上東去北上,曾經在江南的石板路上打馬而過,曾經在塞外的大漠裏仗劍高歌。

劍仙才踏入江湖,就已經攪動了整座大唐的天下。

雖然不過是十年的寒暑,但是竟然仿佛是轉眼而過。

江湖子弟江湖老,更何況本來就已經是蒼顏白發的老者,他的記憶終究逐漸地消散,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在江湖當中行走,偶爾連那白發少女和旁邊帶著狴狂的好友都會不再認得。這個時候,哪怕是玨都知道不能再讓他這樣行走在江湖。

最後,蒼顏白發老者在一座山下的村落裏麵生活定居。

其名號煊赫,震動天下。

哪怕是來到了這裏隱居,也時常會有天下劍客前來拜見,開始的時候,劍仙還會主動地出手,到了後來,他的弟子就已經開始代替老師攔截這些對手,老者白發蒼然,須發的每一寸都已經全部白了。

而帶著狴狂麵具的環,因為濁氣漸漸有些壓製不住。

為了防止自身的權能顛倒。

防止自己不自覺地性情大變,如同姐姐那樣誕生出了[赤地幹裏]的權能,為禍人間,主動地離開人群。

弟子裴曼也為了防止那些劍客們打擾老師的清修,主動出山-挑戰過去。當他有了劍聖的名號的時候,天下的劍客們都說他已經超過了他的老師。於是都開始挑戰他,而尊稱那位始終沉靜,麵目安然的老者為夫子],夫子大多時候隻是安靜地坐在青石上,有時候一天都不會再說一句話。

原本是他照顧那對於世俗沒有什麽常?識的白發少女。

到了後麵,劍聖裴曼離開,玨不得不離開塵世,劍客失憶,反倒是那少女在照顧他。

直到那一日,他連劍都不認得的時候在弓來百姓們茫然驚呼的時候。

也終於到了自己壽數將要結束的時候白發少女端來煮好的肉粥,劍客靠坐在床鋪上,氣息虛弱,神色安然平淡。

他白發蒼蒼,臉上已經有許多的皺紋。

忘記劍。

第一次的忘卻,是暴烈,決絕,是放棄一切以求攻殺之力的慘烈。

而現在的忘卻,隻是如同流水一般安然平靜,是靜水流深,是真正掌握此劍的證明。

虛弱的老者睜開雙目,看到了旁邊的白發少女,垂了垂眸子,明明已經是忘記,一切。卻似乎因為某種冥冥的緣分,他還記得眼前的少女,也是最為擔心的,旁邊的白紙上有他在察覺到自己在失去記憶的時候,寫下來的安排。

有裴,有公孫。

有玨。

有去大唐長安尋找過去的好友。密密麻麻。大唐的劍仙在最後的逝去之前,將自己所能夠想到的一切都記錄下來,希望那個並沒有多少常識的白發少女,能夠在他離開之後的人間安然平靜地活下去,最後他伸出手,在那少女白發上揉了揉,道:“好好活下去。”

“要做個好孩子啊。

連所向無敵的劍仙都像是個普通的老人一樣了,噪音溫和道:

“要不然的話,我可能會變成凶猛的屬鬼來教訓你的啊。”

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帶著些自嘲地輕輕笑起來。

白發少女雙目大而幽黑手掌輕輕捧著劍仙滿是皺紋的手。

語氣還是沒有波瀾,隻是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嘴角似乎帶著一絲安靜的微笑。“那麽,如果我變成壞孩子的話。你可以回來見我嗎?”

劍仙張了張口,垂眸,不再言語。